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P列车车站前人群络绎不绝,安吉丽卡和阿尔加利亚两人处于进站队伍中,在安检口刷过卡片式车票,进入列车站台。
“非常顺利地过来了,他们这么宽松的安检真的没问题吗?”安吉丽卡站在车站内回望关口,吐槽道,“我除了‘形同虚设’以外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世界之翼未公开的底牌,可是比魔术师帽子里能掏出来的小动物还多。况且,不限制带武器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不是吗?”阿尔加利亚随口答道,他对照着车票上的信息张望了一下标识牌,“走这边。”
“来了。”
两人踏着人潮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来到列车内落座。
落座后,广播中适时响起请系好安全带的提示,安吉丽卡拉过安全带扣上:“哥,说实话,你怎么看这次委托?”
“嗯……来自U公司旗下产业的紧急委托,还报销了W列车车票,可疑度都满到溢出来了。要是真的急找当地收尾人就好了,千里迢迢地雇佣我们不是多此一举吗?”阿尔加利亚随手把被安全带压着的发丝撩出来,他侧过脸,半是调侃地对安吉丽卡说,“说不定是打着委托的幌子借刀杀人哦?”
安吉丽卡细微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向前侧过身子,一缕银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膀落到腿上,她露出有些无语的表情:
“我倒也觉得很可疑……不过借刀杀人太过了吧?像我们这种三阶收尾人,都市里比比皆是。虽然这么说有些自贬身价,但我们的身价还没有高到值得大费周章除掉的地步吧?”
“或许有呢?”阿尔加利亚悠闲地往椅背上靠,语气十分放松,像是在闲聊,“比如以前拿我们做实验的那家?”
“这……倒是真有可能。”安吉丽卡顿了顿,不得不认同阿尔加利亚,“毕竟把我们丢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删掉了部分记忆,现在连把我们当试验品的世界之翼是哪家都不记得了。”
“不过,”安吉丽卡话锋一转,同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列车椅背上,“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危言耸听。”
“嗯~”阿尔加利亚的眼眉被笑意捻得弯弯,再发出一声赞慰的感叹后,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被你看出来了。”
列车内传来的广播适打断了两人的闲谈,公式化的女声在车厢中回响了两遍,车门便缓缓关闭。
车体轻微颠簸了一下,便没了动静。车厢内莫名安静了几秒,随后,号称“十秒内就能到达目的地”的W列车并没有到站。
“?”安吉丽卡看着列车“运行中”的指示灯皱起眉头,“不是自从运营以来从未有过延误吗?”
“的确。”阿尔加利亚看了眼时间,“3分钟了,对于W列车来说算是事故了。”
“看来我们运气不太好。不过稍安勿躁,外面察觉到问题之后会迅速介入的。”话虽如此,阿尔加利亚的表情并不轻松,毕竟“奇点”这种程度的科技,出现故障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第5个小时-
乘客们的抱怨声仿佛一场没有尽头的接力马拉松,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音波简直就是毫无章法的噪点,余韵绵长地摧残着阿尔加利亚的鼓膜,誓要以滴水穿石般的气势探求他心平气和的底线。
安吉丽卡坐在他右手边,手肘撑着扶手,手背托起脑袋,闭眼小憩。
阿尔加利亚的视线落到她睫毛上,那片银色的蝴蝶恰好轻轻颤动了一下翅膀。
安吉丽卡睁开双眼,在有限的空间中伸了个懒腰。
“醒了?”阿尔加利亚说。
“嗯?”隐约瞥见哥哥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安吉丽卡取下耳塞。
“没什么,”阿尔加利亚跳过了这个话题,语调带着一丝不满,微妙地下沉,“救援还没有来。”
安吉丽卡叹了口气:“真糟糕。”
“既然还没来,那你也睡一会。”她把耳塞放进阿尔加利亚手心,“车厢里越来越吵了,你听力那么优秀,现在耳朵不好受吧?”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安吉丽卡的声音简直是唯一能够抚平阿尔加利□□绪的事物了。他不由自主勾起唇角,换上与妹妹玩闹的口吻:
“你体贴得都要让我掉眼泪了,安吉丽卡。”
“呵,”安吉丽卡抱着手臂,赌气似的冷笑,“不知道谁出门前抱怨我带了一堆没用的东西,你最好赶紧给我道歉哦!”
