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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午夜失眠

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少女——克洛塔·阿夸弗雷斯卡,身体因恐惧和饥饿而不受控制地轻颤。那双在黑暗中曾闪烁着倔强火焰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迷茫,仿佛还没完全从昏迷和突如其来的囚禁中回过神。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像是在确认眼前的现实。

“我……是……”她的声音带着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沙哑和虚弱,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克洛塔……阿夸弗雷斯卡(Carlotta·Acquafresca)……” 抬起的眼神带着确认般的疑问,扫过米斯达和站在一旁沉默的乔鲁诺,“对了……我没找错地方吧?这里是‘热情’组织新老大的……住处?”

听到确认,又见到对方似乎并非完全无知的闯入者,米斯达的眉头反而拧得更紧。这小鬼知道的不少。他瞥了一眼乔鲁诺,后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碧绿的眼眸微微眯起,显然也在评估着这个自投罗网的少女。厨房里只剩下灯泡摇曳的吱呀声和克洛塔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米斯达脸上忽然漾开一抹恶劣的、猫捉老鼠般的笑容。他慢悠悠地收回抵着克洛塔额头的手枪,但枪口依然若有若无地指向她。接着,他伸出另一只手,那只刚刚抓过面包、还沾着黏稠番茄酱的手指,径直凑到了克洛塔的嘴边,指尖几乎要碰到她干裂的嘴唇。酱汁的酸甜气味和米斯达身上淡淡的火药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压迫感的怪异气息。

“既然知道地方,也该懂点规矩。”米斯达的语气带着戏谑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舔干净。”

克洛塔瘦削的脸颊瞬间涨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极致的羞辱和愤怒。她猛地偏过头,躲开了那根令人作呕的手指,眼中迷茫尽褪,只剩下燃烧的怒火和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米斯达感觉到握在手中的枪传来一阵异样!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那坚硬冰冷的金属枪管,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曲、变形!替身能力!是她搞的鬼!

“小心我用替身把你的脖子拴起来打个结!” 伴随着枪管变形的,是克洛塔带着毒刺般尖锐和羞愤的嗓音。她死死瞪着米斯达,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尽管身体依然瘦弱不堪,但此刻爆发出的气势却令人心惊。

“哇啊啊啊!Boss!枪!枪弯了!她、她说要把你的——哇!Boss大危机!” 肩头的No.5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克洛塔大胆的威胁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连串高分贝的尖叫,惊恐地在米斯达耳边乱窜。

厨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米斯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他随即磨了磨牙,这该死的小鬼!竟敢当面挑衅还毁了他的枪!

一直沉默的乔鲁诺,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他看着弯曲的枪管,又看向虽然虚弱却气势汹汹的克洛塔,眉头微蹙。他挥了挥手,“黄金体验”悄无声息地将束缚克洛塔的藤蔓也解开了,但依然保持着警惕的距离。“米斯达,”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停止你的恶作剧。我们需要的是情报,不是羞辱一个可能饿死过去的闯入者。”

米斯达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他丢开那把已经变形的废枪,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响动。他死死盯着克洛塔,像是要将她看穿:“有意思……‘午夜失眠’,嗯?能改变物体的形状……倒是挺方便的能力,用来偷东西确实不错。”他刻意加重了“偷东西”几个字,试图再次激怒她,或者说,试探她的底线。

他双手抱胸,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但目光依然锐利:“克洛塔·阿夸弗雷斯卡,你费这么大劲潜入这里,毁了我的枪,还敢口出狂言,到底想干什么?别告诉我只是为了几块过期的蛋糕。”

克洛塔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所剩无几的力气。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乔鲁诺相对温和的态度和米斯达的质问,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她看着眼前这两个掌控着她生死,也可能是她复仇唯一希望的男人,紧紧咬住了下唇。

厨房里的空气依旧混杂着食物的香气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少女狼吞虎咽地解决了食物而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米斯达靠在料理台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克洛塔·阿夸弗雷斯卡的少女。她埋头苦吃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把盘子都吞下去。他哼了一声,转身从橱柜里翻出一包快要过期的意大利面,动作麻利地丢进旁边刚烧开水的锅里。

煮意面这种活计,对他来说倒是驾轻就熟。沸水翻滚,白色的蒸汽氤氲而上。No.5在他肩头飘来飘去,小声嘀咕:“Boss,真给她做吃的啊?这小鬼看着跟饿狼一样,别把咱们的储备粮都吃光了……”

