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巴里的士兵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刚才还张牙舞爪、此刻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没再多言,示意巴里向前走,身后的武器无形中施加着压力。
身后被抵着武器,巴里被迫跟着士兵走。
随着行走,看到的士兵越来越密集,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投来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这一切都让巴里感到窒息般的压迫。
巴里紧咬着牙,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士兵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另一队装备更为精良、神情冷峻的士兵接手了巴里。
“给他搜一下身,首领要见他,别带来什么危险物品。”士兵的通讯器里传来哈丁将军的声音。
“是,将军。”为首的蓝毛士兵的回答道,然后低头看向这个小家伙。
巴里握紧拳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瘦小的身体几乎被这个蓝毛士兵完全笼罩着,强撑着没有后退逃跑。
蓝毛士兵拿起一个手持扫描仪,仔细扫过巴里全身,发现他胸口有金属反应,似乎一个圆圆的东西。
士兵皱了皱眉,放下扫描仪,伸手就朝巴里胸口探去。
“嘶!”蓝毛士兵动作敏捷地缩回手,险些被巴里一口咬个正着。
巴里狠狠地瞪着他,脸上被因为愤怒变得通红,骂的很脏,“你这个下九流的苍蝇,粪水里的蛆虫,你别以为小爷好欺负,小爷要是找到机会,一定把你脑袋塞进街边的臭水里,好好清醒一下脑子!”
蓝毛士兵:“……”好凶的小虫崽!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理解对方强烈的抗拒。
但那个金属物必须检查。
蓝毛士兵对两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另外两名雌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抓住了巴里的手臂,将他固定住。
巴里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当蓝毛士兵的手再次伸来,隔着手套触碰到他胸前的皮肤时,巴里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眼眶瞬间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滚落下来。
蓝毛士兵的动作顿了顿,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冒犯,只是精准地从巴里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了那件金属物。
那是一枚徽章,整体呈黄铜色,上面雕刻着一对张开的虫翼,外围是一圈复杂的花纹。
他检测了一下这个徽章,发现并没有什么机关。
他以为小雌虫哭是因为自己拿走了他的徽章,毕竟在如今的虫族,公认的亚雌和雄虫没有翅膀。
谁也不会怀疑,一个有着结实翅膀,能够在太空中飞行的虫子不是雌虫。
雄虫会飞,怎么可能?
巴里被放开双手,但仍然忍不住低声抽噎。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徽章。
那是莱特先生给他的!
是“自由之翼”的象征,他绝不允许自己把它弄丢!
蓝毛士兵打量了一下这枚看似普通的徽章,虽然没发现异常,但按照规定,暂时不能归还。
他示意巴里可以进入前方的舱门。
巴里却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用带着浓重哭腔、却异常执拗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重复,尽管他知道对方很可能听不懂:“那枚徽章是我的!你不能拿走!还给我!”
蓝毛士兵面无表情:“……”(内心:完全听不懂。)
蓝毛士兵用枪口示意了一下舱门,语气生硬:“进去,首领要见你。”
巴里毫不退让:“这对我很重要,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
蓝毛士兵命令:“进去!”
失去耐心的蓝毛士兵伸手推搡了他一把,想把他赶进船舱。
巴里猛地爆发了!
他死死抓住蓝毛士兵的制服,凭借娇小身材和惊人的敏捷,像只被激怒的猫崽般瞬间蹿上了士兵高大的身躯,奋力伸手去够那被攥在对方手里的徽章!
“还给我!快还给我!你这个坏蛋!强盗!”他一边徒劳地抓挠,一边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脏话尖叫着。
周围的士兵见状,立刻上前试图将这个突然发狂的小家伙从同伴身上拽下来。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舱门打开了。
哈丁将军拧着眉一马当先地走出来,声音洪亮地道:“你们都在吵吵嚷嚷地干什么?舱室里都能听得到。”
“将军。”士兵们下意识行礼。
巴里被这副架势吓了一跳,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个大官,身上的气势也不一般。
但这不影响他要拿回徽章的决心。
巴里瞅准机会,再次猛地探身想要夺回徽章,但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拿走了。
哈丁轻而易举地从蓝毛士兵手中拿过了那枚引起骚乱的徽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很普通的徽章,不是什么珍贵的材料,上面的图画也很粗糙,哈丁第一眼看着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巴里再次炸毛:“把徽章还给我,你们这群混蛋!”
哈丁将军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大手,按在巴里的脑袋上。
发育不良、短手短脚的巴里任凭如何挥舞手臂,连哈丁的衣角都碰不到,活像一只被按住壳的小乌龟。
“说的什么叽里呱啦的听不懂,”哈丁嘀咕了一声,他回头道:“首领,你认识这个图案吗?”
古德里奇也从舱室内走了出来。
这位同心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反抗军的真正领袖,有着一头罕见的黑色长发,两侧却各有一缕醒目的金黄发丝垂落,眼睛也是金黄色的。
身躯高大,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儒雅的温和神情,仿佛一头彬彬有礼的熊,反而容易让虫忽略他的危险性。
他接过哈丁递过来的徽章,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巴里看到徽章的持有者又换了虫,冲向了古德里奇。
古德里奇的护卫们对首领的实力都很自信,首领可是SSS级雌虫,还能被一个幼崽近身吗?
