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雷斯从来不知道和家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可以是如此折磨人的一件事。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父亲要在餐桌上提起奥茨林。
查尔斯·韦斯莱先生义愤填膺地说道：“普罗米修斯党在胡作非为，纳不旦斯应该负起责任来。”
加雷斯漫不经心地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普罗米修斯党又跟他没关系。”
“加雷斯！”艾米丽·韦斯莱夫人打断他们，但已经来不及了，加雷斯已经成功地吸引到了查尔斯的全部火力。
他像把这些话憋了很久，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一样说道：“加雷斯·韦斯莱，你以为我忘记了吗，忘记了谁是那群暴徒组织的创始者之一，谁曾是窃火者纳不旦斯最忠诚的拥护！”
“我说过了，N.S.是N.S.，普罗米修斯是普罗米修斯，”加雷斯烦躁地放下餐叉，“你不要总把两者混为一谈。至于古代魔法，呵。”
加雷斯往后背一靠，嘲讽道：“就算奥茨林拱手送给那群蠢货，他们会用吗？一群吃公饭的废物守不住一个霍格沃茨，造不出秘银器具，连没有魔杖的妖精都不敢对上，差点就让整个学校毁于一旦！他们只敢在奥茨林解决一切后出来狺狺狂吠，企图强占根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嚣张跋扈还理直气壮的强盗，日后魔法史论文分析他们的动机和成因至少要写满十二英寸吧？”
查尔斯气得好像加雷斯骂得是自己一样，“你在魔法部也敢这么说吗？你敢对着你的同事再说一遍你刚才说过的话吗？马尔福和德蒙能让你死上一万次不止！你就这么想去阿兹卡班被摄魂怪吃空灵魂吗！”
加雷斯胸膛起伏一瞬，他知道查尔斯是在关心他，但是这种关心背后是对他的朋友的诋毁和对他的选择的强烈否定。他的朋友就站在他身边，他没办法认可这些，也早就有底气和实力抛下这一切，而不是像没有经济能力的小孩一样一边盼着逃离父母的掌控一边焦急无力于生存危机。
家人之间缺乏面对外人的边界感和礼节，因此观念与立场的冲突尖锐得到了几乎无可挽回的地步。
就这样吧，加雷斯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他不是必须要住在这里，奥茨林也不是真的需要他才能拿到那副画。奥茨林愿意陪整个魔法界玩过家家，但这不代表自己愿意将家里的丑态一并展示给他看。
看啊，我的父亲，肚子里未必有多少墨水，脑子里也未必有多少远见，这么多年过去心中更不剩下多少少年时期的勇气，却固执地认为都是旁人欠他的，所有人都是吃干饭的冗余，不负责任的混蛋，只有他自己看穿了一切，并为此沾沾自喜。
加雷斯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很冲动，事后冷静下来会后悔也说不定。但他现在就是想说，想对着他亲爱的父亲说“哦，我还留在魔法部而不是跟奥茨林私奔为的是帮你留好你屁股下的那张办公椅，为了我们一家明天不用上街乞讨或者跪着求马尔福不要送我们去跟摄魂怪激情一吻”。
说出口，然后被赶出家门，很不错的结局。就算日后混蛋马尔福追究起来也可以说他早被逐出家门了，韦斯莱家族的族谱上没有加雷斯·韦斯莱的名字，他们反而安全了，一举两得。
他止不住地往最坏的情况设想，期间葛瑞丝似乎说了句“他确实没你想的那么坏”引走了查尔斯的注意。加雷斯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葛瑞丝只在一年级见过奥茨林几面就敢为他顶撞父亲，因为已经有人按住了他的后脑。
他的思维停滞了。
食指和中指并指压下他的颈骨，以最小接触面接触他的皮肤。
不是之前充满温情的抚摸，掌心温和地按揉他紧张的颈部肌肉，而是冷硬的制止意味十足的压迫。
奥茨林在说：停。
让随从远离他们的亲人，分裂他们的家庭，截断他们的后路，这或许是魔法部塑造的Dark Lord的行径，但绝不是奥茨林愿意看到的事情。
家人就在身边，加雷斯不能顺着力道低头，这意味着他只能硬着脖子跟那股力道反抗，但他本不愿这样相抗。皮肉被挤压，骨头抵着骨头磕碰，产生幻听似的声响，加雷斯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
