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带着木叶特有的湿润和草木气息,无声地漫过窗棂,落进病房。
宁次在一种近乎窒息的闷痛里挣扎着掀开眼睑,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左肩深处那个被冰锥凿开的空洞,尖锐的冰寒与迟滞的灼烧感交织着,啃噬他的意识。
视野里是熟悉的天花板纹路,模糊地晃动,如同水底摇曳的倒影。他试图凝聚精神,调动那与生俱来的力量——白眼,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重黏滞的黑暗,仿佛冰冷的墨汁灌满了眼眶。经脉深处传来阵阵被强行撕裂后又勉强粘合的钝痛,提醒他那个可怖的事实:力量的源泉暂时枯竭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迫使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急促地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额角的碎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声音,但他残存的敏锐依旧捕捉到了那细微的摩擦声,还有随之而来的一缕清苦的药草气息,混杂着某种令人安心的、如同初雪后松林般的淡香。
他知道是谁来了。
脚步声很轻,却异常清晰地落在他的感知里,停在了床边。
“醒了?”
是汐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平静,但仔细分辨,那平静的湖面下,似乎有极力压制的波澜,是紧绷了太久后的余颤。宁次再次费力地睁开眼,视野由模糊渐渐聚焦。
她站在那里,逆着门口涌入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略显单薄却挺直的剪影。她身上那件深绿色的医疗忍装沾染着几处颜色深浅不一的药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她手里端着一个素白的药碗,碗沿正袅袅升起氤氲的热气,浓郁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她身上那点微不可察的松雪气息。
宁次的目光掠过她眼底那片浓重的青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闷闷地疼。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别急着说话。”汐立刻放下药碗,动作轻柔地托起他的后颈,将一个小小的软枕垫在他颈后,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不经意间擦过他颈侧的皮肤,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细微战栗。
宁次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无形的查克拉线缚住,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笨拙而沉重地擂动,震得肩头的伤口也跟着一跳一跳地疼。
“水……”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汐立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心地将杯沿凑近他干裂的唇。
清冽的水带着一丝温润流入口中,稍稍缓解了喉咙的灼痛。他小口地吞咽着,视线却无法从她专注的侧脸上移开。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给她低垂的睫毛投下两道浓密的扇形阴影,那雾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拢在耳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看”到她,不是用那双暂时失去效用的白眼,而是用另一种更原始、更陌生的感官。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悄悄爬上耳廓。
“感觉怎么样?”汐放下水杯,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带着医者特有的审视。她的目光落在他被厚厚绷带包裹的左肩上,眼神沉了沉。
“经脉的冻伤比预想的更深,冰椎留下的阴冷寒气像跗骨之蛆,非常顽固。接下来的修复会很耗神,也很疼,宁次,你要有心理准备。”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专业,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的疲惫只是他的错觉。
“嗯。”宁次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垂下,落在自己搁在身侧、被绷带缠绕的手上。他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生怕眼底翻涌的情绪会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我……没事。麻烦你了。”
“麻烦?”汐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无奈,她轻轻摇了摇头,俯身开始准备治疗所需的器具,“保护同伴是任务的一部分,受伤也是忍者的宿命。况且……”她顿了一下,拿起一卷新的无菌绷带和一瓶深绿色的药膏,“这次要不是你,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宁次。”
她的动作流畅而精准,解开他肩头旧绷带的手法既快又稳,尽量避免牵动伤口。然而,当覆盖伤口的最后一层敷料被揭开时,空气中还是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药味混合的气息。
宁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牙关紧咬,下颌线条显得异常冷硬。那狰狞的贯穿伤口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被极度冰寒侵蚀后的灰紫色,中心深陷,仿佛一个丑陋的、凝固着寒意的黑洞。细密的缝合线像蛛网般覆盖其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汐的指尖带着微凉的绿色查克拉光晕,轻柔地拂过伤口边缘的皮肤,仔细探查着组织恢复的情况。那点纯粹的、充满生机的医疗查克拉如同初春最温柔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渗入冰冷僵死的肌理,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难以言喻的舒缓。宁次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奇异地松弛了一瞬,几乎是本能地,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疼?”汐立刻抬眼看他,紫银色的眼眸里满是专注的审视,带着医者特有的敏锐。
“不……不疼。”宁次几乎是立刻否认,声音有些发紧,耳根那点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悄然浮现。他别开脸,视线落在窗外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他如何能说,那瞬间的悸动,并非源于伤口的痛楚,而是她指尖那点带着生命温度的光芒?
