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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委托失败,卢修斯殉职的消息让事务所内布满低气压。

安吉丽卡再三思量后,瞒下了卢修斯的真正死因。

却逃不过内心的谴责。

不是懊悔,不是悲伤,不是焦躁,不是憎恶……不是任何一种被定义过的负面情绪……也是任何一种被定义过的负面情绪。那些感受浑浊不堪,指向不明,受体未知,无处宣泄,只是在心中拼命膨胀,誓有一天要冲破安吉丽卡的胸腔。

指尖冰凉,似乎连同手心都是凉的,似乎所有器官都被这污泥挤得没了燃料,萎靡不振地维持着最后一丝动力。

无法处理纷乱繁杂的想法,疲于应付悲伤肃穆的对话,越是无法抽离,就越是注意涣散。

安吉丽卡坐在事务所的沙发上,垂头,鬓发落下遮挡住两侧,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

思维停滞,内心任何一个想法的声音都太过嘹亮,反而让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门铃响了三声,安吉丽卡才反应过来自己离门最近,刚站起身却看见提诺已经打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个快递箱孤零零地放在门口,盒角、缝隙处都被血液浸泡到发黑发软,腥臭味隐隐从盒中溢,引来蝇虫盘旋不休。

痛苦与不甘宛若落水的生物,在提诺满是沉寂的眼神中翻腾起一丝波澜,还未等人施以援手就溺死在麻木之中。

他俯身将那个纸箱抱起,其中的圆球状物体滚动了一下。提诺将它搬进屋里,手上沾满腥臭的秽物。

“阳菜。”

他提诺的嗓音宛若一潭死水,喊完阳菜之后像是没有力气喊其他名字了,只是给了安吉丽卡一个眼神:

“做好心理准备。”

剪刀剖开纸箱的腹部,向围在自己四周的几人展现它吞入腹中的内容物。

那是三个散乱倾倒的透露,性别不一,年龄各异。

其中一位有着众人非常熟悉的脸,那是卢修斯和他的妻儿的头颅。

他们每个人的两根中指都被剁下了来,一根捅进眼窝,一根贯穿耳膜。

中指用这种恶趣味的方式,高调地宣布与他们作对的后果,这是示威,也是警告。

所有人都如鲠在喉,除了阿尔加利亚。

在给几家墓地去电询问后,阳菜放下手机,无可奈何地朝提诺摇摇头。

墓地没有空位,是意料之中。大家对如何安置卢修斯一家的尸首一筹莫展。

“为何苦恼?”阿尔加利亚打破沉寂,闲谈般随口说道,“既然没有墓地,那就放在门外好了,后巷深宵里那些怪物会负责把尸体清理掉的。”

“送到我们这里的只有头颅,”阿尔加利亚含着笑垂眸,摸了摸那个孩子死不瞑目的脑袋,“留在中指那边的身体恐怕也是直接丢给清道夫,头颅跟身体用同个方式处理,有什么问题吗?”

“阿尔加利亚……”阳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吗?”

提诺撑着额角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

冲击性的场景、血腥腐臭味带来的是负面情绪如泥浆般翻腾,脑袋像是灌满了锈水,感官被磨顿。等到阿尔加利亚说完,安吉丽卡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她失魂落魄地抬起眼,用最后一丝平和心拽了拽哥哥的衣袖,小声数落:“你怎么了……?少说两句。”

阿尔加利亚闭上了嘴巴,继而有用那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眼神注视着她。

他的神情中终于流露出悲伤,但是,这份悲伤并不是献给卢修斯的。这一刻,安吉丽卡突然读懂了他的眼神,那种她一直无法理解的眼神,叫做缅怀。

阿尔加利亚一直透过她缅怀着什么,仿佛他所期盼的灵魂已经从这具躯体中离去,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空壳……一座墓碑。

安吉丽卡感到莫名烦躁。

“不……阿尔加利亚说的对。”提诺的声音打破了事务所里的沉寂,他捏紧自己的手指,颤抖的嗓音有些自嘲地笑笑,“不花重金就找不到墓地,收尾人不做没有回报的投资,也不能把他们一直放在事务所里。”

他垂下头,又朝众人挥了挥手:

“回家吧,状态这么差也做不了委托,大家回去休息,明天,我希望你们调整好心态。”

……

安吉丽卡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从事务所到家的路如同本能般被刻进了潜意识,就算只是机械性地迈步,双腿和哥哥都会把她带回这栋房子。

日常,如同编入生活的底层代码,就算她没有心思,也被身体卷携着完成了,直到洗完澡后坐在客厅才幡然醒悟。

或许是担心她,阿尔加利亚将笔墨和空白的谱纸拿出房间,坐在餐桌前编曲子。金属笔尖在五线谱上滑动,透过纸张触碰到木质桌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一个身影来到他身边,在铺纸上投下大片阴影:

“哥……”

“嗯?”阿尔加利亚抬头,给乐章末尾画完最后一笔休止符,“安吉丽卡,感觉好点了吗?”

