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的不太安稳。
脑袋疼。也因为移动我的人动作太粗暴,但因为难言的心安,我仍旧贪婪的入眠。
我大概只能判断出自己被拽着衣领,整个下半身几乎都拖在地上,后面不知怎么便被那人屈尊迂贵地扛了起来,但肚子被一起一伏行走时的肩膀顶的很难受。
但我实在困,眼皮睁不开,废了死劲也只从唇缝中哼哼唧唧的央求他慢点走。
然后换来一句“闭嘴”。
哦……
在睁眼,我整个人被泡在水里吐泡泡。
双手扑腾了数下,才费劲抓住滑溜溜的瓷壁,用力将自己沉重的身体从浴缸里拖出来。
眼睛被水迷的睁不开,喉咙和肺也都火辣辣的疼。
我不是睡醒了吗?
“因为你睡着的时候淹死了一次,蠢货。”
听到声音,我摸了把脸,强行睁开眼去看。
粉发男子靠在墙边,用手背掩着唇,眉间不知为何有些倦意。
带有斑点的发梢被水汽捻在一起,一双碎绿眸子瞪着我,因为他那件不算合身的紫色毛衣上有许多块大小不一的水渍,上衣开口处露出湿漉漉的胸肌。那些水好像是我刚才搞出来的……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这句的歉意是对我淹死的事。
“哼。”
浸满水的刘海戳进眼角很难受,于是我甩了几下脑袋,一边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啊。”
他偏头躲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脸上被溅上水珠,脸黑了:“因为我。”
“欸?”我没听懂。
他抿唇,抓着我刚甩干净一点的头发把我按回水里。
我:?
咕嘟咕嘟嘟嘟——
按理来说我可以挣脱,但不知为何不想动,于是和棉花娃娃一样被他一只手压住。
好在氧气耗尽前,他放过了我,我悄悄浮起来,这次只敢小幅度甩脑袋,看他用袖子擦脸。
“你是谁?”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顿,又把我重重按了回去。
等他下次松手时,我摸准规律,重新飘上来,捏住浴缸的边,小心露出半个脑袋。
“你在生气吗?”
他冷脸:“我不想和你说话。”
“因为我很脏吗?”
他挑眉:“什么。”
“你说让我把自己洗干净再和你说话。”我抓了抓鬓边发丝上凝结的褐色小块,那是凝固的血,单纯的水流冲击并不足以清洁它,只能扯断发丝,“我记得。”
我衣服上还有他踩脏的脚印呢。刚才沉下水的时候看见了。
“你记得。”粉发男人冷笑一声,那双细长的绿眸轻飘飘扫过来,“那,我是谁。”
问句被用发号施令的陈述语气吐出,尾调平平,但并不突兀,反而感觉本该如此。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这张脸这个人十分陌生,一个名字却从灵魂最深处破茧而出。
“d……恶魔……”我说,“……先生?”
然后就又被按到水里了。
这次比前两次都要长,一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张嘴也吐不出多少泡泡,才被拎起来挂在浴缸边。我有气无力咳出几口呛进气管的水,支棱起脑袋看他。
“我答错了吗。”
“不算。”
“那为什么要惩罚我?”
“谁说我在罚你。”
难不成反复淹我是在奖励我吗。
我心里诽谤,但不敢说出来,于是想到另一个答案。
“那就是因为我太脏了,你在帮我洗干净?”