阿尔加利亚露出一个异常温和的微笑,趁着安吉丽卡没说完话,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飞快戴上了耳塞。
“……喂!”
-
第24个小时。
“哈……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安吉丽卡烦躁起来,将自己原本柔顺的银色长发揉得杂乱,“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不管事后要不要赔偿,我都要破坏这条安全带了。”
阿尔加利亚保持着向后侧目的姿势,赞同安吉丽卡的做法:“切吧,已经有其他人也在这么做了。”
“现在车厢里的气氛简直就是秋天的枯草,又脆又干,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为了避免被先发制人,尽快恢复行动能力才是上策。”
他收回侦查的视线,凑到妹妹身边:
“有多余的匕首吗?座位间空间太狭窄,镰刀不好发力。”
“我想也是。”安吉丽卡翻出备用短刀递过去,“喏,小心手。”
-第7天-
几个从前面车厢逃难过来的乘客,给本就岌岌可危的压抑气氛再次加码,拖着本就不容乐观的现状急速下坠。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阿尔加利亚与安吉丽卡所在这节车厢的乘客几乎全是普通市民,屈指可数的几个收尾人阶级也比他们低得多。
于是,二人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节车厢的主心骨。
稍早些的时候,安吉丽卡本想跟阿尔加利亚一起去看看情况,却被其余乘客祈求的眼神绊住脚步。
他们需要庇护者。
安吉丽卡无奈妥协:
“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个小女孩怯生生躲在安吉丽卡身后,抓着她的袖口,她的父母象征性地招呼了一下便噤了声。
心思显而易见,鲜明的目的,弱者的算计。
阿尔加利亚凉凉地瞥了其他乘客一眼,转向安吉丽卡时一扫眸中的冷意,看似好脾气地笑了笑:
“没问题,我很快回来。”
可惜,他亲爱的妹妹热情心软、道德感高、责任感强,哪怕猜到是别人刻意为之,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那梦幻又缥缈的理想主义,宛如孩童吹出的肥皂泡,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这样脆弱的信条,偏偏又是支撑她生命力的光点。
……安吉丽卡,你要何时才能明白呢?
“注意安全。”
妹妹带着忧虑的送别声追在阿尔加利亚身后,他稍稍侧脸,抬起手背挥了挥,示意不用担心。
-第35天-
滑动式车门被从外侧拉开,门框与门轴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阿尔加利亚回到车厢,顺手从内侧拨上锁扣。
“怎么样?还在恶化?”
在安吉丽卡的目光中,阿尔加利亚点了点头。
安吉丽卡重重叹了口气,带着十足的反感:“真不知道那种危险的液体是怎么带上车的,我就说W列车的安检形同虚设!”
阿尔加利亚笑了两声,满是讽刺意味地补充道:“现在他们形同虚设的可不只有安检了,还有售后服务。”
简短的抱怨后,安吉丽卡揉了揉额角,催促着自己直面满地狼藉的现状:
“具体情况怎样?”
“哈……怎么说才好呢。”
宛如悲剧与开幕般的叹息,阿尔加利亚回到自己的座位,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安吉丽卡一起坐下:
“距前面车厢的乘客所说,最初被那种红色液体融化掉的三人,本来还是血肉和骨头的混合物。几日后肉块变稠,就变成了一团肉酱,只剩骨骼伫立。今天已经完全成为了与那种红色液体一样的轻质流体,并且同样拥有溶解人体的性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携带那种红色液体的人恰好在1号车厢,现在他们已经封锁了那节车厢。不过我对车门的密封性能持保留意见。”
阿尔加利亚耸了耸肩,拾起因为沉重现状而丢掉的,独属于他的咏叹调般的语气:
“总之,前面的车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字面意义上的。”
安吉丽卡有些压抑的思绪被这不适时宜的玩笑绊了个狗啃泥:
“真轻松啊你,这么想让我吐槽那就满足你好了。赶紧趁热把粥喝了造福人类吧!”
