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戴着一个铁皮罐头。湿粘的头发黏着你的脸,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巨大的呼啸声钻进视孔,你听见连绵不断的金戈交击声,身着重甲的罗德尔骑兵轰然坠地,有人喊道:“掩护!”
谁,我?
你抬头,看见黄金树飘扬的旌旗,手里的罗德尔大剑像一柄正常的直剑。
你变成了一个罗德尔骑士?
不可思议,你被动地迎击四面八方袭来的刀剑,勉强辨认出这处混乱的战场位于宁姆格福。是做梦??你明明记得在打双神皮,那俩大粪不知怎么学会你的招式,拿睡眠壶糊你一脸,现实里大约你正在神皮缝针上串成烤串吧,悲。
四周鲜明得不像梦境,你在密集的攻势下左支右绌,正思考死了会不会苏醒,头顶忽然传来悲凉的长啸声。遮天蔽日的黑影从天空坠落,苦战中的罗德尔骑士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王胜利了!!”
葛弗雷从那山峰般庞大的尸体上现身,你惊愕地发现,这是风暴战争,你亲眼目睹葛弗雷战胜风暴王,征服交界地最后一块领土。
前线的风暴骑士陷入混乱、不,他们从这一刻起失乡,将领拼命组织残兵,朝四面八方突围。你混在队伍中掩杀,罗德尔军队分成几支,追随溃兵深入风暴地。
你不太习惯这种大兵团作战,随便寻了一支坠在尾巴,光线从堂皇变得昏暗,部队直穿雾林。
你记得雾林边缘有个赐福,不声不响脱离了队伍,独自朝印象中的方向前去。潮湿阴暗的林间地上堆积的不仅有史东薇尔残兵,还有各种随从、亚人和居民的尸体,你信马搜索,薄雾中传来嘈杂的叫骂声。
不会正好和赐福同一个方向吧,你暗骂,撑起疲惫的身体前去肃清。
传说雾林无处不在的雾气来自枉死的鬼魂,它们孜孜以求地诱惑活人,借活人的血肉寻找生路。你倒没验证过,称王前被熊bro暴揍,称王后还是被熊bro暴揍。
这个时代交界地的人还没死光,林子远不如你那时茂密,低垂的枝叶沾染斑斑血迹,血泣一般的猩红露珠一颗颗滴在泥土上。
嘈杂声来自一座破屋,一队士兵和罗德尔骑士围成一圈,地上躺着两匹死马和一些死骑士。
看来是一支风暴溃兵被追上斩杀,不过战斗已结束,他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王座的案牍劳形已经锻炼出你的罗德尔语专八,轻易听懂他们在大声辱骂些不堪入耳的词句,你把大剑插回鞘中,撞开人群:“怎么回事?”
士兵回头出口成脏,瞥见是个骑士立即谦卑三分:“有个狗娘养的杀了我们不少弟兄,现在还不肯投降哩。”
你皱皱眉,挤进内圈,同为罗德尔骑士的同僚向你颔首,你望向水泄不通的破屋:“敌人杀了就是了,堵在这里干嘛?”
同僚语气神秘:“这你就有所不知,里头可是条大鱼。”
“风暴王又没有子嗣,能有什么鱼?”
拥挤的破屋突然爆发一道厉风,暴烈的杀气同时把里面的罗德尔人掀翻在地,木板破碎纷飞,一道遍体鳞伤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进你的眼帘。
风暴骑士标志性的龙盔银甲此时浑身浴血,不复往日光鲜,烈风爆发之处,骑士做困兽之斗,奋力破开围攻,撞向生路。
却被一记落雷劈倒在地,士兵抓住他的头盔,狠狠掼在地上。你的同僚放下长枪:“是风暴王双翼,双剑的骑士首席,奥雷格。”
他恶趣味地笑了:“不过现在只是条败狗而已。”
你呆呆地望着奥雷格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双膝跪地,手折在背后。
双剑骑士咆哮着去够大剑,手掌被一根长枪狠狠贯穿,笔直钉在原地。
另一个罗德尔骑士照头给他一下,让他暂时失去行动力,其他士兵七手八脚把武器盔甲拆下来,确保风暴首席失去威胁:“狗日的真危险。”
“一口气杀了五个,风暴王喂什么养出这种凶人?”
“卧槽挣开了!”
奥雷格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硬生生撕裂右手挣脱长枪,狂风攀附手臂击中距离最近的士兵,那倒霉鬼面门当即凹下去一块,一声不吭地翻倒。
那迸发的血泉仿佛烫伤你的眼球,跟你对话的同僚冷哼一声,大步流星上前给奥雷格当胸一脚,精钢打制的腿甲几乎踢翻整个人,骑士垂下枪尖,指着奥雷格鼻梁:“对待奴隶要用这种力度,明白吗?”