因此并没有虫上前阻拦。
就在古德里奇发呆地这不到三秒,巴里已经抱住他的腰拽着他的衣服向上爬。
古德里奇并没有生气,他有点好笑地托住巴里,阻止他在自己身上乱爬,将徽章翻了个面,看到上面的小字:是用古星文写下的“自由之翼”宣言。
他有些怀念地摩挲了这几行小字,神情温和地将徽章还给了被他托在臂弯上的巴里,回答哈丁道:“这个图案是‘自由之翼’的初版军徽,现在联邦军的军徽就是在这个的基础上简化修改的。”
他的家族中就收藏过这样的枚军徽,据说是由参与过最初抗争的先祖传承下来的
被供奉在家族的祭坛中,他年轻时又有幸近距离观察过。
巴里立刻将徽章宝贝地揣在怀里,毫不留恋的从古德里奇的身上跳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残留的眼泪,他不想被敌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我想起来了!”哈丁一拍脑袋,“我在史书上看到过这个图案,怪不得觉得眼熟!这小崽子是联盟军的人?他看着根本还没成年吧?”
古德里奇摇头,道:“应该不是,现在这种样式的军徽大概只有博物馆里能找到。”
“这枚军徽做工和初代徽章十分相似,但并没有岁月的痕迹,应该是高仿制品。”
哈丁闻言,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将视线降到与巴里齐平的高度,尝试着用星际通用语问道:“小家伙,听得懂我说话吗?”
巴里只是瞪大了一双蓝绿色的眼睛,警惕地望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古德里奇笑了笑:“看来是听不懂。”
他接着换了几种在联邦内较为常见的方言和偏远星系的土语,但巴里始终一脸茫然,显然一种也没听过。
“这小灰麻雀到底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里钻出来的?”哈丁忍不住挠头,感到十分棘手。
古德里奇却想起了徽章背面的宣言。
他猜测,或许这个小家伙认识那些文字。
他用清晰而缓慢的语调,尝试着朗诵出那段古老的誓言道:
“我们渴望自由的飞翔,而非华丽的囚笼!我们追求平等的尊严,而非施舍的......”
巴里猛地抬起头!虽然对方的发音和语调与他熟悉的有着显著差异,但那词句的韵律,他听懂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跟着念了下去,用他自己的发音,“我们誓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权利:自由之权!选择之权!为虫......”
古德里奇听到他的跟读声,愣了愣,因为他也听懂了。
这个小家伙说的是古虫语的声调。
他之前在家族保存的古音频资料中听过这个发音。
甚至因为家族为了贵族彰显自己古老的传承,被迫学过一段时间古虫语。
巴里将宣言又宣读了一遍,他抬起头,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古德里奇,迟疑地问:“你……是在念这个吗?你知道自由之翼?”
古德里奇点了点头。
巴里眼睛一亮,执拗地抬起头,道:“你知道自由之翼的宣言,你也认为雄虫应该拥有和雌虫平等的权利吗?”
古德里奇低头看着这个“小雌虫”,分析着他想表达什么?
“自由之翼”是雄虫为了反抗雌虫的统治而产生的反抗组织,但眼前的是一只拥有虫翼的小雌虫,他想表达的应该不是反抗雌虫。
他下意识用自己更深刻的角度推测,这孩子想表达的,大概是对现行联邦体制下、那些高高在上奴役雌虫的雄虫不满吧?
毕竟,压迫无处不在,只是对象调换了。
想到这里,古德里奇温和地俯下身,用着很久没有用过的古语,有些生疏,但字字清晰地道:
“是的,我认为无论雄虫还是雌虫,生来都是自由的,不应该被任何虫奴役,他们在法律上是完全平等的,无论哪一方犯罪,都应该被赋予公正的判决。”
巴里眼睛变得越来越亮,他激动地语无伦次,道:“是的,是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思想的雌虫了。”
古德里奇被他纯粹而热烈的反应逗笑了,那笑容冲淡了他身上身为领袖的威严,他继续用生疏却努力清晰的古语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巴里!”
“好名字!”古德里奇称赞道。
历史上刺杀雌虫暴君的古今第一刺客的名字就叫巴里。
那是一只蜻蜓族雄虫,有着两对飞行速度极快的翅膀,以雄虫身份潜入了暴君的皇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匕首插入暴君的胸口。
在暴君的亲卫追捕下,纵身飞入了时间乱流,再也不见踪影。
没有虫认为这个小英雄还活着。
他的事迹被联邦的创建者莱特总统大力宣扬。
联邦建立初期,巴里变成了当时的新生的小雄虫最流行的名字。
那时候的很多雄虫还能显示出种族特征,比如翅翼和獠牙,现在的雄虫已经无法张开翅翼或者显现出獠牙了。
巴里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小声道:“这…这是老师给我起的名字。”
他谨慎地没有说出首领的名字和身份。
古德里奇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将话题引回正轨:“巴里,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宇宙中?”
提到这个,巴里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些,他老实地回答:“我被坏虫追捕,为了躲避他们,钻进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方,里面很黑,到处都是漩涡,我拼命飞,好不容易才钻出来,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指了指外面那片冰冷的星空。
古德里奇眉头微蹙,巴里的描述不能让他判断出,对方遭遇了什么。
他侧头对哈丁示意,让他派人去侦查附近空域有没有残留的痕迹。
然后他重新看向巴里,问出了更关键的问题:“那么,你为什么会遭到追捕呢?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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