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位眼眶通红的年轻小姐后,蓝宝慢吞吞地挪进会议室。
里面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G的怒吼与戴蒙·斯佩多的冷嘲热讽交织,雨月试图调停的声音被淹没,纳克尔则眉头紧锁地盯着摊开的地图,而坐在主位的primo支着下巴一副被吵的头痛欲裂的样子。
里面活脱脱就是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
争论的焦点,毫无意外地集中在彭格列近期的扩张策略上。
家族的触须早已不再局限于西西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整个亚平宁半岛蔓延,力量也随之被摊分。
此时的意大利如同一盘破碎的棋局,本土势力,奥地利与法兰西的触手交错盘踞。
彭格列这支从南方崛起且不受控制的新兴力量,悍然闯入这片泥沼,既搅浑了水,也引来了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忌惮。
他们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不能明着得罪任何一方,却又必须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即便蓝宝只是心不在焉地旁听,也能从那些片言片语中,拼凑出当前复杂得令人头疼的局势。
当然,火药味最浓的,莫过于G和戴蒙·斯佩多。
虽然蓝宝同样看那个装模作样的幻术师不顺眼,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G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用收归来的码头的利益去换取北部的临时管辖权?戴蒙·斯佩多,你这是要把我们变成另一个唯利是图的雇佣兵团吗?”
G赤红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对面好整以暇的戴蒙。戴蒙嗤笑一声,指尖幽蓝的雾气缭绕,幻化出一枚金币的形状,又瞬间捏碎。
“北部那些鬣狗只认得金币,岚守大人,难道你还指望用‘自卫队’那套过家家的理想主义去感化他们?真是天真得令人发笑。”
“彭格列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压迫者!”
G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杯盘轻响,吓得身边的Giotto都抖了一抖。
“我们崛起于自卫,根植于守护!如果完全变成你口中那种不择手段的黑手党,那我们与当初誓要对抗的渣滓有何区别?”
蓝宝半眯着眼睛,看似在听,心神却早已飘远。那些关于势力划分,流血冲突的讨论,与他天性中的懒散和怯懦格格不入。
他出身地主阶层,从小被灌输的是如何守成与享受,而非这些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权力游戏。
若不是为了那个坐在主位的人……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primo。
Primo单手支着下颌,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金色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看起来也在走神,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蓝宝的视线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心脏莫名软了一下。
他看见primo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蓝宝的指尖在桌下悄悄模仿着那个弧度,仿佛这样就能隔空触碰到他。
哈欠果然会传染。蓝宝也忍不住掩口,跟着打了个哈欠。
就在他打完哈欠的瞬间,他察觉到primo的目光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他,唇角似乎勾了起来。
蓝宝顿时心跳加速。
他是不是……也在注意着我?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Giotto便已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投回争吵的中心。
蓝宝被迫让自己狂跳的心缓缓平复,一丝失落悄然蔓延。
其实某种程度上,蓝宝能够理解这场争执的根源。G与Giotto出身平民,自卫队是他们理想的起点,彭格列的每一步扩张,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次对初心的审视与挣扎。
而戴蒙·斯佩多是天生的贵族,视权力博弈与必要手段为理所当然的生存法则,他恐怕永远无法理解“自卫队”这三个字背后所承载的东西。
说实话,蓝宝到现在都不太明白戴蒙·斯佩多这位贵族老爷,究竟为何要加入彭格列。他更不明白,为何仅仅为了公事上的分歧,就能争吵到如此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的地步。
而此刻,争论已从公事策略,滑向了更为恶毒的个人攻击。
“忠诚的岚守大人,您似乎至今仍活在某个美好的童话里,您是真的为了彭格列着想吗?还是说,您只是格外享受这种不合时宜的独占欲?想把Primo只变成您一个人的首领,不许旁人染指分毫?”
“戴蒙·斯佩多!”
