叶宿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他被海水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充满了美好与丰盛，喜悦常伴左右。
五彩晨光如同薄雾轻纱游动，云霞如锦缎铺展于天边，柔光自云隙间洒落，为万物镀上浅金的边缘。一条溪流自园中蜿蜒而过，水色澄澈，似流动的水晶，生灵悠然踱步于林间空地。
花园深处智慧树悄然伫立，树上结满了金色的苹果。
这里永远处于完美无瑕的春日，是神明亲手打造的伊甸神话。
——“哗哗哗”流水淌过石头。
叶宿感觉自己置身于温水的环抱之中，被爱抚，被摇晃，被亲吻……腰腹被轻轻带向前，胸口有细密的痒意，不可察觉的暗流正如一根羽毛不断冲击、搔刮朱栾……
「*&」
在说什么？
水流弹动白皙的肌肤，经过唇瓣时鬼鬼祟祟顺着缝隙钻进去，像一条套满全身的绳子，每拉动一下，叶宿就摇动一下，摇得他头晕目眩，全身的小孔被入侵也不知道，细小的水流不断扩张，涨得他难受，想要挣扎又晕头转向。
想、想——
他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身体躁动不安，要是有一个顶点就好了……但在这水流的前后晃动下，似乎总也达不到……每次快到时，就被吃掉了。
叶宿张开嘴，吐出一串泡泡。
不要这样……
耳边又是听不懂的话：「&%」
又像是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他不知道，这是水的繁衍期，与人类不同，水需要将其吞下就可以诞下无数后代。
这是独属于水的过程。
可水也不知道，人类需要一个终点。在以往的相处中，水发现只要叶宿不尽兴，就可以一直分泌。
被温柔摩擦，叶宿突然一僵，刚准备挺身向上时身体又空了。
难受得哭出眼泪。
不、不……
「叶宿……」
这一次叶宿听清了。
是那怪物……
叶宿身体放松，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水不懂叶宿为什么还要哭，只能委屈巴巴喊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叶宿叫的心碎又动情，叶宿不得不放下了抵抗。
算了，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念头几乎刚起，身体就受到前后夹击，酥麻从背脊一路爬上后颈。
这怪物！
……
「叶宿，醒来。」
叶宿睁开眼，发现他浑身**着悬浮在大海中央，他伸出手一抓，海水并没有从指缝中溜走，反而温顺的如小猫，叶宿抓住这团海水如同捏着一块果冻。
「牵手。」
叶宿立即松开手。
「……」
醒来后，他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可以听清楚水的呓语，身处于水中不再会窒息，反而身体舒畅自如。
就连胸口的枪伤……
叶宿摸着光洁的皮肤，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个弹孔。
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一直游。
「去哪？」
叶宿：找衣服。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推力，身后不由往后一坐——就像坐在了凳子上。海水带他前行，颜色艳丽的游鱼群像海底龙卷风，盘旋而过，蓝鲸在头顶游过，周围越来越亮，黑暗变成了湛蓝。
叶宿看见了鲜红的珊瑚，路过这一片珊瑚群，入目是沉入海底的钢铁森林。
人类的摩天大楼静静伫立于海底。
叶宿降落在街道，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旷的街道，遇见男装店，他趴在玻璃往里看，冷不丁与一具尸体对视。
后退两步坐在水的怀里。
「叶宿，别怕。」
叶宿被水流带着站起身，男装店的门自动打开，尸体漂着离开了叶宿的视线。
水担心叶宿害怕，又悄咪咪把这座城市里其他因为来不及逃跑关起来的尸体赶出去了。
看着叶宿一套一套试着衣服，祂心里也美，带来了几个大贝壳，开始敲贝壳给叶宿伴奏。
叶宿正挑着衣服，见旁边漂浮着一只小木棍在贝壳上敲来敲去。
叶宿：……你在干嘛？
「给叶宿的T台秀伴乐。」
叶宿：……
很无厘头，但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跃跃欲试换更多的衣服。
怪物也很给面子，不断敲击贝壳，当他拉开试衣间的帘子闪亮登场时总会来一段高｜潮音乐，休闲服音乐就轻快，正装音乐就庄重。
几个贝壳真的被祂敲出架子鼓的感觉。
最后叶宿穿了一件简单的白短袖就出来了。
「叶宿，好看！」
