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镇两个据点失守那便是主将失职,怎的到了你们嘴里就是恶人精锐太强,抵挡不过?”蓝衣使者看着新摆上的沙盘气从中来,面对在座的几位浩气将领强忍怒火。
“此一战本就混入了恶人探子,提前得知了我方的布防,方才失守,难道我方金水镇部署的不是精锐之师?”青云坞主麾下的将士才撤离战场没多久,身上的盔甲还没来得及卸下,站起来红着脸梗着脖子同浩气盟使者据理力争,“眼下当务之急是清除各大据点恶人探子,而非说主将之责!”
蓝衣使者听罢冷笑一声:“看来青云坞副将也知道金水镇部署的是浩气精锐之师!青云坞和金门关乃浩气上路战线门户,据点内混入恶人探子便是失察,此非主将不察之过?”
青云坞副将听了怅然地不说话了,长叹一声坐回了座位上,目光偷偷朝一旁坐着的金门关统领看去。这位统领看得出是收拾了一下来的,身上沾了血和泥的衣服还未换,许是随意擦了把脸来的,干净但眼神里透露着一股疲惫。
那位浩气使者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便把话锋转向了金门关统领,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此次战役失利,柳统领怎么看?”
柳既明坐在座位上听他们吵得头疼,本打算一声不吭的,这会儿被点到名也只好揉了揉额角无奈起身:“此次失利确是我失察之过,是我失职。但眼下需得考虑如何抵抗恶人上路攻势。以他们的脚程从扬州抵达洛道也不过半月时间。”
他说到此时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坐在一旁臭着一张脸、方才也一直未表态的秋雨堡主,轻咳了一声。
秋雨堡主薛肃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心领神会,迅速接过话茬:“柳统领说得不错。如今恶人刚得金水镇,他们上路作战向来是不给人喘息时日的。现下兴师问罪,主将受罚,于士气和战局不利。还望使者回盟中述职时多多担待。”
蓝衣使者闻言还想多说两句,却被大厅外脚步匆匆的浩气卫兵打断了。
“薛堡主,此前送来的做苦役的恶人战俘有个战俘暴乱打伤了好几个兄弟了,特来请示薛堡主。”
薛肃站起身朝柳既明使了个眼色,一边对蓝衣使者下了逐客令:“使者还要赶回武王城行程匆忙,薛某就不留使者了。金水镇一役我等心中都有数,不劳使者烦心了。请便。”
说罢他便大跨步走了出去,立刻示意卫兵带他过去。一旁的柳既明看了一眼蓝衣使者也跟着薛肃走了。卫兵额上早已铺满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一路小跑地跟在薛肃和柳既明身后,心里感叹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这两位主将看上去心情都不大好。
薛肃低声骂了一句,抱怨道:“这使者说的是代表盟中来的,估摸着八成是姓萧的派来的,他在下路闲出屁了罢手都伸到上路来了!你还能忍!”
“总不能明面上同他撕破脸皮罢?我可不想恶人隔岸观火。”柳既明无事人似的幽幽地舒了口气。
薛肃一边走一边朝他抱怨道:“有一个使者还不够,这下连战俘营都给我出乱子!”
“恶人战俘可比盟里那些人好处理了,”柳既明回忆起方才卫兵说的话,思忖道,“只是我好奇出手打伤好几个卫兵的那个战俘……是什么人?”
有这样的身手还能困在营地中?
薛肃听懂了他语气中的停顿,脚步随之怔了一下,便听见柳既明继续说道:“今日上路几个浩气将领都在此,故意出手引起注意?这是瞿塘峡那边送来的战俘?”
“是……罢了先去看看。”薛肃心中捏了把汗。
浩气盟的战俘多充作各种堡垒的修缮苦役,卯时作酉时息,由卫队负责管理,少有请示主将的时候。两人走到营地时,便见一虎背熊腰的卫兵被拦腰抱摔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而那罪魁祸首看上去竟是一个身形修长的清瘦战俘。
周围不敢上前的卫兵见薛肃来了赶忙行礼:“薛堡主、柳统领。”那个战俘听见他们称呼来人松开了卫兵,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薛肃,目光转向了他身旁的柳既明。
柳既明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即便头发散乱、尘土扑面却依旧遮不住他眉眼如星,只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拿下。”薛肃见周围无人敢动,不由得火气上涌,眉头紧皱,开什么玩笑,在他秋雨堡的地界还有如此嚣张的恶人,实在是不把他这个堡主放在眼里。
柳既明忽然兴起伸手拦住了薛肃,径直走到卫兵身边抽出他腰间的长刀:“不若这样,薛堡主让他同我比试一番,他若是赢了一切免罚;若是输了……”
他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张扬:“若是输了,薛堡主把这人送给我,我留在身边做个护卫。”
薛肃正头疼这人该如何处置,一听便也来了兴趣,当即笑道:“好啊!我今日怕是要看柳统领笑话咯!”
柳既明笑着看向那个年轻战俘:“如何?”
“好。”他开口应道,只是眼底依旧没有波澜起伏。
“我出身北地霸刀山庄,善用刀。你便也选个自己惯用的把式,免得说我浩气盟柳统领欺负人。”柳既明笑笑。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卫兵手中和腰间的兵器,心中已然是做出了决定,目光又看向了柳既明:“我选横刀。”
“哈哈哈!好!柳统领今日可是遇到对手了,”薛肃一旁听得乐得前仰后合,挥手示意卫兵给他递上一把横刀,“都使刀你可别输了啊,传出去我怕你名声不保。”
柳既明挑眉,重新审视着面前这身形挺拔的年轻战俘,看起来捯饬一番应该是个俊秀的少年郎:“我的名字方才你已知晓,你叫什么?”