曾经的风暴王双翼痛得蜷缩身体,却因手脚被钉住动弹不得,士兵赶紧翻出两指粗的铁链把他吊起来,骑士捏起奥雷格的脸:“瞪我也没用,你们的王死得像条狗,我想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懂不懂?”
他猛地抽回手,给奥雷格一耳光:“妈的,还想咬我。”
你再也看不下去:“行了,把尸体收拾一下,该归队了。”
“别急呀,这才刚开始呢。”同僚甩开你的手,“这家伙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轻轻放过可太便宜他了。”
你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旁边围观的罗德尔剑盾嗤笑道:“说话文绉绉的,你刚入伍的?学着点儿,狗不打断脊梁骨,一有空就咬你一口。”
另一人仔细端详:“看不出这家伙长得还挺标致,说不定早就让风暴王开过苞了,过得挺滋润啊?”
失血过多的奥雷格听见这句话,再次猛烈挣扎起来,罗德尔骑士三下五除二拽掉他衣服,朝屁股上拍了一把:“够翘,腿张开,爷也尝尝风暴王的待遇。”
士兵心领神会【此处删除】
首席骑士【此处删除】
罗德尔人的【此处删除】
他没机会了。
一把利刃贯穿他的胸膛,雪亮的开锋倒映出疑惑的表情,同僚后知后觉叫道:“你他妈疯了——”
你快速拔出剑,剑尖借惯性甩过后者喉咙。你终究还是无法忍耐长久跟随自己的骨灰受如此凌辱,即使身处梦境。
黄金大盾的盾击创开第三人露出空间,你一个翻滚躲过普通士兵的攻击,蓄力箭步一记突刺,同僚的血泼了你满脸。弩箭射得你一踉跄,你咬牙拉开距离,解决最后一个罗德尔骑士,惊恐的哨兵拿出喇叭,落雷劈中他天灵盖,精准雷击终于靠谱了一回。
猩红的露珠坠落,喧嚣不再,横尸遍地的雾林只剩轻细的鸟鸣。乍然的寂静令人恍惚,你拖着大剑返回奥雷格身旁,骑士块垒分明的躯体起伏着,不知对眼前惊变作何感想。
血在脚下积了厚厚一滩,风暴骑士的,罗德尔人的,你的,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无瓶状态干这么多人,你有些恍惚,脱力的手解不开锁链,反倒滑了一跤。
你急忙撑住奥雷格胸口起身,手下传来双剑骑士嘶哑的声音:“……你是谁?”
你自嘲地笑笑:“我大概真是疯了。”
疯到在梦里救人。
日光西斜,你随手解下披风盖住奥雷格**的身体:“忍忍,我放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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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受奥雷格不少照顾。
当你初次睁开眼睛,胆怯弱小,无法独自对抗荒芜而美丽的世界,交界地盛产死亡。积年日久你变得强大,但没有那一开始的照拂,也许你早就夭折在无数冰冷的雨夜。
你阅读骨灰匣上的铭文,但双剑骑士从不说话,你只能透过燃烧的篝火偶尔注视他——就像现在一样。
奥雷格坚持穿起铠甲,但胸腹的贯穿伤阻止了他的动作,伤口几乎把他拦腰截断,这是骑士被俘的主要原因。
风暴势力强弩之末,这是早晚的事。你问:“你们还有能行动的队伍么?叫他们来接你,这里不宜久留。”
“……”
尽管刚捡了条命,奥雷格依旧不信任你,你能察觉他身上的戒备。他残破的衣衫下躯体在颤抖,你听见骑士努力压低的吸气声。
别惦记那身罐头了,你叹口气,翻出伤药绕到他背后:“你再这样非流血流死不可。”
奥雷格的身体霎时间紧绷,仿佛随时给你一拳,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你小心敷上药物,尽量不去注意骑士火光下起伏的腰腹。
他的眼睛始终紧紧注视着你,直到你扶他躺下,骑士才开口:“你的马能不能借我一用?”
你:“……你想找死吗?”
奥雷格撇过头:“不借就算了。”
不是,你戳他肚子:“你这个身体状况骑上马能跑多远?”
“与你无关,你自可以拿我的尸体去领赏。”
“失乡骑士都这么犟吗?”
奥雷格对你怒目而视:“你侮辱我们的名号?”
啊哦,说串了。史东薇尔尚未平定,风暴骑士也尚未被剥夺称号、变成“失乡”。风暴地的人需要一段时间接受残酷的现实,尘埃落定前,败者总是珍视不存在的希望。你诚恳地道歉:“叫战友来接你,你自己跑不出五百码。”
奥雷格哂笑,瞥向屋外无人收殓的失乡尸体:“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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