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4月30日
我在海边捡到一个身负重伤的神秘男人。
在那之前,我听到海边传来枪声,而后是汽车启动的引擎声。
最近黑.帮活动频繁,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去理会的。
但当我看到他的时候,这位黑发青年浸泡在海水中的半张脸几乎都要透明了,看起来很可怜。
好吧,我承认,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好看。
好吧,我还承认我没什么文化,“几乎要透明了”这样的夸张写法已经是我能写出的最优美的词语。剩下就是一些“柔顺的发丝”“鸦羽般的睫毛”“刀削般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神”...不对,他还没睁眼。
你看,我没文化还体现在:我写完上一句以后才意识到,用“辞藻”来替换“词语”会显得我更有文化,也更谦逊。
我将他暂时安置在了爷爷的海边小屋里。
说真的,这是个大工程。
他看起来很清瘦,实际却重得要死,我尝试把他扶起来,但是失败了。他的右肩不断地涌血,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血液都流干、然后任由自己被海浪卷走那样。
作为专业的药剂师,我知道这时候应该尽快包扎止血,于是我扯着他的左臂把他拖了回去。清理伤口,取出子弹,压迫止血,涂抹伤药,包扎。然后把沾满沙子的衣服和落灰的床单抽出来扔到一边,从柜子里取出被子盖住这个被我剥到只剩短裤的男人。
取子弹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
不是因为子弹意味着枪战和危险,不是因为过程中萦绕在我鼻尖的血腥臭,而是因为我拖着他一路到床上真的累死了。
老天,我愿意把我年幼时不知道该许什么的生日愿望全用在今天。
首先,我希望我没有扯坏他的胳膊,让他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其次,我在拖动过程中摔了两跤,希望我第二天不会因为力竭和着凉而感冒;最后,这间小屋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希望他不要在养病的过程中患上尘肺病。
还有,希望我不会被追杀他的仇家发现当成敌人,希望他醒来后能对我一见钟情,希望我明天出门捡到一大包现金......不是,这个就算了,虽然我很想,但是天上掉的馅饼一般都有毒,尤其是对我这种运气不太好的人。
......等等,这家伙对我来说应该不算“馅饼”的范畴吧?
如果他是有毒的...
我写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他的脸。
我觉得有毒也行。
1933年5月1日
在白天,我得看店,下午,我提前关店了。
我的客人不多,但有一些人可能会觉得困扰,所以我挂了个牌子,表示熟客可以从后面的窗口爬进去,我已经通知大叔了,不用担心在探头的时候被拖把棍攻击。
回到海边小屋,他毫不意外地发热了,毕竟在海水里泡了一会儿,木屋潮湿的环境也对病人不是很友好,伤口不发炎才怪。
他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病态的红,微弱的呼吸变得轻浅急促起来,细眉紧紧拧在一起,像是因为高热做了噩梦。
我生病发热时也容易做噩梦,有时候会说梦话惊醒,看来他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我的噩梦大多是被庞大而抽象的怪物追赶,而他看起来是陷入了某种真实的恐怖情形。
他呢喃着“卢切”“克鲁迪奥”之类的名字,偶尔也像从齿缝中挤出那样念叨一下“尼禄”。
看来他过往的经历非常丰富,也难怪他被一枪打中肩膀,又被扔在海边。伤势既不完全致命,也不保证生还。
我给他重新清理伤口,上药,尝试喂给他一些口服药剂和糖水并失败,最后在他额头上搭了袋冷水。
拿冰块太远了,我懒得去,海水很多很凉快,凑合用吧。
我来这里之前从家里衣柜的最下层翻出一套爷爷的旧衣服,款式和他之前穿的差不多,就是不太合身。但也幸亏衣服宽大一些,在我二次处理伤口之后,帮他穿上衣服时还算轻松。
换冷水袋的时候,我看到汗水濡湿了他的发丝,使它们黏黏糊糊地粘在鬓角,忍不住拿毛巾帮他擦了擦,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再欣赏一会儿这张脸。
不梦呓的时候,他安静的睡颜很有几分柔软,要我说的话,简直有些可爱。他的脸上没冒出胡茬,我想他年纪应该不大。
……
他应该成年了吧?
我被自己的道德施加了莫须有的罪恶感。
这种罪恶感驱使我清理了小屋的其他部分,机械的劳动过程有些时候能放松大脑,总之这里看起来总算像是人住的地方了。
写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房间角落。
沾满灰尘血迹的被单衣物和废弃小家具堆在一起。
嗯……怎么不算是能住人的垃圾堆呢?
1933年5月2日
照顾伤员很麻烦,我几乎想把他扔回去了,如果他醒来后翻脸不认人,我真的会很伤心的。
这份麻烦不止于照顾的部分,还有他神秘的身份。
今天早上,药店的门铃响后,我如往常一样转身迎客,然后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高瘦的灰发男人当着我的面打开了保险栓,“咔哒”一声,好冰冷。
我在一瞬间为遗书打好了草稿,眼前开始播放走马灯。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今天看来是走不到对岸……天国的母亲,我活得超烂的,能不能帮我把面前这人带上去……或者把我带上去也行。
“你见过尼禄吗?”
他问出这句话后,我的心脏空了一拍。
这个名字我当然熟悉,他在昏迷中可是念叨了好几次。
血液是上涌还是被抽走了呢?反正我的脸好麻,我结结巴巴地说不认识,他皱起了眉头。
哦哦下一步动起来的就是搭在板机上的手了是吧?
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确实会想很多没用的废话,我当时这样想。
没用的废话是语义重复,病句,我当时这样想。
“这个人。”
一张撕成半块的照片被举到我眼前,照片上是一个粗眉长脸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举着酒杯,正惬意地笑着。
他旁边还站着人,各被撕了半张脸。
欸哟……
“这人我还真见过。”
高瘦男人顿了下,让我继续说。
“他两天前来过,不过不是为了买药,是进后面的……你懂的,他进去似乎是为了赚点快钱,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大叔问。”
──我都说这么多了,你能不能把枪口移开?很危险的啊!
我咬咬下唇,僵硬地往旁边移动几分,让自己的要害躲开枪口,同时继续说。
“我能提供的信息就只有他最后开车往西去了。”
他扫视我一眼,看我诚恳的眼神和怂包似的小动作,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终于放下枪,向柜台旁的仓库门走去。
打开那扇门,后面并不是仓库,而是在禁酒令下顽强生存的酒吧。
男人的笑声喊声和微弱的酒气传出,数秒后随着门关而再次消失。
我腿一软,靠着吧台缓缓瘫坐在地上,心跳震得我想呕吐,惊魂未定。
片刻后,我随便收拾了下吧台,给抽屉上锁,然后把门口的牌子转为“关店”,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那张照片上,被称为“尼禄”的男人旁边,只有半张脸的他站在那里,也微笑着,看起来是亲密的伙伴。
于是我说了谎,尼禄是向东去的。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重申一遍,如果这家伙醒来翻脸不认人,我真的会很伤心的!
1933年5月3日
之后,我又问了酒吧大叔一些问题。确认他没提供给那个高瘦男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男人也没表示还要找黑发青年之类的人后,我总算松了口气。
或许对方认为他们已经杀死了他。
1933年5月4日
他醒了。
今天我想了很多,来不及记下来。
冷坑人,冷坑魂,冷坑产粮人上人!(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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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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