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谨慎地向前倾身,重新拿起钢笔,他斟酌着开口:“容我问清楚些,你是因为厌恶雄虫,才把情感转移到雌虫身上吗?”
“不是,我对雌虫的欣赏一直都存在。欣赏他们的坚韧、忠诚、勇敢......”希尔文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着,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但也仅限于欣赏而已,我本打算就这样独自过完一生,像我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一样,直到......”
“直到遇到他,我第一次,纯粹地喜欢上一个虫,与性别和身份无关,仅仅因为是他。”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头,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你之前性/幻想的对象是雌虫还是雄虫?”
希尔文思忖片刻:“没有过性/幻想。”
“这就难办了。”医生挠头,“暂时没法确定是先天还是后天。”
“后天,我很确定我对其他雌虫没有这种感觉。和他相处很舒服,我不需要戴上任何面具。有时我在想,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就算是两个雌虫,也未尝不可。”
“听起来很美好,但你想过吗?”医生的钢笔停住,声音沉了下来,“虫族法律不会承认两个雌虫的结合,更重要的是......”
“等僵化期到来时,你要怎么办?”
希尔文反问:“将来的苦难,为什么要现在来买单?”
医生的笔“啪”地一声搁在桌上,“因为生死攸关!你确定对方真的愿意陪你走到那一步?”
“他喜欢我。”希尔文的音量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医生摇摇头:“喜欢一个虫的时候很容易产生错觉,觉得对方也喜欢自己。”
“不是错觉,他就是喜欢我。”希尔文固执地说。
“喜欢和愿意为对方赴死是两回事,你能确定他愿意和你一起面对僵化症的痛苦吗?”
希尔文的瞳孔剧烈收缩,长久的沉默后,他干涩地开口:“我......得亲口问问他。”
医生重新拿起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建议你三思。”医生的语气缓和下来,劝告道,“你现在还年轻,没经历过僵化症的痛苦,不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你到底在写什么?”希尔文突然驱动轮椅绕到医生身后。
纸上是几排潦草的字迹:
[炸鸡(加辣)]
[牛排(七分熟)]
[烤羊肉串(多放孜然和辣椒)]
医生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个嘛......快到饭点了。”
希尔文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这样的话......我会向医院举报你的。”
“别别别!”医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希尔文盯着他:“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医生飞快地把笔记本塞进抽屉,“这样吧,我给你开些药,吃完你就不喜欢雌虫了。”
希尔文:“?”
他开始怀疑,这真的是帝星最好的医院吗?
什么神奇的药吃了能治好雌同恋?
一吃就会变成傻子的药吗?
希尔文:“不必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我只想知道怎么破局。”
“你能接受生命停在四十多岁吗?”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道。
“能。”希尔文回答得干脆利落,“我没有自毁倾向,但比起在雄虫身边苟活,我宁愿活得短暂而自由。”
诊室里安静下来。
医生开口打破沉默,“其实这么多年,我遇到过不少喜欢雌虫的雌性......”
“后来呢?”
“熬不住僵化症的,最后都跟雄虫结婚了,日子虽难,倒也过得去。熬得住的......有的还在熬,有的也撑不过去了......”
医生盯着自己的皮鞋尖看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想改变,那你至少要和他好好谈谈,看看他是否愿意和你走同样的路。”
希尔文望向窗外,冬日的风正卷着枯叶打转,光秃的枝桠在风中颤动。
“我会的。”他说。
......
“希尔文的身体检查结果有问题吗?”常乐跟随西蒙医生边走边问道。
“不是的,阁下。”西蒙停下脚步,他打开光脑,十几组数据瞬间投射到空中,“您上次留下的信息素药剂效果比预期更好。”
他指尖在几组标红的数据上停留,“特别是对僵化期初期的患者,缓解率达到了77%,还帮助三位濒临死亡的军雌脱离生命危险。”
“雄虫信息素还有这种功效?”常乐凑近看投影,一缕冷杉气息让西蒙的呼吸滞了一瞬,“能帮上忙就好。”
“所以这次......想请您再提供一些信息素药剂。”
常乐爽快地说:“没问题,那我们去信息素萃取室吧。”
西蒙欣喜道:“非常感谢您!作为回报,您雌奴的治疗费用医院会全部免除,如果您还有其他需求,也可以尽管开口。”
常乐犹豫了一瞬,他想起那些压在肩上的债务,“那就按市场价折算我的信息素价格吧,扣除治疗费用后,多余的部分直接打到我账户就行。”
“好的,我这就让财务那边核算。”西蒙点头,随即引导常乐走向萃取室。
A级雄虫的信息素在市场上千金难求,有市无价,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萃取仪发出轻微的嗡鸣,五支试管很快被晶莹的蓝色液体注满,第六支试管也被灌注了一部分,而且常乐这次没有上次释放完信息素的疲惫感。
液体颜色比上次深了许多,像极了极地冰川蓝,纯粹得让虫移不开眼。
“信息素浓度提升了23%,总量增加了40%。”西蒙盯着监测屏上跳动的曲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压低:“阁下,您的蜕变期......应该就在这两个月了。”
话音未落,西蒙忽然单膝跪地,白大褂的下摆在光洁的地面上铺开。
“阁下,”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像是怕被打断,“请允许我自荐成为您的雌侍。”
“嗯?”常乐取出信息素药剂的动作顿在半空。
“我是A级雌虫,现任主治医师。”西蒙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明年就能晋升副主任医师,而且......”
