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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界去向何方

1979 伦敦 威斯敏斯特白厅

白厅国防部的石质走廊尽头,3号会议室里大门紧闭着,壁灯的光晕在磨砂玻璃下斑驳出光影,不时能听到里面的人传出来的争论声。

直到夜色降临,会议才终于结束,会议厅厚重的木门被重重推开,一批又一批的军官从其中走出,空气里咖啡和香烟的苦味混杂在一起,预告着这并不是一个顺利的议会。

门开合了一下,一个穿着深蓝色哔叽军装制服的女人走出,军靴底蹭过磨损的防滑地胶,发出一声轻响。

“卡佩少校。”

还未等她合上门扉,身后传来老上校哈珀的声音,他手里攥着卷边的纸质情报简报,“刚才我们讨论的关于S地区的部署情况,能明天给我份补充说明吗?”

塞西莉亚松开扶手,她点点头,“当然,上校,明早九点前我会放在您的办公桌上。”

哈珀的目光扫过她过于年轻的脸,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十九岁就进入这里。

女孩姓卡佩,是马瑟公爵的独女,从牛津毕业后就直接被安排了进联合作战总部的战略评估处,她格斗水平一流,数据分析报告精准,即使他们都不想承认,但事实证明,出身好的子弟们往往具备比普通人更优秀的能力,即使作为贵族子弟,卡佩也是这其中尤为出色的,她比同龄人优秀太多。

哈珀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和她一样大,但卡佩如今的军衔却比自己的儿子高出三级,现在还在部里下设的军营里早出晚归的训练。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冒犯,“少校,不知马瑟公爵最近好么,上议院最近还是很忙吧,我想着,是否有时间方便能见见公爵。”

他有些窘迫,粗糙的手在自己的制服上摩擦,上帝啊原谅他,这是他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开这样的口。

塞西莉亚回头望向这个紧张的男人,哈勃年纪大了,他虽然居功至伟,但并不是长袖善舞之人。

她温和的笑了,“我知道了,上校,如果有需要的话,父亲会叫您的。”

男人的表情有些失落,这显然是一种拒绝,塞西莉亚刚要转身,却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转了身。

“其实……”她缓慢地思索着,“父亲常常提到您在过去对他的帮助,也时刻关注着您。贵公子近日在训练中的表现很好,父亲有打算将他安排至皇家海军第二舰队锻炼一下,未来或许可以调去海军指挥部,不知道您觉得如何。”

“当然这很合适,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请替我谢谢公爵,”哈珀的脸色微红,他有些激动,“当然,也请公爵能相信我的忠诚,未来我也会无条件支持议长与您的利益。”

“您说笑了,上校,一切为了大英帝国。”塞西莉亚对他亲切的微笑,“说到这儿,听说您目前在负责对A地区的情报勘察,您知道的,父亲和女皇陛下最近对A地区的情况非常头痛,但首相对这件事看起来有些犹豫,毕竟我们都明白他现在对于向外掏钱的事情都非常敏感,但是说白了,钱的事儿我们是可以支付的,有些取舍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您说呢?”

“当然,当然,我明白这件事是非常紧迫的,我会尽快联合国防参谋委员会的一些成员,他们同我关系不错,提案时我一定会确保此事顺利推进。”

“那就很好了,上校,也许周末的下午,父亲会在,他会对这个很感兴趣的。”塞西莉亚笑笑,从左侧的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素白的信封递给他。

“谢谢,少校,非常感谢。”哈珀小心的接过那个信封,他知道那是他可以进入卡佩庄园的通行证。

“举手之劳,上校,那么,我先回去了。”

塞西莉亚点点头,她先一步转身走出了大门,笔直的走进了门外的大雪里。

也许是开会的时候,大雪光临了伦敦,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侧门不起眼的地方早就停着一辆漆成栗色的宾利,银色的大灯在雪地中打出一道白光,是在等什么人。

女人的身影刚一出现在门廊,一管家样的男人下了车,他在雨中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走到女人身边,女人转身走下台阶,军靴踩过雪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塞西莉亚弯腰坐进车内,刚关上车门,空气中就传出了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小精灵朵蕾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车中。

塞西莉亚有些愕然,她是今天早晨刚刚回到伦敦的,因为要安排一些紧急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回住处,“什么事这么急,都跑到车上来找我了?”

