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武天钺同黛玉去葬花,远远看见宝玉独自在那林子里,黛玉上前同他打招呼。
宝玉回头看见黛玉,很是惊喜,正要笑,见武天钺跟在后面,心中道果然,神情也低落下来,回道:“我怕这花落地上被人践踏了,将它撂水里去。”
看着水面上飘飘摇摇往外去的花瓣,黛玉不由皱眉:“这水一流出去,有人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糟蹋了,不如扫了包起来,埋在土里,时日久了也就随土化了。”
宝玉听了这话,抚掌笑道:“说得是,等我放下书,随你一起。”
自来了园内,没有贾政时时耳提面命,宝玉便整日闲逛,并没见他看过书,是以黛玉听了,下意识问他:“什么书?”
宝玉不小心说漏了嘴,忙遮掩:“不过《中庸》《大学》罢了。”
不妨武天钺眼神好,宝玉还未说完,他就瞥到了书面,疑惑道:“你这书分明写着《会真记》三字。”
这书长辈们并不许看,是以被武天钺戳破后,宝玉慌得忙藏。
若是小时候,黛玉定要他也给自己瞧瞧,但从扬州回来后,两人不似以往亲密,所以见他这般慌乱,笑着解围:“你看书吧,我同世子去葬花。
武天钺很是好奇,正想开口问宝玉借来看看,但黛玉说了这话,不得不走,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待会让人去买一本来瞧瞧。
宝玉原本很是惊慌,怕二人知道自己在看杂书,但见黛玉不再问,反而要撇下自己同武天钺走,嘴角发苦,忙拦住他俩:“这真是好书,你们看了,可别说出去。”
武天钺见宝玉主动给书,黛玉也没开口反对,忙开心地接过来,拉着黛玉坐下看书。
黛玉本不想看,但看他这般热衷,也有些好奇是什么书让宝玉这般着迷,要带到花林里看,也低头读起来。
宝玉只是下意识想留下黛玉,现在在旁看两人头挨着头一起读书,胸口闷得慌,不顾礼仪挤到中间:“我还未看完。”
黛玉看得正入迷,被他挤开了,眉头微皱,但武天钺忙将书挪过来,便抿了抿唇没说话。
三人就这般坐着读书,不到一顿饭功夫便看完了。
黛玉很爱书中的词藻,合上书后,还默默念诵着,正出神,听武天钺夸道:“果真不错,文采斐然,词藻凄美,又有警示世人的效果。只是……”
听到这两个字,黛玉抬头看向他,正巧他也往这般看,二人眼神相交,不知怎么的,想起方才在潇湘馆那个拥抱,不由都心跳如鼓,武天钺也停了下来,没再说话。
宝玉先前看过,方才又跟着二人重看了一遍,想到黛玉在旁,不觉心猿意马,只觉得自己应是那‘多愁多病身’,而黛玉则是‘倾国倾城貌’,最是相配。
想到这,不免想问黛玉觉得这书如何,没想刚抬头就看见她和武天钺痴痴对望,心中很是酸涩,轻咳一声打断二人:“世子方才要说什么?”
黛玉听到他的声音,猛然回神,垂眸低头,头发散落,遮住脸颊,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武天钺也转过头,一边回味方才的对视一边觉得自己今天好生奇怪,定了定神,方回宝玉:“只是这张生同崔莺莺断绝情意的理由太过敷衍,先是骂古代女子祸国,后又将崔莺莺比作褒姒、妲己,向旁人暗示她是祸水,真是无情无义。即便是褒姒等人,国家覆灭不怪君王、不怪将帅,反而去怪一个女子,还污蔑她是妖孽,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说着,看到黛玉无意识搅着衣带的手指,格外细长白皙,想伸手握住,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吓得忙转开眼神,顿了顿又道:“张生同这些胡乱攀咬的人一样,自己不想对崔莺莺负责,就不顾她的名声,将她比作妖孽,事情全推给女子,将自己说得那般无辜,真真是毫无担当。
这样就算了,他之后又优柔寡断、出尔反尔,先前断了关系,本该一条道走到黑,他却在娶妻之后又想起崔莺莺,还通过崔莺莺的丈夫传话约她,这种行为既不尊重自己的妻子,也不在乎崔莺莺会不会因这事与丈夫生嫌隙,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没担当的懦弱小人,他也根本不爱任何人,只爱他自己,一点配不上洒脱的崔莺莺。”
宝玉方才刚将自己同黛玉比作张生与崔莺莺,现在听了这通话,下意识想说些什么辩解,但仔细想想又觉他说的有道理,实在反驳不了,便闭了嘴在心里琢磨。
“不过这本书写得倒是很不错,崔莺莺拿得起放得下,她同张生的情意也被写书人描述得缠绵悱恻,其中词藻也很是不错,读一读也无妨。”武天钺见宝玉、黛玉二人都在沉思,笑着问宝玉,“你那可还有?借我读一读。”
宝玉本就被他这番话说得对张崔二人的爱情幻想破灭了,再加上这类书大人都不让读,自己也是偷偷带进来的,借给他怕会走漏风声,自然不愿,笑着回绝:“我也是无意看到这书的,并无其他了。”
