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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新生

杰克出院那天,阳光异常慷慨,金灿灿地铺满了医院门口的水泥地,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空气里残留着昨夜暴雨冲刷过的清冽,混合着消毒水和尘土的复杂气息。

奈布拎着一个半旧的行李包,里面是杰克少得可怜的换洗衣物和那本被撕得只剩几页的素描本,正站在台阶下等,奈布身上洗得发白的灰色卫衣在阳光下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暖意。

杰克站在台阶上,眯着眼适应光线,手腕上厚厚的纱布在衣袖下隐隐作痛,提醒着不久前那场血色的疯狂,阳光很好,好得有些刺目,甚至带着一种不真实的、令人无所适从的暖意。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奈布带来的、稍显宽大的薄外套,布料陌生的柔软触感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离开那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白色牢笼,迎接他的并非解脱,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空茫和悬在半空的无所依凭。

奈布的家会是什么样子?那个只见过两面、眼神温和又带着忧虑的阿姨……他不敢深想,胃部一阵熟悉的紧缩。

“走了。”奈布的声音不高,带着他惯常的平静,打破了杰克纷乱的思绪,他朝停在路边的旧自行车偏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询问或安慰,仿佛只是进行一项早已安排好的日常任务。

杰克沉默地走下台阶,脚步有些虚浮,奈布把行李包挂上车把,自己跨上车座,一脚支地稳住车身,杰克迟疑了一下,才侧身坐上后座,老旧的车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尽量不去触碰奈布的后背,身体僵硬地向后仰着,维持着一个疏离又摇摇欲坠的姿势,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载着两人,还有那份沉甸甸的、未卜的安置,驶离了医院那片令人窒息的白色区域。

路程不长,穿过几条喧闹的街巷,拐进一片相对安静的旧式居民区,楼房的墙壁被岁月染上斑驳的痕迹,阳台上晾晒的衣物在微风里轻轻摇晃,奈布在一栋爬着些枯藤的单元楼前停下。

他把车锁在楼下锈迹斑斑的铁架上,拎起行李包,率先踏上狭窄、光线不足的楼梯。

杰克跟在后面,脚步落在水泥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空气里弥漫着老旧楼道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饭菜余温的复杂气味,每上一层,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那扇紧闭的、漆色剥落的铁门越来越近,像一道他无法预知答案的考题。

奈布掏出钥匙,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他利落地打开门,侧身让开。

一股温暖、家常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楼道里尘埃和泥土的气息,这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猝不及防地纠缠上了杰克,他站在门口,如同被钉在原地,竟一步也挪不动了。

这味道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遥远得几乎被遗忘的、模糊的暖意,像隔着厚重冰层透来的一缕微光,让他心头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发热。

他狼狈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磨损的鞋尖,不敢去看门内的景象。

“妈,我们回来了。”奈布的声音打破了门口的凝滞,他率先走了进去,顺手把行李包放在门边的矮柜上。

“哎,回来就好。”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里面传来,带着一种舒缓的暖意。脚步声由远及近。

杰克强迫自己抬起仿佛灌了铅的脚,跨过那道低矮的门槛,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光线明亮,陈设简单却整洁,一个系着围裙、面容温婉又带着几分生活磨砺痕迹的中年妇女站在几步开外,正是奈布的母亲,她的目光落在杰克身上,没有审视,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和包容。

“杰克同学,欢迎你来,”奈布母亲的声音很柔和,像拂过水面的风,“地方小别嫌弃,就当自己家一样。”她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他下意识缩进衣袖的手腕位置,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快得如同错觉。

“阿……阿姨好。”杰克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他笨拙地弯腰鞠躬,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关节,视线慌乱地扫过地面,不敢与她对视,那句“就当自己家一样”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在他紧绷的心弦上,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

“家”这个字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在他独自一人徘徊地这些年,他从没在母亲嘴里听过这个字。

“快进来坐,别站着,”奈布母亲招呼着,转身走向厨房,“饭菜刚做好,洗洗手就能吃了。”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留下那温暖的家常气息在客厅里弥漫,奈布示意杰克跟上,带他穿过小小的客厅,来到角落一个狭窄的卫生间门口。