汐没有追问,只是专注地开始了她的工作。她将一种深绿色的、散发着强烈苦寒气息的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伤口周围的灰紫色区域,指尖带着查克拉的微压,缓慢而坚定地将药力推入冻伤的深层组织。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极其霸道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猛地刺入。
宁次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他猛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用力到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如岩石,抵抗着这酷刑般的寒意侵袭。
“忍一忍,宁次。”汐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磐石般稳定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这是特制的‘化寒散’,必须用查克拉催发药力,把那些残留的寒气一点点拔出来。过程很痛苦,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她的指尖稳定地施加着恰到好处的压力,引导着药力深入。那冰冷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药力,如同无数细小的凿子,在他冻结的经脉和肌肉里疯狂地挖掘、刮擦,每一次深入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时间仿佛被这极致的痛苦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和后背的病号服,黏腻冰冷。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将那濒临崩溃的嘶吼压在喉咙深处。眼前阵阵发黑,唯有她那双稳定施术的手,和那双专注得近乎冷酷的紫银色眼眸,是他昏沉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光点。
不知过了多久,那深入骨髓的酷寒终于开始缓缓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冻僵的肢体被强行塞进滚烫温水里的剧烈灼麻感。汐停下了涂抹药膏的动作,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轻轻吁了口气,用干净的纱布吸去他伤口边缘渗出的混合着药膏的汗水和少量组织液。
“第一阶段完成了。”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接下来是温养和修复受损的经脉,引导你的查克拉重新流动。这会温和很多,但需要你绝对的放松和配合。”她拿起另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倒出几滴琥珀色、散发着温润暖香的粘稠药油在掌心。双手快速搓热,掌心瞬间覆盖上一层柔和而精纯的绿色查克拉光芒,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
当那双包裹着温暖查克拉和药油的手,带着沉甸甸的生命力量,轻轻覆盖在他裸露的、遍布伤痕的肩头肌肤上时,宁次的身体猛地一震,一种远超药力刺激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悸动,瞬间席卷了他。那温暖柔韧的触感,那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带着她独特气息的蓬勃生命力,如同最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堤坝。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颤抖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齿缝间逸出。这声音与之前的痛苦闷哼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仿佛在承受某种比冰锥刺穿更剧烈百倍的情感冲击。脸颊不受控制地飞速染上滚烫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颈后,甚至连裸露的胸膛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汐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紫银色的眸光落在他紧闭的双眼和那异常潮红的脸上,带着一丝纯粹的困惑:“怎么了?是药油刺激到伤口了?还是我的查克拉……”
“没、没有!”宁次几乎是立刻打断她,声音又急又哑,带着明显的慌乱。他不敢睁眼,生怕眼底汹涌澎湃的情绪会彻底将她淹没。“很……舒服。只是……有点突然。”他笨拙地解释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挤出来。
汐凝视了他几秒,那困惑的神情并未完全散去,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专注于手中的治疗。她的双手带着那令人沉溺的温暖查克拉,开始沿着他肩颈的经络走向,以极其精准的指法和力道按压、推揉。从斜方肌紧绷的起点,到肩胛骨内侧疼痛的结节,再到上臂三角肌牵连的酸痛处,她的手指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揉捻,都精准地落在他那些因伤势和长期紧张而扭曲打结的肌肉筋膜上,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后难以言喻的深层释放感。
那温热的、带着药力的查克拉,如同汩汩暖泉,持续不断地注入他冰冷滞涩的经脉深处。它们温柔地冲刷着残留的阴冷碎片,小心翼翼地抚平细微的裂痕,修补着受损的脉络通路。宁次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她稳定而富有节奏的按压下,如同解冻的春泥,一点点、极其不情愿地放松下来。
