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隆冬被一种比冰雪更刺骨的寒意笼罩。“密室开启”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城堡的每个角落蔓延。墙壁上血红的警告、被石化的洛丽丝夫人、还有科林·克里维及贾斯廷·芬列里惊恐万状的雕像,无不印证着那个恐怖传说的真实性。空气中弥漫着猜忌、恐惧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纯血统与非纯血统之间的隐形隔阂,在这场莫名的恐怖中被无声地放大。
奥利弗·伍德意外地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了,一场来势汹汹的重感冒击倒了这位身体素质一向过硬的魁地奇队长。他躺在格兰芬多塔楼的宿舍床上,浑身酸痛,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鼻子塞得无法呼吸,额头发烫,身体却一阵阵发冷。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他烦躁地掀开一点毯子透气,冰冷的空气立刻刺激得他又是一阵哆嗦。高烧带来的燥热和寒意交替侵袭着他,头昏脑涨得连魁地奇战术都无法思考。
“真是…梅林的胡子…”他声音沙哑地抱怨着,试图看清天花板上的纹路,却只觉得它们像游走球一样在旋转。高烧让他的思绪变得黏稠而跳跃。他从未如此虚弱过,也从未如此想念魁地奇球场凛冽的风声和队友们的呼喊。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在这种时刻,他竟然会不由自主地、反复地想起一个人:奥莉薇·特拉弗斯。
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就是从十一岁登上火车那一刻起,奥利弗·伍德的生活里就理所当然地存在着一个叫做奥莉薇的女孩。这个教名只和他相差两个字母的女孩,她就像魁地奇球场边的看台,像公共休息室里那张固定的沙发,安静,稳定,永远在那里。
可是最近,这种理所当然似乎被打破了。他敏锐地察觉到,最近奥莉薇似乎在躲着他。除了魔咒课和变形课,他几乎见不到她的人影。她不再出现在图书馆他们常去的那个角落,公共休息室里也难觅踪迹,更别提魁地奇球场的看台了。她好像正一点一点地从他的生活中抽离,他却不知道被判了什么罪。
病痛像一层厚厚的茧,将他暂时隔绝在魁地奇世界的喧嚣之外。身体被迫安静下来,脑子却异常活跃。那些曾被高速训练和战术推演所压制的思绪,如今如同禁林深处的藤蔓,在病榻的寂静中悄然滋生、缠绕。
他反复咀嚼着感恩节天文塔上那冰冷的一幕。奥莉薇那句“你今年不差这一盒吧”此刻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他做错什么了让她不再送巧克力?他问起赫莱德,只是不想她被人蒙蔽,不想她和他走得太近!为什么她会看起来那么受伤呢?
然后是圣诞节。那条他顶着风雪在对角巷买来的米白色羊绒围巾。他记得自己当时摸着那柔软的质感,想象着它是否能驱散她眼中的寒意。可换来的,却是一盒没有署名、没有只言片语的、冰冷的蜂蜜公爵糖果礼盒。那份疏离,像一盆冰水,将他心底那点微弱的、想要靠近的火苗彻底浇灭。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五年来形影不离的默契,仿佛一夜之间被无形的巨手撕裂。她刻意的回避,像一道道冰冷的咒语,将他拒之门外。他躺在床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慌。
这时,寝室门被推开了,珀西·韦斯莱抱着书走了进来, “哦,奥利弗,你看起来糟透了。需要我去向庞弗雷夫人拿一些提神剂吗?”
“不用…”伍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倾诉,而不是提神剂,“珀西,你说…为什么奥莉薇最近怪怪的?好像一直在躲着我?”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病中的委屈,几乎是脱口而出,没经过任何大脑过滤。
珀西正准备放下书本,闻言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身,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惊讶、无奈和一丝“你终于问了”的眼神看着病榻上的室友。
“奥利弗,”珀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像一记冷静的清醒咒,“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是不是躲着你?”