被问到的少年郎刚接过卫兵递上来的兵刃,平静地答道:“时云淮。”
好干净的声音。柳既明心想。
四周的卫兵在薛肃的示意下很快给他们空出了一块场地,那个叫时云淮的战俘轻轻掂了掂手中的横刀,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柳既明身上。他还是此时才细细打量起这位浩气统领的,虽说身上的衣裳还未来得及换,但也掩盖不了他河朔出身的世家弟子的气质。柳家在龙蟠虎踞之地经营逾百年,后人也继承了先辈的血性与胆识。
时云淮拉回了思绪,握紧刀柄,看着柳既明的眼神暗了下来,朝着他的手腕处飞身出手:先振飞他手中兵刃,再拦腰抱摔于地,以刀封喉!
柳既明见他动了后撤一步借力而起,侧身将长刀横在自己面前格挡住时云淮这第一式攻击。两把兵刃刃身相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嗡鸣声,柳既明抬眼看向时云淮,竟从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震惊。但这一丝震惊稍纵即逝,时云淮飞身后撤,屏息凝气再次向柳既明冲刺,这回却被柳既明劈出的一道刀气硬生生震退了几步,难再近身了。
速度极快,身法轻巧,实战经验丰富,但缺陷也极为明显,如若不能快速解决战斗他便也会因为力竭而败。柳既明与他过招几个回合下来已将时云淮底子摸清,此刻对方还有余力挥舞起横刀朝他劈来,这挥刀的力道竟还能震得他手臂发麻,不免让他好奇这叫时云淮的究竟还能战多久。只是若这一招没能接下来恐怕此刻他已是一具尸体,这小子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
柳既明原先还想试探时云淮底细,他自诩见过不少江湖门派武学,就连江湖上所谓不入流的下三滥招数也略知一二,可依旧没能看出时云淮所用武学技法出身何派。看他确实是使惯了刀,但这出手狠辣、直击要害极其干净利落的刀法与他们霸刀、甚至与北边的挽花刀派也毫无关系。
一边的薛肃看得逐渐眉头紧锁,当即叫来身边的卫队长耳语一阵,不久卫队长退了下去,在柳既明与时云淮比试场地外围又增加了不少浩气盟卫兵。
就在时云淮后撤调转刀锋方向再度挥刀时,柳既明先他一步上前殷雷腿法一脚踢上他手腕振飞横刀,不待他抽身去捡刀便横刀上前将长刀抵在了他脖颈上,刀锋轻点:“你输了。”
时云淮愣了一下,看向柳既明,些许是有些不服气,并不说话。
柳既明看他的眼神心下霎时明了,虽说看出了他不服气,但总比方才一双眼睛里没有情绪流转好多了。他这么想着心里愉快起来,笑着收了刀转身准备将刀还给卫兵,却在这时听到人群一声惊呼,下意识偏头转身便瞥见了兵刃的刀光。
来不及细想他以腰借力侧身伸手去按住时云淮肩部,另一只手发力打掉横刀顺带将他的手绕背锁在身后。周围的卫兵立刻上前收走了兵刃,薛肃惊得赶忙大跨步上前过来查看柳既明情况,再三确认柳既明没事后才松了口气,要是在他这儿柳既明出事可就不是糊弄浩气盟使者这么简单的事了。
时云淮被他的力道带得扬起了脸,大口喘着粗气,斜眼看向柳既明:“服了,我认输。”
柳既明此刻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这才缓缓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却不打算就此松开时云淮,眉头紧皱:“你师承何派?我在中原并未见过这样的刀法。”
时云淮听罢却笑了起来,看向柳既明的时候笑意不减,眼睛亮亮的:“我无门无派,什么都学,下三滥的招式我也学。”
柳既明凝视着他的眼睛,难得地在眼底看见了一丝挑衅。不过他说的大概也是实话,方才的招式什么都有大部分也不成章法,想来也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可能就学了些皮毛练着练着也就自成体系了。
时云淮见他不松手,旁边的薛肃也在等他发话,不耐烦地出声打断柳既明思绪:“我打不过你,认输了,能松手了吗?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柳既明闻言冷笑一声松了手:“我事先提醒你,这里是秋雨堡,浩气盟内线据点,若你有这个本事能跑得了,尽管试试。”
时云淮到底是阵营资历尚浅,被柳既明一句话堵住了嘴,张嘴想反驳他一想他说的又是事实,他便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闭嘴不吭声了。
薛肃此刻心情才平复下来,顿感疲惫。今日先是接应从金水镇前线撤下来的柳既明、又是应付浩气使者,现下处理完了这个闹事的战俘,头疼得现在就想转身回屋躺下:“既然比试之前已经同柳统领约定好了,那你便跟着他走罢,至于要做什么事,就听他安排。”
柳既明一听这话就知道薛肃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又有什么心思了,趁机把这刺头丢给他战俘营便少一事,顺水推舟用的倒是熟练啊。他腹诽了一阵,朝身旁的时云淮挑了挑眉:“跟我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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