“洗手。”奈布言简意赅,拧开了水龙头。

水流冲刷在手上,杰克才迟钝地感到一丝真实,他用力搓洗着手指,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镜子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他迅速移开视线,关掉了水龙头,等他磨蹭着回到客厅,奈布母亲正端着最后一盘热气腾腾的青菜从厨房出来。

小小的四方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副碗筷,中间是几样简单却诱人的家常菜:油亮的红烧排骨堆在盘子里,碧绿的炒青菜,金黄喷香的煎蛋,还有一盆奶白色的豆腐汤,正氤氲着热气。

温暖的灯光笼罩着餐桌,食物的香气浓郁得几乎有了实体。

“来,坐吧。”奈布母亲解下围裙,在靠里的位置坐下,奈布坐在她对面。

杰克局促地站在桌边,像一块被硬生生搬进来的因此十分格格不入的石头,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对他而言太过奢侈,也太过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该坐哪里,手脚都显得多余。

奈布抬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他才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僵硬地挪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他挺直脊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视线低垂,只盯着自己面前那方寸桌面。

“别拘束,杰克同学,”奈布母亲拿起筷子,语气依旧温和,“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做了点,尝尝这排骨,奈布早上特意去买的,说你可能喜欢。”

说着,她极其自然地伸出筷子,夹起几块炖得软烂、色泽诱人的排骨,稳稳地放进了杰克面前那个空着的白瓷碗里。

碗里瞬间堆起了一座小小的肉山。

杰克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几块落在碗里的排骨,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他指尖都蜷缩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堆油亮的肉块,奈布母亲那双温和的眼睛,此刻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记忆中母亲那张因怨恨而扭曲的脸、那些尖锐刻薄的诅咒、临死前那句“垃圾”的嘶吼……无数碎片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尖锐地切割着他的神经。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阿姨……” 杰克的声音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来,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纸,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翻涌着巨大的痛苦和自毁般的冲动。

“我妈妈……她……她临死前……” 每一个字都像是沾着血的玻璃渣,艰难地往外吐,“……她说我是……垃圾……”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饭桌上温暖的食物香气似乎也凝滞了。

奈布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倏地抬眼看向杰克,眼神锐利如刀,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

死寂,只有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更衬得屋内的沉默震耳欲聋,奈布母亲夹菜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她脸上的温和表情像是被冻结了,眼中清晰地闪过一丝震惊和深切的痛楚。

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削苍白、浑身竖着尖刺却又从骨子里透出绝望无助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被至亲诅咒的黑暗荒原。

几秒钟的沉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奈布母亲极其缓慢地放下了筷子,她没有看奈布,目光依旧落在杰克那张写满痛苦和自我厌弃的脸上,她的表情没有指责,没有泛滥的同情,只有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沉重理解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母性的包容。

她伸手,端起那盆热气腾腾的豆腐汤,拿起汤勺,稳稳地舀了大半碗,乳白色的汤汁里沉着嫩滑的豆腐和几粒翠绿的葱花。她将这碗热汤,轻轻地、稳稳地,放在了杰克面前那只堆着排骨的碗旁边,碗底接触桌面,发出轻微而笃定的一声轻响。

“孩子,”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杰克混乱的脑海,抚平了那些尖锐的噪音,“她病糊涂了。”

她病糊涂了。不是顺着杰克的话指责她,也不是随意发表一些“成年人肯定有她的苦衷”的见解,更不是劝说杰克去原谅她,很简单的几个字,却似乎就这样解开了杰克的心结。

话语平静无波,却像一把重锤,砸碎了那层“垃圾”的沉重标签,也砸开了杰克心中那道被冰封的闸门。

“好孩子,” 奈布母亲的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带着一种熨帖的温度,“把汤喝了。”

“好孩子”……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轻轻叩击在杰克冰封的心湖上,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那股温润的豆香混合着葱花的清新气息,执拗地钻进他的鼻腔,霸道地驱赶着记忆里血腥和颜料的刺鼻味道。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视线被氤氲的水汽遮挡,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温暖的乳白色。

那碗汤像一个无声的命令,又像一个温暖的锚点,将他从惊涛骇浪的混乱边缘,轻轻拽回这方小小的、充满烟火气的餐桌。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那声“好孩子”的微弱渴望,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光滑的瓷勺柄。

