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省亲那场鸡飞狗跳、荒诞又温情的风波终于过去,贾府上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府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感,连带着这几日的饭菜都显得格外香。
这日午膳,荣庆堂里难得的热闹。凤姐指挥着丫鬟们摆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巧姐儿穿着新做的、不再束手束脚的小袄裙,在平儿怀里咿咿呀呀地指着桌上的菜。宝玉正眉飞色舞地跟老祖宗描述他准备给星光咸鱼术升级的。
宝钗安静地用膳,腕间符文板微光闪烁,大概在分析今日菜品的营养配比。连贾琏都因为元妃没挑刺而心情不错,难得地没去找尤二姐。
林纯老祖宗瘫在特制的软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家宴”氛围,咸鱼系统奖励的“咸鱼躺平·光环强化”让她感觉身心舒畅,连带着看贾琏都觉得顺眼了一点点。
“玉儿呢?怎么还没来?”林纯扫了一圈,发现黛玉的位置空着。她记得早上还让紫鹃去潇湘馆传了话,说今儿个一起用午膳。
紫鹃正好进来布菜,闻言连忙回道:“回老祖宗,姑娘说……说身子有些乏,想在潇湘馆歇着,就不来用膳了,让老祖宗和姐妹们先用。”
“乏了?”林纯微微蹙眉。省亲那日黛玉虽也清冷,但后来唱生日歌时,她分明看到那丫头嘴角弯了弯,眼神也松快了不少。怎么才过两天又“乏”了?难道是省亲时被逼写诗,心里还憋着气?
她没太在意,想着或许是真累了,便招呼大家:“那咱们先吃,给玉儿留些清淡的送去。”
饭桌上,气氛依旧轻松。凤姐说起省亲时她那手“炼丹打广告”的壮举,引得宝玉哈哈大笑。宝钗平静地指出凤姐当时投入金瓜子的行为属于无效成本支出,凤姐立刻反驳说那是“情感投资”。
贾琏则炫耀着自己新得的一块什么“灵玉”,被凤姐一个白眼怼了回去。
林纯一边听着这群奇葩斗嘴,一边享受着美食,咸鱼心态全开。直到午膳快结束,鸳鸯悄悄附耳过来,低声道:“老祖宗,紫鹃刚才又来了,眼睛红红的,说姑娘……姑娘在房里哭呢,怎么劝都不听,也不肯说为什么。”
哭?
林纯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点松弛瞬间没了。玉儿哭了?重生后一直用清冷疏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玉儿,居然哭了?这可不是小事,
她立刻放下筷子:“都别吃了,跟我去潇湘馆,”
潇湘馆内,药圃的草木清香也掩盖不住那股压抑的低泣。黛玉的房门紧闭。紫鹃和雪雁守在门外,急得团团转,看到老祖宗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杀来,连忙行礼,脸上都是焦急和无措。
“怎么回事?”林纯沉声问。
“奴婢也不知道啊,”紫鹃都快哭了,“姑娘从省亲回来,头两天看着还好,今儿个早上起来就恹恹的,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后来……后来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断断续续的,问什么也不说,送进去的早膳和午膳都原封不动地退出来了……”
林纯心一沉。她走到门前,没有直接推门,而是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最温柔慈祥的声音唤道:“玉儿?是外祖母。开开门好不好?有什么委屈,跟外祖母说说?”
里面低泣声停了一瞬,随即传来黛玉极力压抑却依旧带着浓重鼻音的清冷回应:“玉儿无事……只是……只是看书有感,一时情难自禁……劳外祖母挂心,玉儿想……想自己待会儿……”
这声音,哪是“看书有感”?分明是伤心到了极处,
林纯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可能:被贾琏尤二姐恶心到了?被省亲那天的破诗事件气着了?还是……想起了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伤心事?尤其是那座最终没能建成的大观园,还有那潇湘馆里“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记忆?
一想到这个,林纯的心就揪紧了,她好不容易捂化了点小雪花的冰壳子,可不能让那些阴魂不散的前世阴影又给冻回去。
不行,必须破冰,必须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咸鱼躺平不是躺尸,该出手时就出手。
林纯老祖宗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咸鱼式”的决断,她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一群表情各异的“家人”吼道:
“哭什么哭,看书有什么好哭的,老祖宗我宣布——今儿晚上,咱们在省亲小筑开宴,不醉不归,谁不来谁就是咸鱼王八蛋,”
众人:“???”
凤姐:“老祖宗,这……玉儿她……”
宝玉:“宴?好啊好啊,吃什么?”
