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凌霄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皮肤才醒。意识从安眠的黑色中浮起,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唐三含笑的目光和没有收回的手。严凌霄眨了眨眼,抬脸蹭了下对方的指尖,接着枕着枕头贴过去,将距离拉近到几乎只能和对方交换呼吸,本来搭在恋人腰上的手跟着上滑,拂过衣物的褶皱,落到唐三的肩胛骨上。
他的声音因为久睡而和往日不同,柔和微哑,带着一点眷恋和放松:“你醒了多久?”
唐三拨了拨他鬓角的头发,道:“没多久。”
“不叫我起来?”
“嗯。”
“就看着我睡?不会觉得无聊吗?”严凌霄贴近唐三,顺势将他压到自己身下,从侧躺变为趴在唐三身上的姿势,他的双手垫在唐三背后,脸埋进唐三脑袋旁的枕头和蓝发中,“肩膀好酸。”
承担他全部体重的唐三好脾气地抬起左手,揉捏他右肩的穴位和肌肉,玄天功输进他体内:“这里吗?有没有好一些?”
严凌霄点点头,把他抱得更紧,感叹道:“居家旅行必备唐小三。”
唐三笑着,两人紧贴的胸膛起伏:“我对你来说就这点作用?”
“宜室宜家,贤良淑德;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战术大师,魂兽百科全书……”严凌霄扭过头,咬住唐三的耳垂闷笑,“姿容姣好,给我暖床。”
“这里面是不是混了点奇怪的东西?”
“不该是你的本职本分吗?你有何不满?”严凌霄道,贴着唐三后腰的右手的食指不安分地曲起画圈。
“‘杀人灭口’这类词也能算是优点?”
“我喜欢。还有别的词呢。心狠手辣,果决狠厉,不听人话,固执己见。”
唐三随口评价:“不是好词,不像好人。”
“我喜欢。”严凌霄一边说一边往下蹭他的脖颈,铺垂在一起的、黑与蓝的长发摩挲交缠。他的呼气打在唐三颈侧随着心跳泵动的大动脉上,柔软的嘴唇忽轻忽重地擦过眼前皮肤,鼻间能嗅到和自己一样却有点区别的皂角味道,还有一点奇异的、会让人联想到山林泉水的清冽气息。
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不相同。那是受到人体自身油脂分泌和入口食物、环境衣物影响所产生的味道,如果不是距离很近或者相处许久,恐怕无法分辨其中区别。
在严凌霄的记忆中,严祁没有抱过他几次,比起气味,他更熟悉的是对方在身边时介于安心与不安之间的微妙情绪,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片虚无,只有衣物的飘渺味道;他和凌雪四处旅居的三年,被她背着、在夜晚赶路时,他记得凌雪身上似冰似雪的、带着伤药的刺鼻和浅淡却复杂的花香的气息;小时候的小舞和夜奔很像,暖烘烘的蓬热柔软,区别在于一个是人类皮肤的细腻,一个是魂兽皮毛的粗糙,前者身上还会带有当日购物进出店铺的香水或者食物味道。
以前的唐三是什么样子?精瘦结实,从铁匠铺出来时带着铁灰和一点煤炭燃烧后的气息,诺丁学院的实践课上则是汗味和一点或陈腐陈旧或新墨撰写的书卷独有的气味。无论是在索托城还是天斗皇城的史莱克学院,对方都是会让人觉得坚实可靠的类型。可在唐三武魂二次觉醒后,严凌霄就觉得他“变轻”了。
是因为对方在瀑布下待了快两年,还是因为对方蓝银草武魂中多出的天赋领域?