“小姐,斯内普先生来了,他说有关于雷古勒斯先生的急事,让我马上来找您。”朵蕾眨着大眼睛,她焦急的直跺脚。

塞西莉亚摘手套的手一顿,她伸出了自己手,拍拍前座的椅背。

“唐,把车开回庄园地库,不要对父亲说这些事。”她对前座的司机说。

“是的,小姐。”前座的男人点点头。

下一秒,她牵住朵蕾的手,后座上已空无一人。

-

查沃斯庄园坐落在牛津郡伍德斯托克镇,从上世纪开始就是卡佩家族的封地,那里有大批封地中的子民,有为庄园辛苦劳作的麻瓜,甚至还有经常出入女皇宫殿的权贵政要,而也是由于这些,那里一直有固定的傲罗看守,是绝对的巫师的禁区,更别说是食死徒。

塞西莉亚结婚后就从直接从庄园中搬了出去,常住的这栋别墅位于牛津郡的附近,年少的时候为了在牛津读书往来方便,她拥有了这栋别墅。

这座由蜂蜜色科茨沃尔德石砌成的三层建筑,墙面爬满深绿与墨紫交织的常青藤,一推开院门,便有一个长方形的泳池,塞西莉亚非常喜欢游泳,她可以不用泡头咒浅进黑湖湖底,在学院举办的潜水比赛中拿过头筹。

塞西莉亚在鹅卵石铺就得石子路上看到了斯内普,他来得很匆忙,一惯平顺的黑发在他的脑后卷着,甚至发尾微微泛着潮湿,她蹙着眉毛同他对视,男人视线里是不太寻常的空洞。

她深吸了口气,“进屋说吧。”

斯内普跟在女人的身后,蹲在栏杆顶的青铜狮鹫歪歪脑袋目送他们进门,他仍然记得这些为卡佩守门的小家伙们,他们远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可爱亲人,如果有人擅自闯入,这些可爱的炼金狮鹫会立即变成真正的恶鬼将来人拆托入腹。

但他并不害怕,此时此刻,他们还认得他,友好又亲近,就像是迎接一个旧友。

塞西莉亚带着斯内普走到客厅里,她摘下脖子上系着的围巾,随手扔到客厅中央那组深红的天鹅绒沙发上,她并不喜欢寒冷,客厅里的壁炉永远燃的很旺。

她指了指沙发,让他坐,随手在空中招了一壶热红茶,倒在他面前的白瓷杯里,“热红茶?红糖饼干?”

“喔,谢谢。”斯内普坐了过去。

“所以,发生了什么?”她在他侧边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动那杯冒着热气的瓷杯,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此时此刻她像一个麻瓜军人一样坐在他身边,一惯墨色的长发被深棕色发夹卷成一个优雅的发髻,她穿着一套深蓝色的麻瓜军装,熨得笔直的军裤紧紧卡在她黑色的皮质武装腰带里,裤脚短利的刚好盖住黑色牛津军靴的靴筒,一切都那么麻瓜。

他突然想起毕业前的一年,她从伦敦彻底的离开,杳无音讯,直至黑魔王利用埃文罗齐尔将她的妈妈骗进庄园软禁起来,之后她火速出现,就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时间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对么,他记得在这之前卡佩家族是不准备让自己唯一的继承人陷进这场巫师的战争中的。

“雷古勒斯失踪了。”他不得不开口。

塞西莉亚的眸子微微震动了下,她似乎有些震惊,下意识的端起来茶杯,“和...黑魔王交代的事情有关么?”

斯内普看着女人微微颤动的睫毛,他的嘴唇微动,“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他的魔法痕迹全部消失了。”

塞西莉亚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她抬头,“你是说,他死了?可我并没有...”

“你并没有察觉对么?”斯内普盯着女人的眼睛,无言的沉默在他们眼中交汇,“我想他可能提前去魔法部毁掉了你们结婚证书,婚约魔法不是死契,只要有一方想要毁约,便会失效。”

塞西莉亚愣住了,她不自觉的抬手,一个红丝绒的戒指盒从桌上飞了过来。

斯内普的眼睛微微放空,他看着女人从那个戒指盒里拿出一枚戒指,他继续说着,“是沃尔布加先发现的,就在昨晚家族树上雷古勒斯的头像黑掉了。”