“闭嘴。”米斯达没好气地低斥一声,熟练地用长叉搅动锅里的面条。他瞥了一眼依旧在埋头苦干的克洛塔,只见她不仅吃光了桌上那几块干硬的蜂蜜蛋糕,甚至连盘子里的酱汁都试图用手指刮干净。他撇撇嘴,将煮好的面捞起来,沥干水分,随意地淋上橄榄油和番茄酱,然后“哐”地一声,将盘子推到克洛塔面前。

热气腾腾的意面散发着浓郁的番茄和香料气味,对于一个饿了数天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天堂般的诱惑。克洛塔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沾着蛋糕屑的嘴角动了动,眼神在米斯达和那盘面之间快速扫过,最终,饥饿压倒了警惕和疑虑,她抓起刚才用过的叉子,再次埋头猛吃起来。

这次的速度甚至比刚才更快,叉子刮擦盘底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乔鲁诺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和观察的姿态。“黄金体验”的金色气焰在他周身若隐若现,显示着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他看着克洛塔,看着她几乎是将面条吸进嘴里,看着她因吞咽过快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碧绿的眼眸深处,情绪复杂难明。

终于,在将第二盘食物也风卷残云般解决掉后,克洛塔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至少脸色不像刚才那么惨白了。她放下叉子,用袖子擦了擦嘴,抬起头,看向米斯达和乔鲁诺。或许是食物带来的些微暖意驱散了部分恐惧,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清晰了许多。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的遭遇,边说边无意识地抠着桌布的边缘。父母是瘾君子,吸毒过量而死,唯一的亲人祖母也因悲伤过度撒手人寰,她被遗弃,过着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生活,因为祖母生前的庇护和她自身的倔强,才没有沾染上毒品。她听说“热情”组织扫除了那不勒斯的毒品交易,新上任的首领致力于根除毒品网络(尽管她并不知道细节,只是道听途说),她渴望复仇,也渴望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所以才鼓起勇气找上门来,希望能加入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换取一个容身之所和复仇的机会。

米斯达叼着牙签,听着她的叙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偶尔挑一下眉。No.5则安静地趴在他肩头,似乎也被这悲惨的故事吸引了。乔鲁诺的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克洛塔瘦弱却挺直的脊背上,若有所思。

“所以,你就靠着你那个能捏扁我子弹的替身,一路偷过来的?”米斯达等她说完,语气带着惯有的嘲弄,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嘲弄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恶意,多了几分探究。

吃饱了,也稍微安定了心神,克洛塔似乎找回了一些属于替身使者的底气。她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再次召唤出灰蓝色的“午夜失眠”。这一次,替身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是防御或反击,而是主动地展示能力。

它的小手先是拂过桌上的空盘子,坚硬的陶瓷盘瞬间如同软泥般扭曲、拉伸,变成了一朵抽象怪诞的花朵。

接着,她看向乔鲁诺之前用来束缚她的地方——那些藤蔓早已被她挣断,此刻她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替身轻轻触碰空气,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空气似乎凝结、塑形,隐约勾勒出藤蔓的轮廓,然后又迅速消散。

“这个,”克洛塔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狡黠,又有着急于证明自己的急切,“那个藤蔓……其实我刚醒就能弄断,植物变形对我很容易……只是……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是来捣乱的。”

这话让米斯达嗤笑一声,这小鬼,倒是有点心眼,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然而,当克洛塔进一步展示时,他和乔鲁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午夜失眠”的手掌在空中虚握,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动、压缩,发出细微的、如同风啸般的嗡鸣。克洛塔解释道:“我不止能改变固体和植物,气体也可以。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操纵很大范围的空气,压缩它们……就像之前挡住子弹那样,让空气的密度变得极大,形成屏障,或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鲁诺的眼神锐利起来。空气的可塑性和无处不在,让这种看似简单的变形能力拥有了极大的潜力和危险性。压缩空气墙只是最基础的应用,如果运用得当,其威力难以估量。这绝不仅仅是“小偷小摸”的替身能力。

就在米斯达和乔鲁诺都因为这能力的潜力而陷入沉默思考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砰”的一声脆响。

刚刚还在展示替身能力的克洛塔,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所有支撑,脑袋猛地向前一栽,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餐桌边缘,发出了那声清脆的碰撞声。然后,她就像一摊软泥一样,趴在桌子上,瞬间失去了意识,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传来——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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