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天帝,微臣今日巡视人间,发现那南蛮之地有地裂水涝之象。”
执掌城隍的小仙在禀报着人间近况,天帝高坐漫不经心听着,人间兴衰,他并不怎么关心,一堆小神仙负责好就行。
众仙们七嘴八舌之际,一道火红身影如闪电般闯入大殿,裹挟着浓重杀气。“啪”一声把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随手掷于玉阶之下的空地上,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吓得那些神仙们纷纷退避三舍。
来人长身玉立,一身火红的圆领袍勾勒出矫健身形,却浑身煞气,剑眉英目,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不怒自威。
眉毛上挑着对天帝说,语气狂放又正义凛然:“北境狼妖。”
天帝这才抬眼,先是瞥了一眼血染前堂的狼妖尸体,毛皮靓丽,可惜沾了血,得洗干净了才能用。又甚是赞许望向浑身沾满干涸的血污之人:“不愧是我天庭战神!无论什么大妖,都能被你顷刻拿下。”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夸赞这杀神身手了得。
哪吒翘着手,嘴角上扬,眸里带着方刚血气望向掌权者,等着下一个任务颁布。
天帝眯着眼看着他,思索一阵,笑着慢悠悠道:“刚刚谁说,人间有洪涝之象来着?”
城隍小仙连忙上前应诺,卑躬屈膝。
“中坛元帅,便劳你走一这遭。若有妖邪作乱,任你处置。”天帝挥挥手,不耐烦地散了会,仿佛不过是吩咐去处理一件琐事。
哪吒二话不说,风火轮一转便直坠人间,风雨小仙在后面狂追。哪吒不耐地叹气,混天绫一卷,拎着那小仙疾驰而去。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待赶到南境之地,洪水地裂早已泛滥成灾。浊浪淹没农田,冲毁屋舍,百姓蜷缩在山坡上,面黄肌瘦,哭声不绝。
他自高空往下俯瞰,浑浊洪水中一道灵动的红色身影格外显眼。
是一位女子,容颜绝丽,身姿轻盈,在湍急的水流中踏波而行,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灵光,双手结印。然而洪水过于凶猛,她的法术每一次施展,都因力量对抗而激起更大的浪涛,无意中加剧了对沿岸残存建筑的冲击。
哪吒怒火中烧,火尖枪在手中嗡鸣,风火轮因主人的怒气转得飞快,于天际留下一窜火红残影。
在他眼中,这狐妖非但不惧洪水,反而在“嬉戏”般施展法术,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涂山灼正全神贯注引导水流,忽觉身后恶风袭来,心中一惊,仓促间侧身避让,火尖枪与她擦过,一时血肉碎裂迸溅,金红血珠飙了出来。
凌厉的罡风竟削断了她几缕发丝。
“哪吒?”她认出来人,又惊又怒,“我在疏导洪水,并非作乱。”
“巧言令色,妖狐便是妖狐。”哪吒岂会轻信,见她还要动作,更是认定其欲继续施法害人。
混天绫如赤蟒出洞,缠向涂山灼。
涂山灼也并非等闲之辈,察觉到身后来势汹汹的杀意,猛地扎进水里,朝东海方向疾驰。
血从伤口涌出,在水面拖出一道金线。
涂山灼卯足了劲儿拼命游,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竟惹得这等杀身之祸。
可浅水怎么会掩盖住小狐狸的身影,艳丽的狐身在水面若隐若现,加之血流不止,游得再快也逃不过法宝风火轮的速度,逃不出哪吒燃着怒意的眼眸。
哪吒左手一扬,混天绫如赤蛇入水,利箭般飞脱出去,紧追不舍。
两道火红的影子在水面一划而过,带着一缕金光尾巴,眨眼间就跑了千百里之远。
天绫几次即将缠上,都被涂山灼灵活躲过。但哪吒何等身经百战,很快摸清其游动规律。不愧承杀神之名。火尖枪寒光一闪,预判了她闪避方向。
枪尖擦颊而过,迸溅出一串血珠。几乎同时,混天绫如影随形配合着主人,哪吒左手虚空一抓,混天绫就把小狐狸绑的结结实实粗暴地扔在一旁岸上。
涂山灼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哪吒自风火轮下来,每一步都恍若踏着尸山火海,“你擅闯人界,引发洪涝,致使劳苦百姓流离失所,庄稼全毁,可否知罪?”
他一脚踏住狐尾,火尖枪直指涂山灼眼睛,涂山灼明显被吓到了,尾巴被踩着不得动弹,身子也止不住微微发抖,手扣着泥泞的地。
她拼命摇头,她何罪之有?
涂山灼被他强大的气势压制,又气又急:“哪吒,你睁开眼看看,我在救人,这水患非我所为。”
“不知悔改!”哪吒收了火尖枪,一把抓住了涂山灼身后的狐尾,狐尾被硬生生折断,痛得涂山灼疯狂挣扎,狐尾乃是涂山氏灵力精华所在,顿时痛彻心扉。
她闷哼一声,体内灵力剧烈震荡,狐被硬生生被扯了下来。
灭顶的痛楚自身体深处炸开,延伸至全身,涂山灼再也压抑不住痛苦,悲呦狐鸣全部溢出,经久不散。
她瘫软在泥泞中,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原本灵动的眼眸失去了光彩,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
哪吒把断尾握在手中,手心燃起烈焰,将狐尾烧了个精光:“断了你的尾,看你还如何兴风作浪!”他收起火尖枪,用混天绫将虚弱的涂山灼卷起,带回天庭复命。
哪吒招呼也不打就走进去,将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掷于殿中:“引发水患的妖狐已被小爷制服,废其部分法力,再难为恶。”
正在向天帝汇报姻缘司事务的月老闻声回头,看到爱徒如此惨状,心痛如绞,扑过去:“我的徒儿啊!”
