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砸在手背上开出四散的花，见雌虫没有反应，周书白急忙解释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会有上瘾的症状。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回去，所以...”
“...真的没有影响。”
新芽脆弱，可雨水不依不饶，一滴接着一滴往里面挤，晶莹的水撑得嫩绿的芽舒展绽放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于是周书白也追问，问加雷斯为什么总是过来，说索耶有很多蛋糕店，不一定非要来这里买，他攥着雌虫的手腕，企图加雷斯给他一个反应，可眼帘被雨水遮掩，他看不清雌虫的眼睛，绿色融成雨水，也落成无数新芽中的一枝。
“加雷斯？”
“雨太大了，先进去吧。”
于是他跟着雌虫进去。
“如果非要说什么原因的话，”雌虫说只是好奇。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你的世界了，没想过会再遇到你，所以我好奇你为什么不走，也在怀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于是周书白松开攥着雌虫的手腕，说没骗你，只是还没找到回去的方法。
“我打算攒钱去找小白蛋。”
人类钻进柜台，嘟嘟囔囔地说这个系统一点都不智能，人家小说里都写系统是跟着主角一块行动的，结果他这个还得他自己去找，加雷斯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去哪找，那边也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手机，摁亮屏幕指着密密麻麻的字说，去第一次见的地方吧。
“我也只知道边缘星...”
“是罗玛奇。”
加雷斯纠正，说边缘星有名字，是帝国南侧的重要军事基地星球。
“你应该去不了，这里是帝国严重防范的星球，你要是想从索末芙戈去罗玛奇难如登天。”
他没提阿坎茨起义军，没提安塔瑞斯首领，前阵子黑兹尔偶然提起的皇子近段时间传得更是飞起，从样貌到等级甚至是身世都有各个版本，只有一点统一，就是这皇子流落到荒星，下落不明，首领至今仍在暗中寻找。
所以他确实是在好奇...好奇周书白究竟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一只人类，还是一只流落荒星的雄虫皇子？
他站在柜台前面，看着人类的眼睛却突然发现他和周书白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他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不会相信人类给出的任何答案，所以他掀开衣袖，点开手腕上的终端说那我们拍张照吧。
“说不定哪天你就突然回去了。”
“啊行。”
于是他们之间隔着柜台完成了第一张合照，连姿势都没摆好，人类抬起的胳膊在定格的瞬间模糊成虚影。
“别动别动，我用手机也照一个。”
也不怎么好看，但至少这次剪刀手成功留在照片上。
拍完照雌虫拿着蛋糕就想走，可人类说等雨停再走吧，然后又问他你还有什么办法？
“什么什么办法？”
“穿越回去的办法呀，你不是说没法去边缘星，写论文也不可行，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知...不过我很早就想问了，”
雌虫又转过来，面对着周书白，诚实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一般穿越的方法不是应该想时光机或虫洞吗，为什么你不是说论文就是小白蛋，这些和穿越有什么关系？”
“啊？”
几篇文章投在人类面前。
《时光机有无可能成为现实》
《虫洞是时空旅行的通道？》
《消失在虫洞背后的舰队》
......
“...可小说里没写啊？”
于是花花绿绿的封面也撞进雌虫的眼睛。
《太子爷说今天这单不做了》
《甲方在下，乙方在上》
《和情人的日日夜夜》
《Alpha和易感期缺一不可》
《精神体说它喜欢》
......
“...你确定？”
他没看见任何一个和穿越有关的字。
“不对不对，这些不是穿越的，等下我找找。”
周书白连忙拿回来。
“这些这些，这些是和虫族相关，也都是穿越的小说，你看看。”
他递给雌虫。
《虫族之穿越后和雌君贴贴》
《我的雄主不可能那么可爱》
《腹黑雄主今天也在扮可怜》
......
这都是什么！！！
加雷斯不可置信地点开其中一本。
半响过后。
“我觉得，你可能找错了。”
“啊？没有吧，”
雌虫指着屏幕上的'揉捏着雌君的指腹'说：“这哪里有穿越！”
“这里啊，”
周书白往前翻，指着第一章的章节名说这里就是啊。
“你看他是车祸穿越过来的，还有这一本，”
他又点开一本。
“这个被书砸到穿越过来的，还有别的呢，”
收藏夹里琳琅满目。
“我收藏了好多，你要不要都看看？”
“哦对，你看看这个吧，我前两天刚看完，感觉和我的情况有点类似。”
《雌君说他不要》
“......”
“反正雨还没停，你看一会儿，真挺好看的。”
于是手机又被塞进雌虫的手里。
整个蛋糕店只有柜台里有椅子，周书白索性让雌虫进去看，说自己该打扫店面了，要不然明天老板过来又要说不干净。擦擦拖拖，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和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乱作一团，擦完面包柜就换块布擦柜台，等擦到雌虫面前他才问看到哪了？
雌虫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哪里类似了？
“一样的啊，你是不是没看到后面？后面他的系统也丢了，和我多像对吧？”
他探过身，想看看加雷斯究竟看到哪里了，可雌虫偏过身，指着屏幕说完全不一样。
“他一穿越就和一名军团长结婚了，你又没结婚，如果你也想这样的话...我建议你找第二军团长。”
“为什么？”
他没明白。
他的男主不就是加雷斯吗？
虽然他们已经谈崩了。
但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军团长结婚？
他不是已经在找回去的办法了吗？
“据说第二军团长的精神力稍弱，虽然他...”
“你不是说雌虫不是没有精神力吗？”
“是没有啊，可德克勒斯帝国的几位军团长都是雄虫。”
“咳咳..不对，我为什么要找雄虫结婚！”
“小白蛋让我拯救的是你，你才是军团长那个角色，哪有别的雄虫雌虫？”
他们靠得极近，手机隔开的距离寥寥无几，人类眼尾的泪痣似有魔力，稍稍不注意就要被吸附其中。
“但我们没有结婚？”
当然没有。
但是如果你没有杀死我的话，说不定我们就走到这步剧情了。
“我也不想结婚。”
当然了。
我们已经惨烈地交谈完这件事情了。
所以周书白说：“我知道。”
可雌虫突然开始口不择言，问人类是不是找错雌虫了，说书里的军团长等级高相貌好，能近战还会指挥，对外巧舌如簧对内心细如丝，方方面面都都能兼顾，于是周书白问帝国有这样的雌虫吗？
“当然有...”
“可他们都不叫加雷斯。”
“什么？”
“小白蛋给我看了照片，就是你的样子。”
“照片就更有可能出错了，也许是另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雌虫，”
“可你说你的眼睛很少见，你说绿色的眼睛很特别的。”
指尖划过眼尾，雌虫却偏过头，低着声说少见又不是没有，但又听见人类的反问，他问那边缘星有另一位叫做加雷斯、眼睛是绿色的雌虫吗？
“...没有。”
“所以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我要找的就是你。”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另外一只眼睛是绿色的，军衔是少尉，驻守在边缘星，名字叫加雷斯的军雌了。”
他落进人类的眼眸里。
他落荒而逃，腾空而起的瞬间，舒展的枝芽撕开冬末的尾，携着雨滴铺开第一场春，大地以无声的震颤回应。
可雌虫什么也听不见，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像蛋壳一样在胸腔里乱撞。
他不知其意。
只记得人类眼尾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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