杰克笨拙地舀起一勺汤,汤汁因为手的颤抖而晃动着,洒落了几滴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奈布母亲仿佛没有看见那点狼狈,只是拿起自己的筷子,极其自然地又夹了一筷子翠绿的青菜,轻轻地放在杰克碗里排骨的旁边。

绿意点缀在油亮的肉块边,煞是好看。

奈布紧绷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他收回锐利的目光,不再看杰克,低下头,夹起自己碗里的米饭,大口地吃了起来,咀嚼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打破沉默的用力。

勺子终于送到了唇边,温热的汤汁触碰干裂的嘴唇,带着一点咸鲜,还有豆腐特有的软嫩滑入喉咙,一股暖流顺着食道缓缓流下,熨帖着痉挛的胃部。

这暖意仿佛有生命,一丝丝渗透进四肢百骸,驱赶着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杰克猛地低下头,几乎是贪婪地、大口地吞咽起来,热汤的温度烫得他舌尖发麻,眼眶也跟着剧烈地发热、发酸。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喉咙里翻涌的哽咽,只能更用力地吞咽,仿佛要把这陌生的暖意、这沉重的委屈、这突如其来的酸楚,连同那声“好孩子”一起狠狠地咽下去,藏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他吃得狼吞虎咽,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发红的眼眶,米粒沾到了嘴角也浑然不觉,只是不断地舀汤,不断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和排骨。碗里那座小山迅速地矮了下去。

“慢点吃,小心烫。”奈布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依旧,听不出任何异样。她又舀了一勺汤,添进杰克快要见底的碗里。

奈布抬起头,瞥了一眼身边那个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的脑袋。他伸出脚,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杰克的凳子腿。“喂,”他的声音带着点惯常的不耐烦,却又奇异地冲淡了方才的沉重,“没人跟你抢,能不能斯文点?”

杰克扒饭的动作猛地一顿,凳子被踢的震动感清晰地传来,奈布那带着点粗鲁的提醒,反而让他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了一丝,他没有抬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动作却真的放慢了一些,他夹起一块青菜,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舌尖尝到了清甜的滋味。

窗外的暮色悄然加深,金红色的晚霞褪去,染上了温柔的蓝紫色,小客厅里,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晕,静静地笼罩着这方小小的天地。

食物的香气、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奈布略显粗鲁的咀嚼声、奈布母亲偶尔添汤时汤勺碰碗的轻响……所有这些细微的、日常的声响,交织成一张温暖而坚实的网,无声地包裹着那个埋头苦吃的、伤痕累累的灵魂。

杰克依旧低着头,肩膀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硬地耸着,微微放松地垮下来一点轮廓,那只握着勺子的右手,虽然指尖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但每一次抬起落下,已不再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喝着温热的汤,每一次吞咽,都像是笨拙而艰难地,咽下一小块名为“可能”的碎片。

那碎片微小,带着棱角,划过喉咙时仍有痛楚,却固执地沉淀下去,试图填补那片名为“不被需要”的巨大空洞,头顶的灯光安静地流淌,窗外的世界彻底沉入夜色,而屋内的这一方灯火,正艰难地,为一个迷途的灵魂,映照出脚下第一寸可以立足的土地。

“奈布很喜欢你呢,他是个很怕麻烦又界限分明的孩子,可他却将你带回了家。”奈布母亲手握成拳捂嘴含笑道,“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正好可以和奈布一起上学。”

不介意的话……怎么会介意?

简直是……求之不得……杰克冲奈布母亲笑了一下,这次没有任何的伪装意味:“好啊,我也很喜欢奈布呢。”

“奈布的父亲是一位警察,前几年因公牺牲了,我一个人抚养奈布也很孤单,一直都很担心奈布会因此受到伤害。”奈布母亲缓缓说道,“其实奈布是个好孩子,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他一直都不让我怎么操心,但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朋友。”

“我还很担心他会没朋友来着。”

“喂!妈妈!我只是怕把同学带回家让你招待给你添麻烦!才不是只有他一个朋友呢。”

“奈布朋友可多了……”

“好好好,那你下次多带几个朋友回家让我见见,快吃快吃吧,待会饭菜都冷掉了。”

“喂!你这家伙!不要真的把排骨全部吃掉!”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那段诗词引用自郑愁予的《错误》[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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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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