“没有。”
“哦。”这次答错了。我失落,心里还惦记着他那句嫌弃,抬眼看他,“那你可以帮我吗。”
“……你在想什么。”那人咬着牙。
“嗯?”我疑惑,“想什么。”
“没什么。”粉发男人脸色不知为何十分难看,“不能。”他又强调一遍,“不可以,你自己洗。”
“好吧。”
我只能自力更生。这是个旅馆,洗发水很小一瓶摆在洗手台上,我想他也不会帮我拿东西,于是扶着浴缸壁站起来,因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又被水弄的乱七八糟,干脆一用力撕碎扔掉。
刚想对裤子也如法炮制,洗发水就飞过来拍在胸口。
我看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粉发男人,惊讶:“你和迪奥大人的能力好像啊。”
迪奥大人也给我隔空递过手帕。
“迪奥大人?”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问句,明明还是不紧不慢的强调,但让我莫名脊背一凉,仿佛触碰了什么禁忌。但紧接着想起的更重要的事让我暂时顾不上这个。
“对了,迪奥大人的命令,乔斯达一行人还活着!我睡了多久,他们已经离开巴基斯坦了吗。”
我得快点为迪奥大人除掉他的宿敌才行!
驱使因窒息有些软绵绵的四肢爬出浴缸的下一秒,我又重重摔了回去。我没看到有人推我,房间中除我外唯一的人抱胸站在半米远的地方,垂眸看着地上因我跌倒从浴缸中溢出的水。
但胸口为什么会疼,像被人踢了一脚似的?
“你要去干什么,西塞尔。”粉发男人居高临下看着狼狈坐在水里的我。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抱着疑问,我爬起来,如实告知他我必须快点离开的原因。
“不是被拔出来了吗。”他嘟囔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语气带着几分费解,然后又说,“连死亡都摆脱不了的控制,这世界上有这种能力……还是与我的过去有关联的人,看来必须除掉迪奥了。”
这个我听懂了。
“你是迪奥大人的敌人!”我睁大眼。
“所以。”被我打断让他不太高兴,“你要为了他,你的迪奥大人杀了我。”
当然。当然。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如果我有两个脑袋,我想我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其中一个丢的远远的,但我只有一个。
所以我只能坐在仅剩能漫过我腰身的水里头疼欲裂。
迪奥大人是我追随的君王,我会为迪奥大人付出一切,迪奥大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阻拦迪奥大人行动的人就是我的敌人。所以我应该,我应该……
我应该为迪奥大人……了眼前的人。
可那个字迟迟不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就像住在我舌头上的小精灵用抄网拦截了它。
连想都不该想。
这个念头……
“五秒后,我会杀了你,西塞尔。这是最后一次。”他慢条斯理突然宣布,“如果你躲了,就滚去找你的迪奥大人,反之就老老实实在这把自己洗干净,继续当我的狗。”
“你在说什么。”我惊恐看着他。
雪狼出现在浴缸前,我警告他,“别过来!”
‘哒’皮鞋踩过浴室地板上没来得及流进地漏的薄薄水面。
“五。”
“我没时间陪你玩了!离我远点!”
“四。”
他以固定节奏慢慢靠近浴缸,浑身的压迫感令我呼吸不过来。
但浑身都是破绽,以我的速度和力量,完全可以轻易绕开,打碎墙壁然后逃走……
……或者保险一点让雪狼拖住他。
“三。”
身体死死钉在原地,动不了,是替身能力吗。
“二。”
我看向雪狼。该死的,它没呲牙,也没有嘶吼,雕塑似漂在原地,用黑洞洞的眼眶面向来人。
“一。”
那双皮鞋并排停下,投射的影子如牢笼禁锢住我。
雪狼终于动了。但是用嘴筒蹭了蹭他的裤脚。
“我不知道!”替身的自主行为让我终于崩溃。尽管我一直都知道雪狼有部分自我意识,但我没想到它会擅自替我摇尾乞怜,对一个陌生人。
委屈感涌上四肢百骸,让灵魂都酥酥麻麻的发酸。
“我不认识你,我不想伤害你。但我必须完成迪奥大人的命令……”