G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戴蒙似乎毫不在意,继续用他那令人牙痒的语调说道。
“当你手中掌握的力量足以轻易剥夺他人生存空间时,再谈守护,这本身就是伪善。看看我们实际掌控的航运航线,暗中影响的税收,还有那些在门外排队跪地乞求我们庇护的所谓贵族。尊敬的Primo——”
戴蒙的目光最终落在Giotto身上。
他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
“事实就是,不管您愿不愿意,彭格列都早已成为黑手党,而您,也早已是这片土地名副其实的王,是他们内心深处恐惧却又不得不依附的教父。”
戴蒙的语气莫名有些刻薄,让蓝宝觉得不适。
他并不在乎彭格列变成了什么,他只在乎primo会不会被这些话影响。
他紧紧盯着主位上的人,看到Giotto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一阵发紧,恨不得冲上去堵住戴蒙那张讨厌的嘴。
火焰般的妒意在G的胸腔里闷烧,像一块灼热却无法吐出的炭。
G知道,就在他前些日子在南部巡逻,清剿那些不长眼的小股流寇时,Giotto又不安分地跑去了罗马,而且闹出的动静绝对不小。
他原本就没指望那位骨子里刻着任性的首领会老老实实待在总部。
这么多年,他早已被迫习惯了这种模式,更何况,他知道此行有西蒙·柯扎特同行,即使心头萦绕着微妙的不爽,但终究是放心的。
然而,真正让他心绪难平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Giotto和那个装模作样的幻术师戴蒙·斯佩多之间,不知从何时起,竟滋生了一种令他不安的亲近感。
很多时候,戴蒙就像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总能精准地找到缝隙,嗡嗡地绕着Giotto打转。
这认知让G极其不爽。
戴蒙·斯佩多,那个虚伪的贵族,他那套以利益权衡和阴谋诡计为核心的权术论调,与彭格列赖以崛起的“守护”信念格格不入。
更让G无法忍受的是,那家伙投向Giotto的眼神,表面恭敬,底下却潜藏着一种……令人捉摸不定的算计,以及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带着占有欲的龌龊心思。
G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但G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能力确实出众。他的幻术能在谈笑间兵不刃血地达到目的。
而Giotto……Giotto向来不喜无谓的流血。
这与G最擅长的用枪火带来的毁灭,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为了那个日益庞大步履维艰的彭格列,Giotto需要戴蒙的这种干净的能力。
可G深知,戴蒙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欺诈师。他内心信奉的只有绝对的武力和独裁,所谓的“平和手段”不过是他达成目的假面。
他不相信Giotto看不穿这一点,但Giotto对此却表现出一种近乎纵容的默许与宽容。这让他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越来越看不懂,Giotto那双永远盛着温柔与坚定的金色眼眸深处,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这种矛盾在眼前这场久违的守护者会议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戴蒙正用他那特有的慢条斯理,与G进行着又一轮唇枪舌战。
“你如此执着于你那套过时的‘自卫队’情怀,G,是否只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primo终将看清,要驾驭彭格列这头已然成型的巨兽,需要的是更灵活、必要时更冷酷的手段,而非你那套早已过时的狭隘的‘兄弟义气’。”
G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拍桌子,赤红的发丝几乎要炸起。
“戴蒙·斯佩多!你他妈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玩弄权术把彭格列变成你满足私欲的工具?你做梦!”
他吵得面红耳赤,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的首领。
“Primo!你来说!这家伙……”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Giotto根本就没在听。
那双金色的眼眸正望着窗外,焦距涣散,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划着什么图案,显然神游天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股比面对戴蒙时更甚的怒火“腾”地窜上G的头顶。
老子在这里辛辛苦苦、脸红脖子粗地替你维护着彭格列的初心,跟这个居心叵测的混蛋争辩,你他妈居然在走神?!
“Giotto!”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声。
Giotto似乎被这充满怒气的声音惊醒,茫然地转过头,看向G。
“嗯?G,你刚才说什么?北部的粮食价格问题吗?我觉得雨月的提议就很好……”
G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是、在、问、你、对、北、部、码、头、的、处、理、意、见!”
“啊……抱歉。”
就在气氛紧绷得几乎要断裂时,Giotto仿佛终于彻底回魂,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绽开一个带着点无辜的笑容,目光扫过怒气冲冲的G和等着看戏的戴蒙。
“那个……激烈的讨论确实耗费心神。艾莲娜刚刚让人传来消息,她准备了下午茶和点心。不如……我们暂时休会,先去补充点能量?”