敏锐察觉到唐三的呼吸变化和微微绷起的身体,严凌霄牙痒了。他也不再需要忍耐,手上和腰腿用力,稍微抱起一点唐三、方便自己动作,两人胸腹贴得似乎连衣服都容不下。严凌霄张嘴吮咬唐三的侧颈,隔着薄薄一层皮肉,往对方大脑输送血液的血管在他牙中口中,舌尖碾过嘴中皮肤的力道从轻柔到粗暴,不同于己身的触感从齿尖和舌面传递上大脑。
将口中一小块皮肉蹂躏得泛红,严凌霄接着往上、往旁吮吻。唐三原本揉捏他肩膀关节的手停下动作,似是阻止又像是放纵地攥住了他肩后的衣服。
蓝发少年突起的喉结在严凌霄的口中难耐地滚动。牙齿和红舌跟着它的颤动而上下移动,相比呼气更凉的空气只在唇舌开合间轻轻触碰本不该被如此亵玩的器官。
“……凌霄……”
唐三因为隐忍而略显变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之更早反应他的动作的是唇齿下皮骨肉的震动。严凌霄对他的呢喃充耳不闻,继续专心舔咬啃吻口中覆着薄皮的软骨。直到不小心用大了力、唐三发出一声闷哼,严凌霄才放过他。
严凌霄从唐三身上坐起,顺便把身下人也带起来。由于反复摩擦而变红的嘴唇勾起,他的身体重心落在自己左腿和唐三左腿上,看着面前微微喘气的唐三,双手自然而然放在对方的小腹上,笑得十足狡黠:“修炼?”
唐三抿着唇瞪着他,水润的眼睛没有丝毫威慑力:“……修。”
杀戮之都中不分日夜,他们睡的这两觉几乎打乱了他们对时间的感知,能够帮助两人分辨时间流逝到什么时候的也只剩下腹中的饥饿。
原本只摆着水杯的床头柜上多出书本和照明的提灯,两个人相当堕落地坐在床上各自看起书。看着看着,严凌霄躺到唐三大腿上,书也不见了踪影。接着是掉在床边的装凝胶的空瓶。枕头被掀到一边,垂落在地的被角完全被人遗忘,直到沐浴后才重新拾起。
严凌霄发带的作用一开始是在沐浴洗澡时绑头发,后来被唐三用于在镜前捆住他总是不老实的双手。即便这条布制发带脆弱得严凌霄一挣就能断成几截,在手腕被身后唐三握住的前提下,他也没有挣扎。结束时,发带完好无损,严凌霄当着唐三的面用它给自己绑好头发。
唐三的肩膀、下巴和手臂上多出牙印,严凌霄坐在他腿上给他抹药。
“……我没想到伤药会用到这种地方。”唐三一边叹气一边忍不住笑。
严凌霄勾着嘴角,显然对自己制造的伤口十分满意。他不怀好意道:“你可以咬回来的,小三……对了,你这个药可以口服吗?”
“理论上来说吃一点也没事,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唐三同样笑着说,“它遇水会成膜、防止伤口感染,吃进嘴里大概会粘舌头。”
“太过分了。”
“真抱歉啊,这不是调料,凌霄。”唐三揽住严凌霄,黑发红眸的男人顺从他的力道低下头,两人唇齿相接,话语含糊且不持续,“普通的接吻就可以了……”
终于离开房间,吃完饭,两人也没有立刻回卧室。
餐桌铺上更为厚实的特制油布,防止桌面被药物腐蚀,两人对面桌沿的中间位置摆着一盏提灯。唐三修理更换损伤比较小、不需要过火的暗器,严凌霄站在旁边戴着手套帮他往针尖和箭尖浸泡、涂抹毒药,或者按照他给的配比制作药物。
手中工作完成,唐三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就朝向身旁的严凌霄。为了充分借光,严凌霄微侧着身子,位于高处的视野让他能看见唐三的一举一动。他朝唐三笑了一下,继续往左手药瓶中滴入另一个瓶中的药液。
隔着一层透明琉璃,烛火光芒稳定,照亮恋人的面容和前半面身体。略远的橘黄烛光描摹出他半垂的专注眉眼,披在背后的黑色长发扎了个松垮的结,左耳耳垂上的明月斜光微微晃动,手中动作干脆利落。
望着透出安静平和气质的、帮他配置药物的严凌霄,唐三心中蔓延生出一片柔软和满足。他收好工具,站起身略略舒展身体,伸手拿过一瓶塞好的药瓶,打开看了一下颜色和稠度。以他芥子境界紫极魔瞳的眼力和对唐门药物的熟悉程度,不需嗅闻和实验,只是“看”便足以确定其是否合格。
“如何?能入眼吗?”严凌霄放低手臂、摇晃手中药瓶,确定瓶中药液全部摇匀,将其递到唐三手上。
“岂止入眼,简直完美。”唐三笑道。
严凌霄拿起另一个瓶子:“你都没看。”唐三写了今天可以配置的所有药的制作步骤和会发生的反应效果,他本来想根据所用材料的不同一次性做完,但唐三说有些药粉接触空气久了会变质、影响药效,他就按唐三写的顺序配了。
“现在看了,真的很好。”唐三给手中完成的药液塞好瓶塞,“你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严凌霄没有拒绝,只道:“我称完这个。”
研磨好的赤红笑面菊的鳞根粉只需三耳勺,用四克浸泡着白蜂素兰花的多叶常绿油树树脂溶解。严凌霄做完这一步,让出位置,自己安然坐到唐三刚才坐的椅子上。
他摘下手套、放到一边,托腮看着唐三继续配药。比起严凌霄偶尔需要看一眼步骤的短暂停顿,唐三就没有这种烦恼,一切药方早已牢记在心中甚至肌肉记忆里,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无阻。
“这么多药方、还有组装暗器的顺序,被我知道没问题吗?”严凌霄突然开口。
“你又不是外人,有何不可?”