安吉丽卡摇摇头:“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

就算说了又能怎样呢?就算告诉你那共度的千年,你也无法感同身受吧?没经历过的事,不可能记起来的事,无论描述得多么详细都像是遥远的故事。况且……

就算你不记得了,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呢,“你要是敢在登上这辆列车前跟我说这种话,那你下半辈子都别想见到我了。”不是吗?

……

不是不愿告知,而是无法诉说。

阿尔加利亚眯起眼睛笑了笑,打算如往常一样糊弄过去:

“是指什么事呢?”

看着哥哥装傻充愣的态度,安吉丽卡闭上了双眼。

阿尔加利亚用掉了最后一次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法继续与你一起了,哥哥。”

台灯昏沉的白光下,安吉丽卡背负双手,带着凛然坚定的神色,恍然如恋人之间的诀别: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们分开吧。”

心脏似乎被细针刺中,疼痛隐秘而转瞬即逝,自然放松蜷缩着的手指不由抽搐了一下,瞳孔缩了一瞬,接着缓缓变回原样。阿尔加利亚微微眯眼温和地笑起来,为那仅存与自己记忆中的恋爱划上句号:

“嗯,好啊。”

-

收拾东西时,安吉丽卡无意间翻到了一只满是灰尘的老旧陶笛。

这东西是阿尔加利亚十二岁时买的,不知什么原因出现在了她的房间。

她捧着那只笛子,依稀记起那年,哥哥兴冲冲地跑回家,自己则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那时,哥哥眼中闪着憧憬的光,兴奋地告诉她:“安吉丽卡,我好像找到跟你一样重要的事物了!”

那时的自己愣了一下后也笑起来,她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那一定……非常重要吧。”

……

安吉丽卡的离开悄无声息。直至次日傍晚,阿尔加利亚回家,下意识呼唤妹妹,才想起她已经离开了。

安吉丽卡带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用品,放在茶几上的马克杯只剩一个,这样也好,阿尔加利亚再也不会拿错杯子了。

餐桌上,压着一只被洗干净的陶笛与一张歌剧门票,是他拿走的那张票的邻座。

安吉丽卡没有带走它,意思是,她不会赴约了。

阿尔加利亚将那只陶笛攥在手中,捂住双眼,压抑在嗓子里的笑带地整个人都轻微颤抖,仿佛连笑都痛苦了起来。

月光爬满眉梢,阿尔加利亚仰起头,瞳孔从指缝中探出,他重拾了那咏叹调般游刃有余的语气:

“既然安吉丽卡不在……可以做点我喜欢的事了。”

-

周末,人群熙熙攘攘,歌剧院前也一样。阿尔加利亚如约来到了这里,形单影只。

剧目已经开始,观众席上的灯光全数熄灭,舞台布景火光冲天,被炮火覆盖的码头与船舰。台上的灯光如同晚霞般,映得阿尔加利亚的侧脸通红,而与他相邻的那个座位却空无一人。

演员卖力地调动着观众情绪,酣畅淋漓的表演。

站在残破码头上的男主角,如泣如诉地控诉:

“为何?”

他叹了口气,自观众席上起身。安吉丽卡不太会选剧,这只剧团从编剧到演员都是新人,纵使努力,却依旧欠缺火候。

“为何?”演员的声音伴随着模拟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从扬声器中持续传来。

黑暗之中,阿尔加利亚撞到了一个人。那人一口咬定阿尔加利亚踩脏了他的鞋子,不依不饶地索要赔偿。

“为何?”台词三度重复,意为加强情绪渲染。

不悦的情绪雪上加霜,阿尔加利亚微微眯眼,下一秒那人的动脉被切断,微弱的悲鸣被扬声器宏大的声音掩盖。

“——要离我而去呢?”

阿尔加利亚跨过尸骨,继续前进,如同呼应舞台上演员的话语一般,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

“安吉丽卡。”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已过两年。

“我回来啦!”玄关门被打开,传来安吉丽卡欢快的招呼。

听到声音,罗兰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手上的汤勺还没放下,半是调侃道:

“嚯,你终于回来了,一声不吭跑出去三天,给我发了个信息就算完事儿。你不是跟他闹翻了吗?还这么积极。”

“那能怎么办?再怎么说也是我哥哥,总不能真丢着不管吧。”安吉丽卡扶着台柜脱掉皮鞋,换上属于自己的家居拖鞋,来到罗兰身边,“亲情又不是什么脆弱的东西。”

“……”

罗兰没有回应,只是把视线瞥到一边。

以安吉丽卡对他的了解程度,这个表情代表不赞同。

于是,她一把勾住罗兰的脖子,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

“你要是敢说亲情不重要,我就要替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揍你了哦?”