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仿佛要看进伍德混乱的内心:“你又不是她的谁。她选择去哪里学习,和谁交往,是否需要‘躲着’你,这难道不是她的自由吗?你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如此在意这件事?”
“我…”伍德猛地噎住了,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珀西的话像一记精准的游走球,狠狠砸中了他的胸口,让他瞬间窒息。
是啊,他凭什么?
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该一直在视线范围内?凭什么因为她与赫莱德说话就感到不快?凭什么在她减少联系时感到失落和烦躁?
朋友?
不,没有哪个“朋友”会产生如此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和过界的在意。
这个认知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他高烧带来的混沌,露出底下他一直未看清的真相。他被这个真相震得说不出话,只能愣愣地看着珀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和一丝恐慌。
珀西看着他那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最近城堡里不太平,奥莉薇她可能是想专注于学习,毕竟现在开始准备NEWTs也不算早了。”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而且,你知道的,最近有些关于‘血统’的谣言。她或许只是需要更安静、更安全的环境。”
血统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中了伍德。他猛地想起,奥莉薇是混血。她的母亲是巫师,父亲是麻瓜。在这个“密室开启”、针对“非纯血”的恐怖阴影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高烧更让他浑身发冷。他之前所有的别扭、醋意、烦躁,在“她可能处于危险中”这个认知面前,突然显得无比渺小和可笑。
第二天高烧退了,但伍德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完全恢复。某种东西在他心里被彻底搅动了。他开始真正地、有意识地注意到奥莉薇更彻底的“消失”。
走廊上再也捕捉不到她抱着古籍匆匆走过的身影。图书馆**区的角落也寻不见她的踪迹。魁地奇训练时,他下意识地扫向看台角落,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赫奇帕奇的女生依旧在前排热情洋溢地欢呼。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奥莉薇在哪里?她安全吗?
“密室开启…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清除学校里的泥巴种…” 这些恶毒的流言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伍德的耳朵。奥莉薇·特拉弗斯的混血身份在平常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在密室的恐怖氛围下,却像一个过于显眼的箭靶!
伍德对奥莉薇的担忧逐渐超越了他对魁地奇杯的执念。他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在走廊听到关于密室的窃窃私语,他会立刻警惕地竖起耳朵。他让双胞胎兄弟帮忙从霍格莫德捎回一些据说能“驱邪避凶”的小玩意儿,甚至跑到图书馆偷偷查阅了一些关于古代防护符文的资料,在羊皮纸上笨拙地临摹了几个看起来最复杂的。
他这些毫无逻辑甚至可能毫无用处的行动,只因他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做。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对抗内心那巨大的、名为失去的恐惧。这恐惧不再仅仅源于魁地奇,而是源于奥莉薇·特拉弗斯这个人本身。
他开始刻主动出击,不再只是在徘徊着等待“偶遇”。他放弃了最短路径,绕远路经过古代如尼文教室门口;他掐着点出现在公共休息室,盯着前往女生寝室的阶梯;他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去了图书馆**区,假装寻找黑魔法防御术相关的书籍,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书架间逡巡。他渴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远远地确认她是安全的也好。
然而,每一次都是徒劳。奥莉薇就像一滴水,彻底蒸发在了霍格沃茨的喧嚣与恐惧中。她仿佛在刻意地、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这种消失让伍德心中的恐慌和那种刚刚萌芽却无比清晰的认知愈发强烈。
伍德不知道的是,天文塔的心碎、圣诞节的围巾,以及积累多年的失望,都让奥莉薇心力交瘁。她告诫自己,感情失意,至少在学业上,她必须牢牢抓住。但图书馆靠窗的座位有太多与他相关的回忆,公共休息室炉火边的位置,每一处都像在提醒她的失败。
为了避开他,也为了寻求一份彻底的清净,她找到了新的避难所:黑湖边的旧船屋。那里阴冷潮湿,但足够偏僻,足够安静,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愿意在冬日踏足这里。她裹着厚厚的斗篷,点着一盏防风的魔法灯,在摇曳的光线下,摊开那些晦涩艰深的古代如尼文典籍和从**区借出的关于古老防护魔法的羊皮卷。冰冷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复杂的符文占据了她全部心神,暂时麻痹了心口的钝痛。她的指尖冻得发红,却比在温暖的图书馆时,更能集中精神。