不知为何,严凌霄沉默了一会儿。唐三也没接着说话,配好的药放到一边,将桌子上排开的暗器一一拿过来抹药、归纳,放在靠近照明提灯的地方烘干,或者直接收入二十四桥明月夜。
当唐三收尾、整理桌面时,严凌霄重新开口了:“我似乎没有送过你什么。”他一一举例,“未语心、明月斜光、水云回,你的暗器和毒药,阴阳共蒂莲……相比之下,我这个恋人好像不太合格。”
“嗯?这种事情无所谓吧。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说完,唐三迟来地感到些许不好意思,他想了想,“而且我还挺喜欢这种……情况的?你身上留有和我有关的事物,不好吗?非要说的话,明月斜光也不是我送的吧,它本来不是你的‘废物’么。”
严凌霄晃了下手:“死物,活物。我家起名就这样。”
唐三笑笑:“所以,严格来说,我送你的东西其实也没几个吧?把以前你寄给我的礼盒算上,你送我的更多才对。”
严凌霄眨了眨眼。他拖着椅子滑到唐三身边,地板和椅腿底面用力摩擦发出让人耳朵发麻的震响。严凌霄抱住唐三的腰,右脸脸颊也贴上唐三腹部,没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头顶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眼前是唐三放手抬手的画面,应该是他在擦手。接着,他人手掌的温度和重量轻轻落在头顶,然后是规律的抚摸,会让人感觉自己正被他人所珍重,也会让人难以遏制地想沉溺于这种温柔和稳定中。
“……小三,我想……”严凌霄的声音隐没在腰间布料中,但唐三听清了那个动词。
唐三的手一顿,犹疑道:“现在?在这里?”
装有壁炉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足以说明砸门“人”的愤怒。让血契伙伴大发脾气的严凌霄好似没听见那一声巨响:“白翎听不见了。或者你和我声音小点。”
倒不是这个问题。而且不如说白翎已经知道了吧。
“回房间后我帮你……出来?”唐三小声道。
严凌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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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严凌霄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有沉重得近乎带着鼻音的呼吸。
“……够了,小三。”严凌霄深深吐出一口气,嗓音喑哑。
唐三听话地站起,由于严凌霄坐在桌子上、比他矮一点而略略俯下身。他的右手轻柔地覆上严凌霄撕破油布的左手,啄吻恋人的嘴唇和眼下,轻声问:“怎么哭了?是不舒服吗?”
严凌霄眼睫颤了颤,配合地转脸,让他吻走自己的眼泪。
“……好喜欢你。”严凌霄低喃,眉眼垂下,被眼泪打湿的脸貌似乖顺委屈地蹭了蹭唐三同样带着水痕的脸颊。
唐三呼吸一滞,萦绕心头的、“报复回来”的微妙恶意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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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的高热粗糙的手心,手下是隔着一层布料的、随着吐息和控制而柔软或硬实的胸膛,仿佛连严凌霄的呼吸、心脏乃至性命和一切情绪都掌控在自己一掌之中,因自己而动。
一切感官和思维都被过热的温度和过于激烈沸腾的**打乱了。唐三无法分清自己是在主动进入严凌霄,还是被对方操控着吞吃进腹;他想好好对待自己的恋人、自己的未婚夫,他应当尊重且善待对方,然而他们现在正在做只会让人觉得“与之相反”的事情;他应该当一个值得亲朋好友、恋人长辈信赖倚靠的“唐三”,可他现在却想看见严凌霄露出更多因自己而狼狈的、凌乱的、甚至是变化破碎的模样。
混乱到失控的地步。唐三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一次次被拉下、拽入这个深渊,清醒着沉沦。
“小三、哈……唔、喜欢……嗯……”即便被唐三不断用最直接的吻打断话语,严凌霄像是不知疲倦,嘴唇开合间吐出的都是让唐三开始对自己感到恐惧的词汇。
只是喜欢就足够吗?只是此时温存中的爱语就足够吗?你对我展露一切,我是否能向你索求更多?