“嘶啊……好好好。”罗兰连忙推手妥协,“对的,亲情很重要的。”

安吉丽卡这才满意地松开他,紧接着听到水烧开的咕嘟声,皱眉问道:“你在煮什么?是不是开了?”

经她一提醒,罗兰才恍然想起:

“不好,我的汤!”

说着,罗兰就打算一头扎进厨房,却被安吉丽卡拽住胳膊,安吉丽卡仰起头,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厨房里的排骨汤还在咕嘟咕嘟催着他赶快,手心触碰到的体温却让他在原地焦灼。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安吉丽卡凑到他的脸颊旁边,笑容真诚又满足,安吉丽卡是真心的,无论是耳语的嗓音还是温热的气息,都绘声绘色地向他阐释着温馨。

“好啦,不要吃醋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安吉丽卡可爱地单手捧着脸颊,眷恋与喜悦都毫不掩饰,“不过,你会吃醋我还有点高兴呢。以往只有我吃你醋的份,罗兰好像完全不在意我的样子,知道不是这样的我很开心哦。”

罗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只憋出来一句干巴巴的,“怎么会……”

安吉丽卡笑了笑,食指和中指轻轻在他掌心划过,安吉丽卡转身溜走,意有所指那锅被罗兰冷落了数秒,正吵闹着占领灶台的汤:

“你的汤。”

……

那时,罗兰没能抓住安吉丽卡溜走的指尖。

所以,也没能抓住安吉丽卡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抹致命无声的影子,或许耗尽此生都将难以释怀,在从今往后每一个漆黑的梦中。

成团漆黑伫立在曾经名为家的废墟,滂沱血雨只持续了三秒,打在黑色的面具上,发出愤恨的闷响。

复仇,他一定会为此复仇。

可是,就算完成了复仇,逝去之人也无法死而复生。

——正因逝去之人无法死而复生,才不得不复仇。

-

“哈哈……”阿尔加利亚跪倒在那戛然而止的宏大序曲边缘,痛苦得想要笑出声来。

好开心,真的好开心。他终于可以洋洋得意地告诉妹妹,你是错的。

看吧,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后果!

看吧,这就是你执意嫁人的结局!

看吧!看吧!看吧!看吧!!!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吗?!

故而,以你的脉搏奏出的乐曲才如此动人?!

声音自肺腑而出,既是哭也是笑。

……如果能够提前知道这个结局,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对吧?

可是一切都没意义了,她听不到你的怨念,因为她早已与你长辞。

再怎么听也听不到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你深爱的曲子未能奏完,你珍视的花朵不得善终。

于是,你中断了一切感知,你混淆了所有概念,碎裂的思维拼不成逻辑,崩坏的视野看不见脚下。人类都被时间推着向前,唯独把你遗忘。

琴声悲壮惨烈,太过宏大的刺激将感官撞碎,从此无法被任何事物覆盖。自那日起,便寻寻觅觅,无药可医。

伟岸的序曲萦绕耳畔,无法忘却的音符,无法逃离的共鸣,与巨大的悲痛情绪融为一体,每日每夜不断累积,一勺勺挖空了你的骨肉。

那个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呢?我必须做点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为了那个目标,我不得不活下去。

复仇,为何要复仇?

就算完成了复仇,逝去之人也无法死而复生。

——既然安吉丽卡已死,因果错结我也无心过问。

我只希望安吉丽卡还活着。

安吉丽卡一定还活着。

她以亲人的身份消失了,却散落四周,无处不在,脱离物质,重构为那美丽的音符。

“呵……”唇角挂上讽刺的弧度,阿尔加利亚自废墟中重塑自我,口中不自觉的嗫嚅起诗歌,轻声向清醒问别。

“我再也找不到你,

你不在我心头,不在。

不在别人心头,

也不在这岩石里。

我再也找不到你,

我独孤无依。①”

此后,他将投身那扭曲的妄想,不醒于天地之间。只为重现那首让他痛失至亲的曲子。

——这最后一曲,是送给你的歌。

TRUE END 致安吉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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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宏图伟业,终究无法完成。

都市一星,残响乐团,于此陨落。

身躯被属于漆黑噤默的武器贯穿,阿尔加利亚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依旧笑着,虚弱地向罗兰吐出了最后的遗言:“我会代你向安吉丽卡问好的,妹夫。”

通向黄泉站的列车已然而至,月台上站满了来迎人的已故者。

他魂牵梦绕的身影站在那里,手掌轻抚着心口,眉宇垂落到心碎的高度。

短暂的愣神后,他久违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拉住那人搀扶他的手。

——这哪里是悲剧?

——这是团圆。②

“安吉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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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里尔克的《橄榄园》,前几章阿尔加利亚醉酒时念的那三句其实也是这首诗里的。

②出自《镰仓物语》。

放心,还有H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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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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