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空灵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
“迷茫的羔羊,你们是否执意要惩罚这窃取宝物的窃贼?”
波斯商人首领深深鞠了一躬。
“伟大的星盟者,我们无力与彭格列抗衡,但波斯商旅的信誉绝不容许污名!我们恳请公正!”
虚幻的巫女转向了酒吧中央的长桌,目光落在被粗暴按在椅背上的山本武和狱寺隼人身上。
“那么,这些外乡人,便是你指认的罪人?”
“他们不是!”
泽田纲吉死死咬住牙关,看着受伤并被粗鲁压制住的同伴,身体崩成了弓才堪堪压制住体内因急切与愤怒而几欲冲出的火炎。
他无法若无其事地忍受伙伴被当成罪人,还被当成畜生一般对待。
云雀恭弥铁钳般的手掌牢牢按着他的肩膀,六道骸的雾气再次悄然覆盖了他的波动。
云雀恭弥表情纹丝不动。
“沢田纲吉,想救他们就要找到钥匙,碎片本身没有意义。”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搜寻着那个背着邮差包的身影。
巫女对着那星图挂钟缓缓抬起那双近乎透明的手。酒吧里弥漫的烟雾诡异地旋转起来,汇入那幅幽蓝的星图之中。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外乡人,你们并非无辜。你们的灵魂并不属于此地,为何贪婪地迈步于此?”
纲吉心中一跳,她为何知道这些,碎片中的人居然有自己的意志?
那么接下来会怎么样?
“这不一定是碎片的意志,”云雀一边充当翻译官,一边在人群中搜寻。他解释道:
“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找到他了。”
云雀恭弥嘴角一扬,牢牢锁定了目标。
纲吉看到那个邮差正惊恐地蜷缩在人群一角,手死死地护着背包。
云雀恭弥无声地离开,朝着邮差的方向走去,而此时巫女也做出了审判。
“我接受我的盟约缔造者的请求。作为觊觎他人之宝物的惩罚,你们的灵魂将作为代价,永远停留于此地……”
那个巫女在说什么?
没有了云雀的翻译 ,纲吉满脸茫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那些原本围在长桌旁的中亚壮汉竟然像烟雾一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与此同时,波斯商人手中那个岩石瓶子诡异地悬浮在半空,朝着长桌漂浮而来。
下一秒,长桌之上凭空出现了数不尽数,散发着淡金光芒的酒盏和酒杯,里面无一例外都盛满了金色的液体,浓烈到令人头晕的酒香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突然间,山本和狱寺身一僵,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们死死地按在两张高背椅上。一只只盛满金色液体的酒杯无声悬浮到他们眼前。
纲吉眼睁睁的看着狱寺和山本徒劳的挣扎,他们盯着眼前的酒杯,正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梗着脖子,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但他们的手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抓起眼前的水晶杯。
身体背叛了意志,杯沿狠狠撞击在牙齿上,金色的酒液灌进了喉咙。
那么强大的山本和狱寺,在这个诡异的巫女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这难道就是云雀前辈所说的规则吗?
什么规则,竟会如此蛮横,如此强大。
沢田纲吉感到一阵彻骨的无力感。
——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头脑开始混沌。
这是……哪里?这是在喷泉学院吗?
但好像又不是,乐园永远最适宜的气候调控下,没有那么炽烈的太阳。
恍惚之间山本武竟然看到了人声鼎沸的球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冲击着耳膜,阳光正烘烤着皮肤,汗水滑落的感觉如此真实。
他的指尖清晰地感受着棒球粗糙的缝合线,记分牌上,最后一局,两出局,满垒,他代表学校领先一分。
他咧开嘴:“哈哈,夺冠了,我们要夺冠了!”
“咳……咳咳!”
狱寺被强迫着喝下第二杯,金色的酒液从他嘴角溢出,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视线模糊地定格在纲吉藏身的方向。
“十代……目……”
这是谁?这是少年的他和沢田纲吉。
他居然曾和这个人如此形影不离。
他看见自己跟在这个棕发少年身后一次次搞砸了事情,对方无奈却包容的朝他微笑;他看见这个人颤抖着向他伸出手,说“狱寺君,我们还要一起看烟花”,他还看到……他们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他虔诚地亲吻着这个人的手,亲吻着他中指的一枚指环,他发誓他的一生都将为这个褐发青年而存在。
可是……他为什么会将致命的脉冲枪对准他的方向……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虚幻的身影。
“十……代目……”
眼角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滑落,随着酒液吞入喉咙。
巫女低声的叹息如同诅咒一般回荡着。
“贪婪的灵魂将沉溺于最深的**之中,每一次满足都是更深的堕落,每一次清醒都是更绝望的沉沦……”
“直至灵魂被这无尽的虚妄彻底溶解,这就是对觊觎他物之罪人的……惩罚。”
第三杯酒盏悬浮而起。
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更多的酒盏从虚空中浮现,环绕着被禁锢在椅子上的两人。
狱寺的嘴角已经渗出血迹,他脖颈上那枚芯片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他涣散的绿眸中,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不甘。
沢田纲吉心如刀绞。
不能再喝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要说这里是碎片,一个无法用常识解释的地方,即使那只是普通的酒,这样没有尽头的喝下去也会死的!