他的耳尖染上一片绯红,“而且我对雄虫蜕变期的护理很有研究,一定能帮您安稳度过第二次蜕变期。我性格也还算不错,绝不会与您其他雌侍产生矛盾。”
萃取室内的空气凝固住了。
西蒙偷偷抬眼打量着眼前的雄虫,与这位阁下虽然接触不多,但每次见面对方都温和有礼,从不像来医院的其他雄虫那样颐指气使。
更难得的是,他从不吝啬用自己的信息素救治雌虫,甚至愿意为一个重伤的雌奴倾尽所有。
与其将来被匹配给不知性情的雄虫,不如抓住现在这个机会,说不定能获得雄虫阁下的青睐,西蒙暗自握紧了拳头。
常乐看着跪在地上的雌虫,一时觉得有些荒诞。
“很感谢你的赏识。”他最终开口,婉言拒绝道,“但我暂时没有增加雌侍的打算。”
修长的手指将五支药剂整齐地码放在托盘里,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
西蒙有些失落地抬头:“是因为您那位雌奴吗?”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不甘,“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帮您度过蜕变期。”
“我已经在尽力照顾他了。”常乐轻声说,目光穿过窗户,落在远处摇曳的树影上,“相信很快......他就能好起来。”
西蒙还想说什么,常乐已经起身走向心理诊室的方向。
走廊的拐角处,希尔文正好从心理诊室出来。
“结果怎么样?”常乐快步上前。
希尔文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挺好的。”
他停顿片刻,鼓起勇气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什么?”常乐微微俯身,侧近倾听。
“我们......”希尔文的手指抓紧了轮椅扶手,又慢慢松开,“今晚吃什么?”
原本要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变成再平常不过的询问。
常乐眨了眨眼:“冰箱里的菜好像没了,我们一起去商场买吧。”
“好。”希尔文应道。
他想,来日方长,总会有问出口的那天。
......
希尔文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浓稠的黑暗。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铺,丝质被单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凉意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雌虫信息素,温/热的吐息拂过他后颈的腺体。
“醒了?”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希尔文看不见也知道是谁。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他的腰际,指腹缓慢地沿着脊椎向上游/走。
“别......”希尔文想挣扎,却发现信息素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厌恶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觉,但此刻每一根神经都在为身后的触/碰战/栗。
太奇怪了。
他明明应该抗拒,应该冷着脸推开对方。
但身体背叛了意志,主动向后贴近那具滚/烫的躯/体。
他伸手按亮床头的台灯,暖黄的光线下,他的手指陷进对方腰侧的布料,他试探着用力。
常乐毫无抵抗地被他推倒在床。
他看见常乐躺在自己身下,黑发散乱地铺在枕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半阖着,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颤。
希尔文的手掌贴上常乐的后颈,感受到脉搏跳动得很快。对方温/顺地仰起头,喉结在他拇指下滚/动,白衬衫的领口已经散开,露出锁骨凹陷处一小片阴影,像某种无声的邀请。
“你不推开我吗?”希尔文用膝盖抵进对方腿间,他现在能轻易将常乐困在手臂之间,甚至能嗅到对方颈间溢出的信息素味道。
蜂蜜混着牛奶的甜香,腻得让他牙根发酸。
常乐忽然笑了,他抬手抚上希尔文的后背,希尔文猝不及防被他按着压到胸口,呼吸顿时交/缠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推开?”带着气音的反问,像羽毛搔过耳膜。
希尔文猛地惊醒。
他缓慢地蜷起手指,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皮肤的触感。
僵硬的膝盖传来刺痛,提醒着他现实里连站立都做不到的身体。
下章表白,五章内掉马,敬请期待[撒花][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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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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