他想说嘿，朋友，你怎么确定我想道歉呢，怎么确定我就愿意维持现状呢？你的心是好的，但你确实有些独裁不是吗？
是，我父亲除了担忧他的职位外，也在担心全家的生计问题，更在担忧我的安危。他只是说话难听了点，人笨了点，只是有点自以为是还喜欢乱说建政，他只是……跟绝大多数人一样。
而我只是……短时间不能接受这样平庸的人是我的父亲。
我希望他能跟我一样，希望大多数人能跟我一样，就算不了解你，也不要信口污蔑你。我的怒气不单单是因为他，而是这么多时日的积攒，所以我也不该只发泄在他身上，只因为亲人的不理解更叫我愤怒。
……这不应该。
我应该道歉。
你是对的，奥茨林，所以我总是愿意听你的。
加雷斯道歉了，然后搁下餐叉，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就将门窗锁住。加雷斯毫无形象地倒在自己床上，胳膊遮住眼睛，听见奥茨林念了“寂声秘锢”，应该是特意念给他听的。告诉他，现在是安全的，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问。
那么。
“这个咒语你没教过我们。”
他故意用“我们”，强调是N.S.全体，但其实他清楚，他真正想说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奥茨林说：“这个咒语有缺陷，一开始发明出来只是用来对付泥怪的，帕比不希望我每次都用会伤害神奇动物的方式越过它们。用在防窃听上的话，万一规定范围其实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人或阿尼玛格斯，就没用了。”
剩下的不需要他解释，加雷斯也能懂。他的朋友在某些方面是个完美主义者，别人发明的咒语他要练到完美才肯教他们，同理他如果认为自己发明的咒语有缺陷，那他会选择不说，等改进好再告诉他们。
加雷斯嘴上问着“那改良版本出来了吗”得到“可能要到我急需防窃听的时候吧”的回复，心里却止不住地想：那奥米尼斯·冈特是怎么学会的呢？
是在他们一起冒险的时候吗？塞巴斯蒂安也在吗？是什么时候呢？是在1891年的圣诞节之后吗？为什么我就不被允许呢？是我……来晚了吗？
我到来的时候，你已经完成使命，不再需要新的同路人了吗？
“对不起。”
加雷斯不知道这声对不起为的是什么，是晚到的自己，还是方才的冲动，或许都有。
房间内传来轻微的叹息，加雷斯耳朵动了动，奥茨林坐在了他的椅子上，他说：“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这让加雷斯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意识到了，奥茨林要跟他谈心。
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错过就不会再有的机会。
奥茨林单手撑着侧脸，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紫翡般瑰丽的眼睛在眼帘下若隐若现，加雷斯发怔地看着他左眼下那颗不明显的泪痣，明白这是奥茨林认真思考的表现。
时间好像瞬间放慢了。
地点也好像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是在他的房间里，而是又回到了霍格沃茨。
在图书馆，或是在随便哪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尽管连斯莱特林都说没见过奥茨林写书面作业，他有单独的作业，还有一个单独的寝室，加雷斯还是忍不住想，假若奥茨林也有过普通学生的生活，他会不会也曾在学校的某个角落，像现在这样对着羊皮纸发愁？
虽然应当不会这么久，学校的作业肯定难不倒他。
那么奥茨林，你现在准备要告诉我的东西，这么让你为难吗？
可恶这部分居然还没写完。
顺路表白-2老师，我要为你写一百章（胡言乱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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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加雷斯的行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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