-第301天-
车厢内的联盟崩塌了。
起因是有几个“牵肠挂肚”的疯子从其他车厢冲进来随意砍杀。他们边跑,肠子边从肚子里掉出来,拖拉了一地,残留其上的血液随着肚肠卷曲的形状在地板上画出狂乱的花纹。
短暂的惊异后,那些疯子被安吉丽卡和阿尔加利亚联手镇压。只是损伤已经造成,有人的鼻子被削掉,有人的眼窝被划烂,被刀子砍得皮开肉绽只能算是小伤。
那个曾经拽着安吉丽卡袖口的小女孩,此时被斩成两半,她的母亲焦急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还在蠕动的内脏与肠子像节日彩带一样掉出来。
小女孩呜呜地哭,她还是活着的。
长久未能脱困的压力被现在进行时的惨剧狠狠踩爆,谩骂、责怪与愤怒如同被炸上天的碎石,一股脑朝着平日最温和的“守护者”砸下。
直到阿尔加利亚的镰刀刀口冰凉地吻上他们的脖颈。
安吉丽卡一言不发地回了座位,神色郁郁地抱起膝盖,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坐垫上。
阴影融进她的表情,刺杀眸中纯净的通透感,疲倦与轻微的自我厌恶相互调试,最终收束成阿尔加利亚无法共情的灰色。
阿尔加利亚来到她身边。
“哥,谢了。”安吉丽卡的声调比平时低了半个度,语气却比平时平稳。
“没什么,那些人把过错强行按在你头上,他们敢再多说一句我就下手了。”阿尔加利亚揉揉妹妹的脑袋,毫不避讳其他人。
又是一段无言的间章,安吉丽卡像是一座地基不稳的塔,笔直地朝旁边倾斜,直到脑袋靠住阿尔加利亚的手臂:
“在这里,人不会累也不会饿,就算受了致命伤也不会死,为什么要把人放进保鲜盒子里呢?哥哥,我们是不是又不小心掉进世界之翼的试验场了?”
安吉丽卡的吐息让人分不清是在叹息还是单纯的换气,沮丧如羽毛般被吹到空中,飘然落地:
“这种经历只要有一次,人生就足够‘丰富’了,再来第二次就是烂俗了吧。这么喜欢重复情节的都市,创作品味真是差到令人发指。”
安吉丽卡缓缓闭上眼睛,词句在荒原上徘徊,茫然到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辩解:
“……其实我也没觉得自己能打破现状,但是,你看,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想着多出点力或许会让情况好一点,唉……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大到光是感受到就觉得疲惫了。”
“是这样的,安吉丽卡你足够敏锐,只要能够拨开迷雾,就能看穿事情的本质。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对吧?”词句从唇齿间自然地流淌出来,阿尔加利亚说这段话时像是在念一首赞美诗。
尴尬与无语在安吉丽卡的表情上占地为王,随后沮丧回归了主导,她叹了口气:
“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感到高兴的,况且哥……无论我做出什么事情都能硬夸,都快成为你独特的才能了。”
阿尔加利亚笑了笑,将安吉丽卡垂下来的一缕银发缠在指尖,捉迷藏似的绕来绕去:
“事实上,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是主要因素。只要救援一天没来,车上的情况就越是糟糕。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现状的恶劣程度会程几何倍增加。说实话,能把这节车厢的好氛围维持这么久,已经是件相当厉害的事情了。”
“嗯,对了。”
专为安抚妹妹而生的柔和语气如潮水般褪去,阿尔加利亚那种悠扬又富有表现力的说话风格如同气泡一样冲上表面,高调地宣扬着自己的独特性:
“关于之前提到的‘重复情节’,在音乐领域有个非常初级的乐理知识。”
“Rondo,回旋曲。通常采用A-B-A-C-A的旋律形式,其中A乐段是主题,B和C是插段。主题部分会多次出现,而插段则提供对比和变化。恰如此时,就算是类似的情节,但我们不同于往日,所以一定会有什么变化出现的,不是吗?”
聊起喜欢的领域,阿尔加利亚表情生动了起来,热爱掀开了盖子,欢快地流淌来:
“那首非常著名的《致爱丽丝》就是回旋曲式。所以不用担心,就算我们俩的人生作为读物不合格,那一定会是非常优秀的乐曲。嗯……或许我可以写点什么……?””
听着哥哥沉入自己世界之后的碎碎念,安吉丽卡的表情略微柔和下来,她轻声絮语:
“听起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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