他金色的眼眸弯起,试图用这惯用的方式浇灭这场因他而起,又似乎被他完全忽略的硝烟。
Giotto实际上比谁都清楚,他无法真正逃避这些日益尖锐的矛盾,却总在潜意识里逃避。
北部的乱局已足够让他心力交瘁,而身边这些各怀心思的守护者,更是让他心烦意乱。有那么一瞬间,一个任性的念头划过脑海。
他居然想过干脆用零地点突破把所有人都冻起来算了。
一了百了,落个耳根清净。
玫瑰园旁的长桌已铺设好精致的茶具,艾莲娜正细心地将红茶注入瓷杯。
“Primo,请用茶。我还准备了一些刚烤好的杏仁饼干,蓝宝之前一直闹着要吃,您也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Giotto接过茶杯,看了一眼正端着一盘饼干吃得心满意足的蓝宝,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宠溺的笑意,随后目光温和地落回艾莲娜脸上。
“艾莲娜,谢谢你。从自卫队最初那段艰难的日子直到现在,你始终毫无保留地支持着我们。”
“因为我相信您,Primo。您一定会带领我们走向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Giotto的目光沉静,回以微笑,那笑容里承载着感激,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重负。
就在这时,Giotto瞥见戴蒙正信步朝他们走来。他迅速站起身,将艾莲娜往戴蒙的方向推了推。
“戴蒙正好来了,最近太忙了,机会难得,你们好好享受下午茶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快步离去,留下艾莲娜略带困惑地站在原地。戴蒙走近,将女友揽入怀中,唇角勾起一丝意味复杂的弧度。他低头在艾莲娜发间落下一吻,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仓促逃离的背影。
他看到Giotto离去的方向,脸上那抹伪装的笑意渐渐收敛。
他又往G的方向去了。
真是碍眼。
G背对着身后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独自靠在廊柱边抽烟。
他毫无品尝点心的心情,更无暇欣赏眼前这片盛放的玫瑰。烟气缭绕中,他的眉头紧锁。
忽然,手中的烟被抽走,一朵还带着露珠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塞进了他空出来的手中。
Giotto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温柔从耳边拂过。
“玫瑰再美,也比不上你迷人,G。”
G看着眼前这张带着讨好笑意的脸,心头确实不受控制地软了一瞬,但胸中实在憋闷,他冷着脸将玫瑰放在一旁。
“少来这套,primo。”
Giotto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不远处正亲密相依的戴蒙和艾莲娜。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G?”
G的冷笑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烦躁地取出第二支烟准备点燃。
“我担心的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你明明知道他——”
他的话被G打断,Giotto轻轻握住了他握着烟的手腕。
“G,别抽了。”
“我想你了。”
庄园的房间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是庄园主人蓝宝偏爱的长绒质地。Giotto此前很喜欢光脚踩在上面,非常柔软。
而此刻地毯上一片狼藉,衣物从门口开始凌乱散落,从门口一路蔓延至房间中央。不知是谁先失去了平衡,也或许是刻意为之。
他们摔倒在地毯上,像两支交缠的藤蔓。
气息变得急促, 不安与躁动似乎都寻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一场沉默而激烈的抵死缠绵。
汗水浸湿了金发黏在Giotto的额角,细微的呜咽被尽数吞没在唇齿间。
背脊首先感受到羊毛的柔软,,随后是膝盖蹭过绒面寻求着支点,又因力道而发红。
手指先是死死抠紧了身下的绒毛,当情潮翻涌至巅峰, 他的脸颊也随即无力地埋入。某一瞬间, 那紧绷的力道又松懈了,指尖柔软地摊开没入长长的绒毛之中, 只剩下无意识的轻颤。
颤栗还未完全止歇,Giotto便被一把抱起,新一轮的征伐似乎又要开始。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份蛮横的热情,带着纵容, 也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期待。
在断续的呼吸间,Giotto的手指抚过G后背上一道新鲜的疤痕。
“什么时候受的伤?”
G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炙热的吻落在他的颈侧,语气别扭又执拗。
“不像某些只会躲在幻术后面的家伙,我们讲究真刀真枪。不受伤怎么战斗?”
这醋意太明显,Giotto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了追问。
他只能更主动,让他确信自己独一无二的位置,才能让他最重要的岚守消气。
从小到大都需要这样做。
短暂的清明时刻,G的手臂紧紧箍着 Giotto的腰,将脸埋在他汗湿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扩张得太快了,Giotto,我只是担心...”
担心彭格列这艘船驶向不可控的深渊,更担心你站在风暴的最中心。
这一刻,G深切地体会到了此前从柯扎特那里接回Giotto时,对方在颠簸马车上所流露出的那份沉重忧虑。
他的首领,总是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看见远方的暗礁。
Giotto望着天花板,手指温柔地插入G汗湿的红发间,一下下地梳理着,仿佛在安抚一头焦躁的猛兽。
“彭格列是一个整体,G。”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们共同进退,荣辱与共。”
他寻求着那双总是燃烧着直白情绪的赤红眼眸。
"你相信我吗?"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只余下逐渐平复的心跳和呼吸。
最终,G低下头,以一种近乎臣服的姿态,再次吻在Giotto指间的大空指环上。
“我知道了, Primo。”
他只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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