每一次指腹的按压、每一次查克拉的注入,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身体里某个隐秘的、从未被触碰的锁孔。一种陌生而强大的暖流在他四肢百骸间奔涌,带来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悸动。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转动,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每一次触碰,都像点燃了一簇微小的火焰,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投下滚烫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她的温度,她的力量,她指尖的薄茧擦过他皮肤时细微的粗糙感……所有的一切,都带着摧毁性的冲击力,让他心慌意乱,让他无所适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暖流与悸动中,汐的双手引导着温润的查克拉,沿着他手臂内侧的手少阴心经缓缓向下推揉。她的指尖带着千锤百炼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引导力,滑过那敏感而重要的经脉路径。当她的指腹最终缓缓按压到他手腕内侧的神门穴时,一股异常强烈的暖流如同苏醒的岩浆,猛地从手腕处逆冲而上,直贯心口。
“唔!”宁次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弹起了一瞬。心口像是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攥住,又像是有无数电流瞬间窜过,带来一阵强烈到令他眼前发白的悸动和痉挛。这一下的反应实在太过剧烈,连专注治疗的汐都被惊得停下了动作。
“宁次……?”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不解,她立刻收回手,凝神去感知他心脉的波动,“怎么回事?是查克拉运行有阻滞?还是刚才的刺激太强?”她的紫银色眼眸紧紧盯着他骤然煞白又瞬间涨红的脸,试图找出异常的原因。
那突如其来的、源自生命核心的剧烈悸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宁次苦苦维持的堤防。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情感洪流,在理智的闸门被这生理性的强烈冲击撞开的瞬间,轰然决堤!
他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如深潭、带着疏离与审视的白眼,此刻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眼底深处翻涌着剧烈而痛苦的情绪,像风暴前夕暗沉汹涌的海面,又像压抑了太久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抬起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那只手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地颤抖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紧紧地抓住了汐正欲收回、探向他心口的手腕。
他的手指滚烫,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指节深深陷入她手腕细腻的皮肤里。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黑暗深渊里唯一投射下来的光柱。
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惊住了,身体瞬间僵在原地。手腕上传来的滚烫触感和巨大的力道,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指尖的颤抖和他内心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澜。她惊愕地抬起头,紫银色的眼眸直直撞进他那双翻涌着骇人情绪的眼睛里。
“汐……”宁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砾磨过,破碎不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热的颤抖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他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剧烈起伏的胸腔里挤出那个呼唤了她千万次的名字。那简单的音节,此刻却重逾千斤,饱含着千言万语也无法承载的、几乎要将他彻底焚毁的滚烫情愫。
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胸膛急剧起伏,如同濒临窒息的鱼。那句在心底反复灼烧、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语,此刻就堵在喉咙口,滚烫、沉重,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冲破一切束缚——
“我喜……”
就在那个决定性的字眼即将挣脱束缚、暴露在阳光下的瞬间,病房那扇虚掩的窗户,忽然被一阵格外顽皮的风猛地吹开。
“吱呀——”
木窗框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无数柔软轻盈的淡黄色花瓣,如同被这声响惊起的精灵,纷纷扬扬地从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金缕梅树上挣脱,乘着那阵突如其来的风,打着旋儿,欢快地涌进了安静的病房。
霎时间,小小的空间里像是下起了一场无声的雪。
几片花瓣被风精准地推送着,调皮地拂过汐的脸颊,带来一丝微痒的凉意。其中一片最大、最饱满的花瓣,更是如同被命运之手精准地拨弄,打着旋儿,不偏不倚地、轻柔地贴在了宁次因激动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那柔软、微凉、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触感,如同一个带着魔力的封印,瞬间堵住了他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滚烫言语。
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止键。
宁次所有汹涌澎湃的情绪,所有鼓胀到极限的勇气,所有在舌尖翻滚的、足以颠覆此刻一切的话语,都被唇上那片轻柔的花瓣死死地封印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眼底翻腾的风暴骤然凝固,化为一片死寂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愕然。那紧握着汐手腕的手指,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力道猛地一松,带着一种失重般的无力感,缓缓地、颓然地垂落下来,跌回身侧的床单上。