那双总是淡然讽刺的眼里只有他、只能看见他,即便是洇出泪也依旧望着他。血色中的人变形扭曲,丑陋贪婪得他自己都不敢再看一眼,严凌霄却能一刻不停地对这样的他说出“喜欢”。
那些没有连成完整一句话的词句连起来,是祝福、是喜悦,在这一刻也像是诅咒,像剖开自己心腹的利刃,将一切干净的、肮脏的、讨人喜欢的、惹人生厌的自己全部摊开暴露在血色眼眸的注视之中。
究竟是谁承载了谁的**和冲动?习以为常的默认在倒错,貌似顺应了无形的规则,主导权实际并不完全被进攻者把握。无论他做出什么行动都像是被人看在眼底、全部都在其掌握之中。就算对方是带着好意、爱意,也像是食虫植物的引诱腐蚀温床、捕猎者精心布置的细密大网,本质是侵犯、占有和吞噬。
唐三想躲起来,想在自己暴露更多阴暗前平息一切。然而,除了严凌霄的怀抱,他无处可去。他被欢迎着、陷入柔软泥泞的困境。
餐厅中终于只剩微不可察的呼吸。片刻后,本来揽着他肩膀的手离开,捧起他的脸,他们额头相抵。严凌霄的大拇指划过他的脸颊,冰凉、温热、细润、粗糙。未语心牢牢地待在严凌霄的无名指上。
“怎么哭了?”严凌霄的唇落在唐三湿凉的脸颊上,似吻似摩挲,像同种动物或魂兽之间表达亲昵安抚的动作,也像一些魂兽估算勾勒猎物体型时的举动,“还是上下一起哭。”
“……你故意的。”唐三说话都带着让人怜惜的鼻音,浮起波澜的蓝色映进严凌霄眼底,“你知道我抵抗不了你说的这些话……”
严凌霄啄吻着他,道:“我说过,我喜欢你的一切,小三。”他轻声抱怨,“我说了那么多句‘我喜欢你’,你怎么都不回应我?”
唐三喉结滚了滚,严凌霄却在他开口前按住他的嘴唇,揶揄道:“我不要需要自己讨要才得来的‘喜欢’。”
唐三掀起湿润的眼帘,看着他,启唇轻轻叼住他的大拇指指尖,舌尖温柔地点过还带着自己眼泪的指腹。唐三卷走他指上所有咸苦,才重新开口:“不是你讨要来的。是我本来就应该和你说的。
“我喜欢你,凌霄。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闻言,严凌霄像是愣住了,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他说道:“像现在这个样子?”
“……”
严凌霄低低笑了一声:“下次试试厨房?或者壁炉前?”
“……你想都别想。”
“你的极限就在这里?”严凌霄面露惋惜,汗水打湿他的额发,散乱地黏在他的脸上,形容算得上和狼狈沾边,他却笑着看着唐三,血眸明亮、甚至灼热,让唐三的心脏乱了一拍,“你想都别想,小三。”
唐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把脸埋进他的颈间、不说话。严凌霄也没再开口,抱着他,感受怀中属于他的恋人、爱人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唐三低声道:“我帮你洗?”
“不用,我自己也行。需要的话我会来找你的。”严凌霄道,“你收拾餐桌?”
“……嗯。”
严凌霄配药时的发型就是低马尾但最后一下只拉出一半
唐三,你可以同时是严凌霄的恋人、情人、敌人、绯闻(并非)对象、心理医生(?)、(x)玩具、猫草、磨牙棒、朋友、学生、学弟、老师、武器药品供应商和妈妈(?)
唐三,你FUOK严凌霄,那他就可以MINDFUOK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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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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