他无法判断那到底是真实的毒药,还是这片空间制造的幻术。但那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狱寺每一次吞咽后更加痛苦的眼神,看着他们被无形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尊严被践踏,意志被侵蚀……这本身就是无法忍受的酷刑!
他果然……无论如何也无法袖手旁观。
藤蔓无声从地下破土而出,缠上了他的双腿,他看到六道骸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腿部肌肉瞬间绷紧,挣脱了藤蔓,赤金色的瞳孔锁定长桌,身体即将冲出藏身之处。
“把汤姆的信交出来。”
云雀恭弥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纲吉的动作硬生生被卡住了,他惊愕朝那里望去。
酒吧里死寂一片,翻倒的桌椅、碎裂的杯盏散落一地。
纲吉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波斯商人,凶悍的士兵,酒客,舞女……所有鲜活的存在都消失不见了,偌大的酒馆中只剩下若隐若现的巫女,眼神涣散的山本和狱寺正沦陷于长桌之上无尽的酒杯之中。
云雀恭弥的手正死死扣在邮差紧抓的背包上,他手指发力,磨损的邮差包被轻易翻转过来,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倒在地上:几枚生锈的铜币、几块干硬发霉的面包屑、一团看不出颜色的破布……然后空空如也。
云雀的声音降至冰点。
“信在哪里?”
邮差惊恐地颤抖道:
“信?什么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云雀精准地报出名字:
“卖棉花糖的玛丽要的,她儿子汤姆的信,你最后一次送信,本应送到她手上的信,在哪里?”
听闻云雀的话语,邮差的脸色骤然惨白,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他疲惫的眼角居然留下了一滴血泪。
“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剧烈地弓起,疯狂地摇着头,那声音只剩下刻骨的绝望。
一声野兽般的哀嚎响起,那邮差的身体剧烈扭曲,原本暗黄的皮肤瞬间焦黑如炭,寸寸龟裂,从皮肤裂缝中喷涌出猩红的岩浆。
皮肉在高温下滋滋作响,浓烈的焦糊恶臭席卷了整个空间。
眨眼之间一个近三米高的焦黑骨架出现,他头颅上两个空洞的眼窝里喷发着岩浆,张开的大嘴喷吐着浓烟和火星,如同焦炭般的手爪朝着近在咫尺的云雀当头抓下。
“云雀前辈!”纲吉厉声呼喊。
银亮的浮萍拐精准无比地横架在头顶,稳稳地格挡住了那一击。
“废物,咬杀你。”
云雀恭弥额前几缕黑色的碎发被瞬间狂暴的杀气掀起,露出的黑眸中,燃烧着无法忽视的战斗**。
下一秒,云雀的身影如鬼魅般原地消失,在焦尸枯爪扫过的残影中,他已经出现在怪物的侧面。浮萍拐精准无比地刺向他的每一结关节。
又是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怪物的身躯重重砸在地板上,转眼间又化作回了那个穿着衬衫,脸上惨白的邮差皮特。
他瘫坐在地上,抱着邮差包瑟瑟发抖。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
狱寺隼人麻木地接过又一杯酒,金黄色的液体带着致命的甜香滑入喉咙。
每一次吞咽都很痛,痛得神经在尖叫,痛得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剧痛之中,他竟感到如此幸福?
眼前晃动的全都是沢田纲吉的脸,温和的,担忧的,笑着的,难过的,只对他一人专注的……这个人的身影如此清晰,触手可及。
如果这就是惩罚,他愿意溺死在这无尽的酒杯中。
“十代目……”
狱寺试图从麻木的舌尖挤出声音。他看着沢田纲吉似乎正朝他靠近。他想说:
十代目,你不属于这里,我们都不属于这里,快逃!
然而,才刚刚张开嘴,焦急的话语刚到嘴边。
他想说什么?那至关重要的话语……是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连那股绝望的感觉也快忘记了
但至少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他无比清晰地确认了一件事:
下一次,当指令再次下达,当那冰冷的脉冲枪口再次指向沢田纲吉的那一刻,他狱寺隼人的生命,将彻底失去存在的意义。
那就这样吧,让这无尽的醉意成为他最后的归宿,狱寺再一次抬起沉重的手臂,伸向那悬浮到面前的酒杯。
他心甘情愿地沉沦。
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酒杯,一只黑银相间的手套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那杯酒被不容抗拒地拿走。
眉头紧皱着,死气之火在额间熊熊燃烧,一双金橙色的眼睛映入狱寺涣散的双眼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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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逃离橡果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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