武天钺听了,知他不愿,但他常出门,找书很方便,也不遗憾,起身拿起花锄等物,问黛玉:“先把花埋了吧。”
黛玉对武天钺方才的话很是认同,再加上今日发生的事,心里对他的感觉越发不同,此时只觉得羞涩,没敢抬头看他,只点点头收拾落花,宝玉也没再思索,忙上前帮忙。
武天钺找到花冢位置,拿着花锄几下在旁边挖了一个,又来帮二人收拢花瓣。
三人合力,不一会便掩埋妥当了。
坐着歇了会,宝玉房里的大丫鬟袭人来找他,说是贾赦身子不好,姐妹们都要过去请安,贾母让他也去瞧瞧。
宝玉忙拿了书,同二人道别,随袭人回房了,他走后,只剩二人独处。
经过木偶和读书一事,两人之间的氛围与以往很是不同,微风轻拂,武天钺闻到黛玉身上随风飘来的轻轻浅浅的香味,很是不自在,忙道:“天色还早,这府里姐妹也不在,不如回府看看母妃去?那竹林前些日子才栽好,你去瞧瞧有没有要改的。”
黛玉方才听了竹林的事,就想着要去看看,今日又有空,且她也觉得同武天钺待在一起怪怪的,自然答应下来。
两人起身往潇湘馆去,正巧碰到紫鹃来找,说是凤姐送了两小瓶上用新茶来,黛玉嘱咐她收好,换了衣服同武天钺往王府来。
黛玉回过贾母,贾母叮嘱了几句,又命人备了车马。
武天钺在外看到贾府马车出来,怕黛玉为难,让自己的小厮飞焰撤了王府的马车。
待黛玉出来,扶着她上了车,自己骑马跟在旁边,飞焰领着人在车队后面跟着,一行人往忠顺王府去。
马车起步走了没多远,忽有一长挑身材的男子低头迎着马车走来。
荣国府虽败落了,但平日行走在外,旁人见了标识也会给一二薄面,更别说路上的行人,基本都要避让,车夫也养成了眼高于顶的习惯,从未想过会有人撞上来,偏巧那男子是突然从巷子里出来后直直走过来。
车夫一时不妨,吓了一跳,猛然拉住马,马扬起蹄,将马车带歪了,武天钺忙踩在马鞍上伸手将车按稳,贾家众下人见他有这般力气,都惊在原地。
“妹妹没事吧?”武天钺向车里问道。
黛玉也正掀开纱帘关心他:“你没事吧?”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这话,不由相视一笑。
武天钺见贾府的人都呆着,没人去查看那男子是否有事,下马问道:“你是何人,走路怎这般不小心?”
那男子并没被撞到或被马蹄踩到,只是有些受惊,见他亲自来问,忙俯身要下跪:“见过世子,我是贾府族人,名叫贾芸,不小心冲撞了世子,求世子恕罪。”
“不必多礼。”武天钺叫起他,见他行动自如,随口道,“你日后走在路上多注意点,若是这马车再快些,你不死也伤。”
车夫等人也反应过来,本想呵斥,但听武天钺语气和缓,不敢造次,忙上前扶起贾芸,贾芸弯腰谢道:“多谢世子关心。”
武天钺点点头,正要走,见贾芸退到一边,脸上一片灰败,想到他先前魂不守舍的样子,许是有什么难事,便命已赶上来的飞焰给了贾芸一包银子,又道:“今日我们还有事,你拿这钱自己去医馆看看,若不够,再来怡红院找我。”
这贾芸今日正是因为找舅舅借钱被赶生气,想到寡母在家,自己没在贾府里找到事干,不由心灰意冷,这才没注意到马车,没想有这意外之喜,但本就是自己的问题,且也没受伤,笑着婉拒:“我没什么事,世子不必……”
还未说完,武天钺已翻身上马,飞焰一把将钱袋塞给他:“世子给你你就拿着。”
说罢,随侍在武天钺身旁,车队又起步往王府去。
贾芸拿着银钱,心下欢喜起来,有了这钱,再运作一二,许是能在琏二奶奶处得个事干,于是对着几人走的方向拜了一拜,方回家去。
武天钺只是随手帮一下,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上马后见黛玉掀帘揶揄地看着自己,想到自己今天莫名其妙的心跳、脸热,不自在道:“你看我做什么?”
黛玉歪头笑道:“没想到哥哥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这么心细。”
武天钺不知怎的,现在听到这“哥哥”二字,总觉得与以往不一样,又听她夸自己,忽想到早上那个拥抱,整个人僵硬起来,道:“你好好坐车,小心待会儿又头晕。”
他不和自己斗嘴,反而担心自己,黛玉也不免想到今日同看的书,不觉连腮带耳通红,一言不发放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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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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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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