伍德又一次在图书馆扑空。他攥着口袋里的小纸包,站在空荡荡的熟悉座位旁,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和结冰的黑湖。湖边的旧船屋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破败。
船屋散发着潮湿的木料、缆绳和湖水的气息,寒冷而安静。
奥莉薇蜷缩在一张铺着厚毯子的旧木桌旁,面前摊开着厚重的如尼文古籍和复杂的星象推算图表。她强迫自己投入到这些艰涩的符号和推演中,强迫自己不去想伍德,不去想他那忽冷忽热、让人困惑的行为,不去想那份似乎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这些艰涩的符号和历史中,试图用学术的壁垒将自己包裹起来,抵御外界的恐慌和内心的酸楚。
城堡里关于密室的流言她也听到了,她知道自己的血统在某些极端言论里意味着什么。但她选择了沉默和更加深居简出。她没指望谁能特别保护她,尤其是那个脑子里只有魁地奇、连自己心思都搞不明白的木头。
但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和小雪的气息,出现在船屋的入口。
是奥利弗·伍德。
他显然仍未完全痊愈,脸色还带着病态的潮红,鼻尖通红,裹着厚厚的围巾,连魁地奇训练袍内都罕见地套了件臃肿的毛衣。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虚浮,眼睛在看到她时亮了一下,随即又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弯下了腰。
“奥莉薇?”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奥莉薇心底那堵刚刚筑起的墙,在他出现和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时,瞬间出现了裂痕。担忧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冲淡了那些筑墙的意志。“奥利弗?你怎么来了?庞弗雷夫人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责备和关切。
“我…咳咳…好多了。” 伍德努力直起身,挥了挥手,想表现得轻松点,却因为动作太大又引发一阵咳嗽。他喘了几口气,目光落在那摞高耸的书上,眉头习惯性地皱起, “你怎么还在看这些?天都黑了,还下着雪。” 他想起那些关于密室的流言,想起她是混血,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时那份莫名的担忧,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近乎强硬的关心,“这种时候… 别一个人待这么晚。”
又是这种保护者般的语气。奥莉薇的心像被那关切的言语轻轻触碰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自嘲淹没。他关心她,就像关心任何一个可能受到威胁的朋友、队友。这份关心,无关风月。
“…需要安静的环境处理一些资料。”她垂下眼帘,避开了他带着病容却依旧固执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我正准备回去。你才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伍德看着奥莉薇平静无波的脸,张了张嘴,想说“我陪你”,想说“我很担心你”,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闷的咳嗽。
“那…那就好。”他干巴巴地说完,看着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厚重书籍和羊皮纸上的符文,一种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和距离感,像冰冷的雪花一样扑面而来。他站在原地,只觉得初冬的寒意从未如此刺骨。
他飞快地塞给奥莉薇一个小纸包,里面是托弗里德和乔治带回来的,几颗据说是用独角兽毛和圣约翰草浸泡过的、味道古怪的软糖。
“这是什么?”奥莉薇惊讶地看着手里那包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东西。
“呃…提神的。”伍德眼神飘忽,不敢看她,耳朵尖却有点红,“晚上熬夜看书容易累。吃了或许能精神点。”他编了个蹩脚的理由,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奥莉薇捏着那包奇怪的软糖,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好笑,无奈,又有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捕捉的暖意。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那几颗形状不规则的软糖,最终没有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长袍内侧的口袋里。或许没什么用,但这是他笨拙的、甚至有些迷信的关心。
城堡外的风声越来越紧,冬日的阴云层层压境。密室带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而在格兰芬多的塔楼里,一颗关于爱情和守护的种子,终于在寒冬的土壤里,顶着沉重的压力和迷茫,开始挣扎着、笨拙地,试图破土而出。只是那过程,注定迂回而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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