汐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与花之吻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拂开被风吹到颊边的几缕雾蓝色发丝,指尖恰好擦过那片落在宁次唇上的花瓣边缘。她的目光从宁次骤然失神、写满复杂难言情绪的脸上移开,落向那扇敞开的、涌动着春日气息的窗户。窗外,金缕梅如云似霞,在清晨澄澈的阳光下绚烂到极致,美得惊心动魄,也美得……如此不合时宜。
病房里只剩下风穿过枝条的沙沙轻响,以及无数花瓣无声飘落、拂过地面和床单的细微摩擦声。方才那几乎要灼穿空气的炽热与窒息感,被这漫天温柔的淡黄色悄然覆盖、稀释,最终沉淀成一片令人心慌意乱的死寂。
宁次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片还顽固地停留在他唇上的花瓣,仿佛那是世间最难以理解的谜题。唇瓣上那微凉柔软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般灼烫,嘲笑着他片刻前的冲动和此刻的狼狈。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迟滞的钝痛,那痛感似乎比冰锥贯穿时更甚,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一种彻骨的冰冷和无力。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吞咽下所有未尽的、滚烫的岩浆,只剩下满口的苦涩灰烬。
汐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他紧闭双眼、仿佛放弃了一切挣扎的脸上。她眼底的惊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呼吸和思绪。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汐没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那只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方才紧握时留下的滚烫触感和微红的指印。她只是微微倾身,伸出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晨露,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片顽固地停留在宁次唇上的花瓣。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不可避免地再次擦过他的唇瓣。
宁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是一颤,却没有再睁开眼,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沉入了一片无声的黑暗。
汐捏着那片柔软的花瓣,目光落在它娇嫩的粉色上,又缓缓移向宁次那失去血色、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片刻的静默后,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安抚性的温和,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风太大了。”
她轻轻地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我去关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将那片小小的花瓣随手放在窗台上。然后,她伸出手,将那扇闯祸的木窗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过于喧嚣的阳光和飞舞的花瓣。病房内重新陷入一种相对安静、却也更加凝滞的氛围里。
做完这一切,汐没有立刻回到床边。她背对着宁次,站在窗前,目光似乎落在窗台上那片孤零零的樱瓣上。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起伏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无声的深呼吸。
宁次依旧紧闭着眼,躺在那里,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唇上残留的、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那片花瓣带来的短暂封印感,混合着心口迟来的、铺天盖地的剧痛与冰冷,将他彻底淹没。那未出口的、滚烫的话语,终究还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汐转过身,走回床边。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太多的波澜,恢复了医者的冷静。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目光扫过他垂落在床单上、微微蜷缩的右手,然后落回他紧闭双眼的脸上。
“我们继续吧,宁次。”她的声音很轻,如同怕惊扰了什么,“经脉的修复不能中断太久。”她伸出手,掌心再次凝聚起那温润的绿色查克拉光芒,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心口的位置,重新覆盖在他肩头稍远处的经络上。
那温暖的生命能量再次流淌进来,但这一次,宁次的身体却如同一块真正冰冷的石头,再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已经沉沉睡去,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紧抿的唇线,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风暴。窗外,梅花依旧在无声飘落,而窗内,只有绿色的查克拉光芒在寂静中流淌,映照着两张同样沉默、却各自心事重重的年轻脸庞。
金缕梅花语:灵感、珍贵、光辉和至死不渝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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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 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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