“他们确认了他的死亡。”斯内普说完了,他抿住了唇。

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斯内普习惯这种沉默,就像是海啸来临前的平静燥热,他看到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枚戒指,那是一个尺寸很大的黄钻,以他的视力足以看清戒托上刻着的名字,就像他说的,巫师是身死咒消的,此时此刻,除了记忆世间再无雷古勒斯的痕迹。

几乎是一瞬间的,塞西莉亚的手指滑过那枚戒指后,她只觉得她的喉头有什么东西在上涌,她猛地起身奔向隔壁的盥洗室,就像个溺水的人,抱着马桶将胃里所剩无几的酸水全都吐了出来。

她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发抖,寂静的浴室孤独地酝酿出她的悲伤,可她却无法流泪,一滴都没有。

她在盥洗室里大喊,“那尸体呢!”

“没有找到。”斯内普的声音由近及远,他跟了上去。

女人抱着马桶不停地干呕,他把一个水晶瓶放在台面上,“前两天穆迪确实在小镇击毙了几个我们的人,但穆迪并未公开这件事,那太混乱了,谁也不知道雷古勒斯究竟在不在里面,所以没有尸体。”

斯内普的语调低沉,他平静的叙述着所有发生的事,塞西莉亚挣扎着抽了两张纸按在自己脸上,她狼狈的爬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将脸伸了进去。

“就算有他也不会说。”塞西莉亚从窒息的水流中抬起头,“他是贵族,贵族法不允许这么做。”

“是的,所以就这样了,奥赖恩刚刚病逝,沃尔布加悲痛欲绝。”

她从镜子中盯着斯内普那张惨白的脸,他很客观并且相当平静,他穿的仍旧是那件朴素的再不能朴素的黑袍,可他的气质早就同过去不同了,他不再缩着头隐藏在人堆里,他的脊背宽阔平直,撑起了那件硕大的黑袍连走起路来都带着风,而此时此刻他高深莫测的看着她,眼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水。

她突然笑了,水珠从她的额上滴落,他不再是那个过去被人欺负的男孩了,权力和地位都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她知道的。

“你不是因为我的拜托才来的。”塞西莉亚的眸子里射出精明的光芒。

斯内普抿抿唇,还是回答了,“抱歉,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试图跟踪雷古勒斯,但他非常机敏,我只比黑魔王早知道一会儿,正要联系你,黑魔王就召见了我,他想知道你对此事是否知情,你刚才的表现足以令他满意了。”

塞西莉亚冷哼了一声,她推了靠在厕所门边的男人一把,“那么你的任务完成了,还等在这里是要我夸赞你是他一条衷心的好狗么?”

斯内普的袍子被她按出一个**的手印,他并没有被她激怒,只是跟着女人走出了盥洗室,“你对我的好恶我无从置喙,你可以把你的全部糟糕的情绪倒给我,但我来是为了提醒你,千万不要,冲动。”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么,斯内普?”塞西莉亚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她确实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是大脑,她的声音尖锐又刻薄。

她把自己从军装里解脱出来,旁若无人的在男人面前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巫师袍,“难道你认为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还会冲到他的老巢去质问他?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说你也认为雷古勒斯的死和他有关?”

她光着脚走到他面前,黑色的素色魔杖抵在斯内普的胸口,像是数扣子一般,在他的衣襟上轻敲,“真可笑,斯内普,这就是你们选的,令你们着迷的,最好的,领袖!”

莫名的,斯内普觉得胸前那个被卢平撕扯出来的疤痕滚滚发烫,他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你悲伤、愤怒,但请你控制住这些情绪。”他缓慢的吐出这些字,“我不管曾经,你母亲去世后的那些时候,你是如何蛰伏的想要报复他。”

“但此时此刻你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斯内普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他不稀罕马塞的权力地位,在他看来什么公爵大臣,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个出身麻瓜的巫师,但你不同,他不能让你的思想出现一点意外。”

“他想要你的忠诚,并且永远不能出差错。”

她死死的盯着斯内普的黑眸,他的脸绷的紧紧的,简直要鼻尖碰着鼻尖,在这个距离上,摄神取念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攻破他们双方的大脑,但他们什么都没做。

“那就这样去汇报吧,我亲爱的朋友。”塞西莉亚狠狠甩开他的手,滚烫的手从她的腕上剥离便让她觉得寒冷,她打了个哆嗦,径直打开了房门,“从我的房子离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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