涂山灼勉力睁开眼,吃力看了看师父,溢出几个气声,眼皮子又合上了,落下一滴泪水。
“哪吒,你与灼儿何怨何仇,竟下此毒手?”月老目眦欲裂,全身发抖。
哪吒气得一哂:“那她与百姓何怨何仇?引发大水倒灌,致使农田被毁,房屋倾塌,还不知死了多少人?我没取她性命,已是仁慈。”
“仁慈?”月老怒极,二人打得不分上下。
众神惊慌退避,生怕被波及。
待到二人过了几个回合,差点把玉柱打断搅翻一方天地,高坐的天帝才慢悠悠开了口拉架:“月老稍安勿躁,哪吒也是气性冲,心系苍生才一时冲动下了重手,更何况你徒儿暂且还有一口气,也并非没有挽救的机会。”
他目光落在昏迷的涂山灼身上,沉吟片刻,“涂山灼为九尾天狐后裔,资质不凡,此次虽有过失,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吾观她灵韵犹存,可堪造化。”
一道星宿神光自天帝掌中飞出,没入涂山灼额心。
涂山灼缓缓张开眼睛,现出真身浮了起来,星宿围着盘成卷的小狐狸转动,顷刻后凝聚成人型。
涂山灼眉目清冷,一头及腰长发如瀑般披在身后,头戴夜明珠冠,映着淡淡的光。
“即日起,封涂山灼为‘缘佑仙子’,司掌部分人间善缘,赐住绮霞宫。”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管了,涂山灼日后就住天庭。
月老和哪吒皆是一怔。这看似是赦免和封赏,实则她成了涂山在天界的质子。
涂山灼在神光中悠悠转醒,感觉到体内多了一道陌生的神格约束,以及灵尾被断后难以言喻的空虚和剧痛。她挣扎着想站起,却因伤势和神格融合的冲击,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天帝淡淡道:“既承神位,当恪尽职守。月老,你徒儿既已封神,便安心在天庭修养吧。哪吒,你亦有过激之处,向缘佑仙子赔个礼,此事就此作罢。”
天帝金口玉言,不容置疑。
月老深知其中深意,将涂山灼留在天庭是对涂山狐族的牵制。
天大地大,天帝最大。都说到这份上了,月老咬牙谢恩,深知徒儿已成质子也只能谢皇恩浩荡,领了命。
哪吒看着脸色苍白,依靠月老才能站立的涂山灼,心中第一次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哪吒借着势向月老以及涂山灼赔了罪,一场闹剧暂且散了。
朝会散去,涂山灼在月老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向那座陌生的绮霞宫。涂山灼让月老去忙,不要担心自己,月老深知这孩子天**要面子,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狼狈模样,嘱咐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宫殿华丽却清冷,位置偏远。
涂山灼四下观望,发现偌大的议事堂除了她再无一人,才操纵着星宿给自己做了个轮椅,又让星云做椅背,星宿走得慢,花了好一阵才到新的行宫。
涂山灼的行宫位置算不上好,不在神仙聚居处,倒也顺了他不爱热闹的性格。可这行宫旁也有另一位神仙的住处,以廊桥相连。
她嗤笑一声,想是哪位神仙不受待见或是也爱孤僻,被发落到这幽僻之地。
涂山灼略微探探头,看不清门匾上的名字,便径直往自己行宫走。行宫刚入门就是一个小池,池水清澈见底,没什么生气,过了回廊,就是住殿了。空荡荡的,很大、很高,却只有生活起居的必备用品。
涂山灼停在床旁边,一手摸着被褥,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看似天帝开恩救她一命,还成了神,其实是被天庭软禁,以做要挟,逼迫涂山狐族继续听命于天庭。
然而无人知晓,这恰是涂山灼穿书而来精心布下的局——她前几天无意间看到了一本关于哪吒的古籍,知晓哪吒将背负一千七百杀劫最终堕入魔道,心疼不已,没曾想老天给她一个机会,上厕所时听见几声狐鸣,起身查看便一头栽了过去。
一醒来就被群狐耳民众告知有水患,这才知道自己穿书了,那便以身为饵,潜入天庭核心,扭转这必死之局。
此刻阶下囚的身份,正是她成为执棋者的第一步。
“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涂山灼收敛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进来的是两名身着素雅仙裙的侍女,面容清秀,举止恭谨。
“小仙奉管事之命,前来侍奉缘佑仙子。仙子唤我们流云、映月即可。”
涂山灼微微颔首回礼。
“对了,”她状似随意地问道,“我方才见旁边也有一座府邸,不知是哪位仙君的居所?”
流云轻声答道:“回仙子,那是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的云楼宫。”
涂山灼正喝着冰露琼浆,听到名字后差点呛着。
是的,你没看看错,狐狸喝水差点把自己呛着了。
“不过元帅事务繁忙,神殿常年空置,天帝总派他四处降妖,仙子不必挂心。”流云连忙补充。
涂山灼垂首轻咳,掩去眸中波动,在软榻上微微欠身:“日后有劳二位了。”声音温润,却带着疏离。
小厮惶恐,忙忙摆手不敢当。
涂山灼头半低着,神色沉重,谁知道这俩陪侍是真来服侍的还是天庭派来监视她的。不过无妨,既已入局,那就想尽一切办法在这天罗地网中,为哪吒谋得一线生机。
夜色渐深,待流云二人铺好床榻,涂山灼移至檐下。满天繁星闪烁,却照不亮她眼底的阴霾。
天庭看似将她作为质子,天命要哪吒承受一千七百杀劫,那她便以身为棋,为他走出一条破局改命逆天之路。
涂山灼望着星空,如墨青丝垂落,遮住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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