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不大,足够容纳一个你。
把裙摆挽起来,在船板上铺一张宣纸,小心翼翼地坐下。两脚悬空,裙角随着晚风飘荡,你靠在伫立的船杆边,目光随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浮向了远方。
夜晚的微风吹得你有些恍惚,睫毛低垂,揽紧了他给你披的衣服,想起来他对你的嘱咐,浅浅的笑容浮在表面。
“不要乱跑,等我出来。衣服披好了,晚上会冷。”
你微微扬起头让他给你系披风,灵巧纤长的十指给你打了一个蝴蝶结,你觉得很好看,他答应回去就教你。
坐在船头只是因为想坐,偶尔的任性上来,想坐便坐了。
总是规规矩矩的,活着也难受。
偶尔看见美好的东西,会生出不敢触碰的念头,柔软的棉花会滋生心底的不安,再极端一点,要是能死在最美好的一刻,人生估计也不会有憾,但其实能在短暂的生命中与茫茫苍生中的它相逢一面,已经是万分幸运。
已经很幸运了。
真的。
回想当年,差点被流民吃掉的女孩,被万般嫌弃厌恶的女孩,什么也不能奢想,什么也奢求不到的女孩,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能被人当成宝贝,珍而重之地放在心里。
长呼一口气,把过去三年所有的是非都驱散掉,不一定有用,但你想试试。
做完后,心情好起来,带动身体都轻盈好多。
你听到甲板传来极细的脚步声,回头,英姿飒爽的女侠就站在你身后。
你有些恍惚,看着三年前的姑娘跨越时空出现在你身边。
“蝉女官。”
阿蝉淡漠的眼神掠过你的面容,微微点了头,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她还是一身朴素黑衣,裹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隐藏了底下强悍不屈的力量。
她的脸依旧素净,漂亮得不像凡人,你知道她会成为美人貂蝉,她实在是有这个资本。
视线一凝,你看到了她发髻上的金叶。
小小的,在湖光倒映下散发璀璨的金光,一下子晃疼了你的心,你慢慢把自己蜷成一团,有点难过地把脸埋起。
呼出的气不再平稳,带了微微的颤抖。
有些东西不是不去想就能消失的。
被选择的时候,不被偏爱的时候,不被善待的时候,被天差地别的现实击打的时候,不在意是最好的镇痛剂。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难过。
就像五岁时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成年后就算手里溢满,心里还是会因那年的求而不得而痛苦。
不过没关系,给你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就好,你能控制好情绪,你能让眼泪会流,变回那个坚韧顽强,怎么也打不死的小强。
也就是会痛一点,没关系,你早就习惯了。
阿蝉递给你一块布,两脚一蹬,坐到了你身边。
你看着这块明显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忍住没笑出来,装模作样拿利落飒爽的边角擦眼。
“多谢蝉女官。”
她有点木,只嗯道,然后不再说话。
你们就这么并排坐着,挤在一个人宽敞、两个人狭窄的船头,看着映着明月的湖面发呆。
沉默的陪伴是她的安慰,你完全能领会。
可最终,也是她打破了沉默。你有被她突然的开口吓到,更是被她话语中的笃定惊得发愣。
“三年前,我在西凉见过你。”
你愣愣地扭头去看她,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话语的音调也没有丝毫变化。
她没有停,接着在说。
“文远叔以为你死了。”
你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也不知道该回她什么话。
“我没死。”
“我还活着。”
这些话,说出口也干巴巴的,喉咙都在发紧。
阿蝉点点头,示意她听到了。
又是一片寂静的沉默,这次染上了局促的情绪,你有点坐立不安,无意识地频频回头,惹来了阿蝉的回应。
“楼主快结束了,我听见拍桌的声音。”
你眼睛睁大,迅速眨了几下,确定了阿蝉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反问句,被你问成陈述句,阿蝉没有否认。
身上暖烘烘的,方才情绪上来了也燥热得难受,你扶着船栏起身,想活动一下腰酸背痛的身体,这时船头突然一晃,你直直往前扑去。
扑面而来的冷冽寒香,你此刻像只小鸟一样被阿蝉护着。
“多谢,多谢…...”
被吓到有点不太会说话,磕磕巴巴道完谢,你慢慢退出她的怀抱。
阿蝉进船里去了,独留你一个站在原地。
反正他们也要出来的,你不着急,就想着在四处转转,今天带的人也不多,总共就你们四个,秘密出行,知道的人很少。
闲逛到船尾的时候,你抬头的一瞬间,眼角突然闪过几道银光,没等你反应过来,垂落在耳边的头发就被削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你看着它发愣,瞳孔骤然紧缩,几乎连滚带爬毫不体面地跑到了船舱,手刚要推开那扇舱门,身后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鼻尖盈满了刺鼻的香气,你拽着那人的手,被紧紧捂着的嘴艰难地发出唔唔唔的呼救。
“楼.…..哥哥.…..有…...”
意识很快消失,你没能让他们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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