宝钗:“当前时间节点举办非计划性宴会,需重新调配资源,成本……”
贾琏:“省亲小筑?那地方……”
“都闭嘴,”林纯老祖宗霸气侧漏,“听我的,凤丫头,去,把你那炼丹炉给我搬过去,当烤炉用,烤串,烤灵蔬,烤宝玉的咸鱼,宝玉,去把你那些会发光的魔法玩意儿都带上,给咱们照亮,宝丫头,给我算,算算烤什么最省钱又好吃,琏儿,你去……算了你一边待着去别添乱。”
她噼里啪啦一通安排,最后对着紧闭的房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歪理”的蛮横和不容置疑:
“玉儿,你也给老祖宗听着,躲屋里哭鼻子算什么本事?有委屈,有难过,敞开了说,说完了,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下来有老祖宗我顶着,再不出来,老祖宗我今儿晚上就躺你潇湘馆门口,带着他们一起唱‘祝你生辰快乐’,唱到你开门为止,”
潇湘馆内,黛玉的哭声似乎真的被这惊天动地的“歪理宣言”给镇住了,没了声息。
林纯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拄着拐杖,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走,都跟老祖宗准备去,今晚的主题就叫——‘哭个屁,起来嗨’,”
夕阳西下,省亲小筑的敞轩内,画风突变。
凤姐那尊宝贝八卦炼丹炉,此刻正架在敞轩中央,炉火被刻意压得温顺,充当着大型烧烤架。炉壁上贴着几张低阶的“恒温符”和“祛烟符”。炉火上,几串肥瘦相间的灵兽肉、碧绿的符文灵蔬、甚至还有宝玉贡献的几块据说“蕴含星辰之力”的发光蘑菇,正滋滋作响,散发着混合了肉香、蔬果清香和淡淡丹香的奇异味道。凤姐本人挽着袖子,手里拿着几串,正用精准的火系灵力控制着火候,时不时还撒点自制的“修真孜然粉”,动作娴熟得像个资深烤串师傅。
宝玉则像个忙碌的灯光师。他召唤出十几个大大小小、散发着柔和星光的魔法光球,悬浮在敞轩四周和莲塘上空。光球们随着他的心意变换着颜色和亮度,时而如同静谧月光,时而如同跳跃的篝火,将整个小筑映照得如梦似幻。
几只他用星光魔法临时点化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星尘小精灵”在花丛竹影间飞舞,增添了几分童趣。
宝钗坐在一张竹椅上,面前悬浮着符文板投影出的全息菜单和实时成本监控:【灵兽肉串:成本x灵石/串,建议烤制时间x秒;符文灵蔬:成本y灵石/串,营养价值z;发光蘑菇:无市场参考价,暂定观赏性价值……】她平静地报出数据,指导着凤姐的烤制火候和宝玉的灯光氛围切换。
平儿带着几个丫鬟穿梭其间,摆放着从府里搬来的矮几和蒲团。矮几上放着宝钗精算后最“划算”的灵果和清酿。
巧姐儿被放在一个铺着软垫的竹筐里,好奇地看着满天的星光和滋滋冒烟的炉子,手里抓着宝玉给她新做的、不会扯断的星光小鱼玩具。
敞轩一角,黛玉最终还是被紫鹃和雪雁半劝半扶地带来了。她依旧穿着素净的衣裙,眼眶红肿未消,神情恹恹,带着拒人千里的清冷,独自坐在角落的蒲团上,抱膝看着莲塘水面倒映的星光,仿佛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林纯老祖宗坐在主位,看着这场面,非常满意。她端起一杯清酿,其实是果汁,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破冰”演讲:
“都听好了,今晚这宴,没规矩,没讲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说啥就说啥,宝玉,把你那咸鱼再放出来扭扭,凤丫头,肉烤好了没?先给玉儿拿几串,宝丫头,别算了,你也吃,琏儿……算了你吃你的。”
她目光扫过角落里那抹清冷孤寂的身影,声音放缓,带着点粗粝的温柔:“玉儿,看见没?天没塌,塌了老祖宗给你顶着,府里这群歪瓜裂枣……咳,这群家人,也都在这儿呢,心里憋着啥,说出来,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气受了?还是那些劳什子诗啊词啊的破事让你堵心了?再不然……是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了?说出来,老祖宗给你做主,实在不行,咱们就骂,骂完了,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还得过,咸鱼还得翻身。”
她端起杯子,对着黛玉的方向,用力一举:“来,第一杯,敬咱们玉儿,哭过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以后谁再惹你哭,老祖宗带着咱们的烤炉、星星和算盘,找他算账去。”
凤姐立刻响应,拿起一串油汪汪、香喷喷的烤灵兽肉串塞到黛玉手里:“就是,林妹妹,尝尝姐姐的手艺,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啊呸,才有力气收拾那些不开眼的,”宝玉也指挥着几只星尘小精灵飞到黛玉身边,笨拙地跳着舞。宝钗平静地递过去一杯温度适宜的果汁:“补充水分及电解质,有助于缓解情绪波动。”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黛玉身上。有老祖宗直白的关心,凤姐粗粝的温暖,宝玉天真的逗弄,宝钗理性的体贴。还有那滋滋作响的烤串,梦幻的星光,空气中弥漫的奇异香气……
黛玉握着那串温热的烤串,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她看着眼前这荒诞不经却又无比真实的场景:威严的丹炉成了烤架,清冷的省亲小筑飘着烟火气,星际大佬在算烤串成本,魔法师在当灯光师,老祖宗举着果汁喊着“咸鱼翻身”……这与她记忆中任何一次压抑的、充满算计的“家宴”都截然不同。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委屈、荒诞、抗拒却又无法忽视的暖流,猛地冲垮了她强筑的心防。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前世寄人篱下的酸楚、今生重生的惶惑、对命运的不甘、对那座未建成的大观园阴影的恐惧、省亲时被迫“表演”的憋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泪水汹涌而出,比在潇湘馆时更加汹涌。但这一次,她没有压抑,没有躲闪。她任由泪水滑落,滴在手中的烤串上,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不再压抑,甚至带着点发泄的嘶哑:
“谁……谁要你们管,我……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重活一世……还是逃不开……逃不开这些规矩,这些……这些虚情假意,建园子……写诗……省亲……全是……全是做给别人看的戏,我……我算什么?戏台上的……提线木偶吗?”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来,指着那莲塘,指向敞轩,指向远处的荣国府:“前世……前世那大观园……就是个金玉堆砌的牢笼,葬了……葬了多少人,这一世……这一世躲过了园子……却躲不过……躲不过这些……这些……”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无声地流泪,身体微微颤抖。
敞轩内一片寂静。只有烤炉里的火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林纯老祖宗看着她,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疼。她没有立刻劝慰,只是静静地听着,让玉儿把积压的苦水倒出来。
凤姐放下了烤串,难得地沉默下来,眼神复杂。
宝玉收起了嬉笑,星光也黯淡了些。
宝钗腕间的符文板停止了闪烁,似乎在处理这汹涌的非结构化情感数据。
连贾琏都忘了吃肉,有些发愣。
等黛玉的哭声稍歇,林纯才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没有拥抱,只是伸出苍老的手,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黛玉单薄的肩膀,拍得她身子都晃了晃。
“哭完了?”老祖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人心的力量,“哭完了就听老祖宗说,”
“你觉得是戏?是牢笼?”林纯指着这省亲小筑,指着丹炉烤架,指着满天星光,指着凤姐、宝玉、宝钗,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看这儿,看看我们,这他娘的像戏吗?像牢笼吗?”
“丹炉烤串,星光下酒,星际大佬算成本,魔法师当灯泡,老祖宗我喊着咸鱼翻身,还有一群……嗯,还算靠谱的家人,”她环视一周,连贾琏都算进去了,“这叫什么?这叫‘鸡飞狗跳’,叫‘乱七八糟’,叫‘活生生’的日子,”
“规矩?虚情假意?”林纯嗤笑一声,“那玩意儿是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咱们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老祖宗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从今往后,在咱自己家,在玉儿的潇湘馆,在咱们这省亲小筑,什么狗屁规矩,都给我滚蛋,咱们就按‘咸鱼歪理’活,”
她拿起黛玉掉在蒲团上的那串烤灵兽肉,重新塞回她手里,声音斩钉截铁:
“想哭就哭,哭完了该吃吃,该喝喝,该骂人骂人,该研究阵法研究阵法,该玩星星玩星星,该赚钱赚钱,天塌下来——”
她顿了顿,看着黛玉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有老祖宗这条咸鱼,带着这群歪瓜裂枣,给你顶着,”
林纯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黛玉耳边,也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黛玉握着那串重新变得温热的烤串,看着老祖宗那张布满皱纹、却写满“护犊子”蛮横的脸,再看看周围这群“歪瓜裂枣”——凤姐正对她挑眉,宝玉做了个鬼脸,宝钗递过来一张干净的帕子,连巧姐儿都在竹筐里对她挥舞着星光小鱼……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荒诞、温暖和前所未有的释然,冲散了心底最后那点冰寒。
她“噗嗤”一声,带着满脸泪痕,竟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冲破阴霾的阳光,虽然还带着泪水的痕迹,却清澈明亮,再无阴郁。
她拿起烤串,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清晰可闻:
“这肉……烤得真咸……”
众人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凤姐叉腰:“咸?那是姐姐我的独家秘方,咸鱼就得配咸肉。”
宝玉:“林妹妹笑了,咸鱼翻身啦,”
宝钗:“盐分摄入量需控制,建议下一串减少撒料。”
贾琏:“……”
默默啃自己的肉串。
林纯老祖宗看着黛玉那带泪的笑脸,听着满堂的笑声,感受着脑海里系统愉悦的提示音:【目标人物‘林黛玉’情绪宣泄完成,心理压力指数显著降低,与核心家庭成员情感链接加深……】她心满意足地瘫回她的座位,端起果汁,美滋滋地灌了一大口。
“开宴,开宴,都吃起来,喝起来,咸鱼们,嗨起来,”老祖宗的破锣嗓子再次响起,为这场强行破冰、歪理横行、却最终暖意融融的“哭个屁,起来嗨”宴席,定下了最欢乐的基调。
星光下,丹炉旁,省亲小筑的敞轩里,充满了烤肉的烟火气、果汁的甜香和劫后余生、彼此靠近的欢声笑语。黛玉的心门,终于在这场荒诞的“咸鱼宴”中,被狠狠地、温暖地撞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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