欢欣鼓舞的声音围绕在叶宿耳边，这声音融杂了男声、女声，年龄阶段也丰富，几乎是脱口而出，祂就立即闭上嘴。
偷偷打量了一下叶宿，他的眉头没有皱，嘴唇也没一张一合生气骂人，唇纹还是那样好看……而且泪腺也没分泌液体……液体……
想着想着，祂突然馋了。
水流撩起叶宿的衣角，被叶宿一手拍下。
叶宿：今天才出来多久？
在他没意识那会，都不分昼夜纠缠多久了？！
祂委屈巴巴。
路过一家烧烤店，这家店的店牌竟然还没被冲走，看着油光鲜香的肉串，叶宿摸了摸肚子。
「叶宿，吃这个！」声音又恢复成单一的男声。
水底挂来一阵龙卷风，把附近的人类尸体都卷来了。
「吃这个！」
尸体像小山一样堆在一起，这些人都泡得不成人形了，还有被群鱼啃噬过的缺口。
叶宿沉默了一会：……人类一般不吃同类。
祂又抓来了几只海鱼。
「吃！」
看着这几只长着獠牙的海鱼，和尸体上类似的缺口，叶宿摸摸放走了祂们。
「……为什么不吃？」
叶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先转移话题，他伸出手，水流立即缠上他的指尖。真的很奇怪，明明都是在水里，但是他却莫名有一种与怪物十指相扣的错觉。
叶宿：你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这下轮到祂想转移话题了，祂又卷了好多不同的鱼，都没引走叶宿的注意，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因为叶宿……只喜欢祂。」
叶宿对祂们避之不及，但是却会和祂相处。
傻怪物……
叶宿：不是，你、你们……也很可爱。
扣在掌心的水一瞬间停止流动，紧接着叶宿周身传来挤压感。
……这是、拥抱？
本来不想破坏此时，但压的叶宿太难受了，他赶紧道：可以了！好了！
这怪物就和小狗一样情绪饱满。
一人一怪物……也不算怪物、是水，一人一水……不够准确。
应该是一人在伴侣的身体里快乐地到处游玩。
玩了摩天轮，叶宿坐在里面，祂滚动轮子。
叶宿觉得自己是一只仓鼠。
玩了碰碰车，叶宿坐在车里，十几辆碰碰车向他撞来。
叶宿觉得对方耍赖。
吃了鱼生。祂从深海给叶宿逮了一只金枪鱼，现切现吃，新鲜又美味。
叶宿觉得祂还是挺有用的，只是吃饱了就轮到祂吃饭了。
叶宿：……
原本想翻几本书看，但水下的书都背泡烂了，于是祂就开始给叶宿讲故事，男声、女声各种声音演话剧一样绘声绘色与他讲述这颗星球的故事，从地球第一颗水开始说，说到海洋退去，陆地上升，人类开始行走在地面，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文明出现，说到古巴比伦人的妄想，埃及人奇特分辨怀孕的办法，华夏有趣的祭祀……说到了第一次全球大洪水后，祂的祖先带着伴侣回到了诸河之口相伴一生。
叶宿：你都去过那些地方？
「只要水流过的地方，祂都去过；只要水存在的地方，祂都知道。」
叶宿问：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你好像不喜欢别人叫你怪物。
虽然现在问有点太晚了，但是叶宿还记得祂似乎对自己喊他怪物颇有微词。
祂一愣急速搜寻脑子中关于伴侣的称呼，最后强调：「喊老公。」
叶宿：……我是说你的名字！
「名字是老公。」
叶宿扶额，和这怪物较真干嘛……名字、身型、样貌这种本来就只存在于人类概念，祂的种族好像就祂一个人、一个物。
名字不重要。
这个物才是独一无二，最重要的。
祂也开开心心围绕叶宿转圈，祂们一族是不能分裂的，分裂了就有无数个人，内部得争得你死我活，合为一个整体就完整了，原先嫉妒‘祂’与叶宿过于亲近的想法也没了，大家和和美美、幸幸福福都是叶宿的老公。
‘祂’在被撕碎皮囊后，犹如一滴水滴入了大海中，每一滴水都是‘祂’，也不是‘祂’，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叶宿见周围一圈淡淡的水圈，就知道祂肯定高兴得不行。叶宿无奈笑笑，他跳下公交车，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公交车也停止了全城无目的的行使。
他望着从海面中透出来的微光，心想：要不上去看看？
「叶宿想去海面？」
叶宿：对。
「好，我要给叶宿造船了！」
还没等叶宿想祂要怎么造船时，先前地上堆一起的尸体立即被水压捏成了一艘船的形状，手臂反折成为船壁，头骨爆浆作为船板，随处可见人类躯体的痕迹，犹如一只幽灵鬼船。
叶宿：……
祂美滋滋地想：船无法在海面上行驶，祂可以向上托着叶宿。
还不等叶宿反应，祂立即用一道水流将叶宿送到船上，托着船浮向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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