大脑过载思考,变成被猫玩过的麻团,在语不成调的混乱中,我真的哭了出来。
眼泪让那抹艳丽的粉色模糊不清,我想看清他的表情,又害怕看清。
于是只能把自己缩起来。可浴缸中的水在刚才撒出了太多,我甚至不能完全逃避现实。
我只能半蹲在水中,我只能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别欺负我了,好不好……”
我只能这么求他了。
*
五秒后,他没有如预言般杀掉我。
在我呜呜耶耶的把自己团起来等死的时候,却只有略尖锐的指甲划过后颈,随后皮肉被两根手指捏起来晃了晃的触感。那只手一路向上,最后如初见时一般,屈起,敲了敲我的脑壳。
“你想让我拿你怎么办,西塞尔,嗯?”声音很轻,带着微不可查的困扰。
不是陈述句,也不是反问句,是真的在问我。
但我不想回答,我只能含糊其辞的试图糊弄过去:“我不知道。”
头皮处传来拉扯感,我被迫仰起头,抱着膝盖的胳膊也被抓着扯开,我的简易安全屋被掀翻,我就像被赤//身裸///体那样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他审视的视线下。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嗯……”我装傻。
甚至因为过于崩溃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比起逼我回答这个,还是把我杀了吧。
“……”
他叹了口气。
粉发男人叫做迪亚波罗。
和我猜的差不多,恶魔,迪亚波罗,意大利语中的恶魔,意大利的恶魔。
难怪他会说不算呢。
“你说的是英语。”迪亚波罗指正,“才走了几天,连母语都不会讲了?”
我小声狡辩:“因为魔馆里不同国籍的人太多,用英语交流会方便一点。”
英语还是我在监狱里学会的呢。
监狱?
我什么时候进过监狱?
我叫西塞尔,没有姓,十九岁,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是迪奥大人游览世界时带回开罗的,没上过学,替身能力是塔罗牌中的「恶魔」,但我更喜欢叫它半身雾化的雪狼。
我抬头看迪亚波罗。
因为我感觉他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这是和我有关的记忆。”迪亚波罗从兜里掏了个还没拆包装的澡巾扔给我,包括沐浴露,也一并用我能看到的动作扔了过来,“我让你坐过牢。”
“欸?”可我完全没印象,“我这么听你的话吗?”
但因为是自己想起来的不存在的东西——如果我是没上过学的意大利人,我为什么会英语,那是只有上大学的人才会接触的学科,再加上对迪亚波罗奇怪的肌肉态度,我也开始怀疑记忆了。
问着问题,我顺带将漂在浴缸里的洗发水小瓶拧开,倒在头上。
因为水温渐渐凉了,我能抗外伤和死亡,但对感冒一类,除非自杀重启,否则还是会被困扰。还是早点洗完被允许出去比较好。
迪亚波罗瞄我一眼,面色缓和了些:“迪奥要杀你,你会这样傻坐着给他杀吗。”
“当然不。”我脱口而出,“很痛的。”
我不怕死亡,但如果不是死在战斗中,而是毫无抵抗的被杀死,一点乐趣都没有,我拒绝。
“骗人。”他冷笑一声,“跪在人家床底下的时候不是很乖吗。”
“没有!”我反驳,“那是迪奥大人动作太快。”
后面就算知道他大晚上叫我过去是想拧断我的脖子吸血……我又不能拒绝迪奥大人的命令!而且在被杀的瞬间我每次都趁机反击的,只是打不到而已!
“姑且算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想反驳本来就是实话,却被他下一句定在原地。
“还没发现吗,西塞尔,在你知道我的名字之前,你就不会反抗我了,哪怕我在杀你。”
“把我按在水里那几次吗。”我搓着泡泡,这洗发水品质很好,味道也很好闻。奇怪,看浴室的装潢,不像是会提供这种洗发水的旅店,“因为你没动杀意,跟玩一样,我当然不会躲。”
迪亚波罗看起来很想打电话叫客房上来和我玩玩,不过很快被‘我和他计较什么’的表情取代了。
“……好吧,我承认,你是不一样。”我服软了,因为刚才那番说辞连我自己都不信。
迪亚波罗满意,循循善诱:“你会反抗迪奥,但不会反抗我,这说明什么。”
我思考,我脱口而出:“说明你的替身能力是控制别人的大脑!”
然后我还没收起的雪狼的小脑壳就被红色替身按到了地上。
连带着跪在浴缸里努力把洗发水搓开的我的脑袋。
‘当’的一声。
很清脆的和浴缸壁相撞了。
“……对不起。”这才被放开。
我得以继续洗头发。
红色替身叫「绯红之王」。我惊讶:“为什么不是塔罗牌?”
“因为我的替身是超越一切的帝王之能力。”
“那应该是「教皇」或者「权杖国王」。”我说,“我的替身就是「恶魔」。”
“……”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那句话后,迪亚波罗莫名对我态度宽容了很多,甚至在我别扭的洗完头,穿着湿透的裤子从已经凉透的浴缸水中站起来后,递来吹风机。
我受宠若惊,可惜,我不太会用这个。
我的头发很短,用毛巾擦一擦,甩一甩,再陪佩特夏跑两圈就能干了。
于是在我用吹风机把自己烫的呲牙咧嘴,空气中也明显传来蛋白质过热的焦糊味时,迪亚波罗看不下去了,他命令我把狗爪子——原话。放下,毛巾和吹风机都给他。
我以为我能跑了。
结果被一把按住,毛巾和热风从发尾慢慢向上蔓延。
我起初还在缩脖子,后面意识到迪亚波罗手里的吹风机不会烫头皮后,才放松了肌肉,乖乖站着任他摆弄。开罗的天气本就热,吹风机热风再在耳后一顿吹,搞得我晕晕乎乎。
虽然隔着毛巾,但也能清晰描绘出发间拨弄的修长手指的轮廓。
水流落入池子的声音让我惊醒。
粉发男人背对着我站在洗手池前,带斑点的粉色发丝垂在颈后,随弯腰动作自肩侧划落。水流顺着手指流入掌心,最后落入水池,只有湿漉的指尖能证明,他确实给我吹了头发。
等等……那么现在在我背后拿着吹风机的是……
我小心放出雪狼,用它的视角看背后。
一张略显狰狞的脸和它额头上的小脸一起盯着雪狼。
嗯……我想我没资格嫌弃别的替身的长相,因为雪狼的脸长的也不怎么美观,毕竟它没有犬科最漂亮的眼睛,只有个黑黝黝的空框。
虽然我好像先警惕一下脖子随时可能被折断的事情。因为吹头发其实是把最脆弱的后颈随意暴露给别人的行为,后面是人类还好,力气没那么可怕,但替身就不一样了……
但他背对着我,他的替身也在我身后,比起不用担心任何袭击的我,他才是比较危险的那个吧?
就这么信任我吗?
总觉的他应该是比迪奥大人还谨慎难接近得多的那种领袖,却愿意和我聊这么多。所以我们之前确实认识,我们的关系是……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他接近的每分每秒,我的内心都在诉说喜悦。我渴求他的亲近,愿意让他随意支配性命,甚至可以为了不反抗他延后执行迪奥大人的命令。那么我们的关系是……
我沉思几秒。
“那个,你应该不喜欢男人吧?”我小心问道。因为我确信我不喜欢,迪奥大人偶尔心血来潮摸摸我脑袋,都会让我鸡皮疙瘩直冒。
洗发水是老板自己带的分装,澡巾和沐浴露都是老板本来准备自己用的,精致老板
*
吹头发这么暧昧的情节写的像给狗吹毛……
*
迪奥是双性恋来着
嗯,西塞尔还是直男,但思维方式更偏向意大利人的老板就不一定了,尤其是他们现在没有心灵感应
*
因为老板时删抢人太快,所以承太郎没拔干净,导致西塞尔脑子里还有点肉芽,一复活带着肉芽一起复活了,导致左右脑互搏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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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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