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长白山,飘雪如絮。
陈书情拢了拢身上半旧的墨绿色斗篷,站在北天药宗略显简陋的山门前,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凛冽的寒风里。
“书情师弟,准备好了吗?”师兄秦华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深深的担忧。
陈书情转过身,点了点头,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年方十五,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如初春的新竹,带着单薄却挺拔。
“朝廷的旨意,谁也违逆不得。”秦华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此去长安,入坤泽书院,未必是坏事。宗主说了,让你就当是去游学,见见世面。”
陈书情沉默地听着,新帝登基,兴办坤泽书院,明发律例:凡未婚配的坤泽,无论出身,皆需入学,违者,亲友邻里连坐,这道旨意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打破了各方势力维持多年的平衡。
坤泽,天生灵台清明,悟性卓绝,无论文武,成就往往远超乾元与中庸,更兼有孕育乾坤后代之能,自古便是各方争夺、珍视的存在,如今朝廷此举,在明面上,意在将天下英才尽收囊中。
“我明白。”陈书情低声应道,他并非不明事理,只是……长安,那个他曾经逃离的地方。
药宗宗主陈月,一位年纪轻轻却已肩负起宗门复兴重任的女子,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她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进陈书情手中,目光温和而坚定:“书情,此去小心,出门在外若有难处,可凭此玉佩得到霸刀弟子的帮助。”
陈书情握紧玉佩,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他郑重行礼:“弟子谨记,宗主保重。”
马车碾过积雪,缓缓驶离长白山,陈书情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逐渐模糊在风雪中的山门,心中一片空茫。
长安城依旧是他记忆中的繁华模样,飞檐斗拱,车水马龙,落在地上的雪也因百姓积极铲雪融化得很快,只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不同往日的紧张气息,属于乾元的信香比以前浓郁了许多。
“这是因为‘乾元司’,”同行的秦锦师姐见他疑惑,低声解释:“就在坤泽书院不远,去年就建立了,各地厉害的乾元弟子都收到过招揽,但乾元的数量是很多的,所以没有强制,据说还要考核淘汰,竞争激烈得很。”
秦锦师姐就是一位女乾,她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去什么乾元司。
“乾元司,坤泽书院……”陈书情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坤泽书院坐落于皇城东南,朱漆大门,气派非凡,门前车马簇簇,皆是各门派、世家护送坤泽前来的队伍,锦衣华服,仆从如云,衬得只由师兄师姐陪同、行李简单的陈书情愈发不起眼。
秦华庭和秦锦前去办理入籍手续,留陈书情一人在门房处等候,他垂首而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周遭的喧闹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请问……是北天药宗的陈师弟吗?”
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
陈书情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霸刀山庄华服的少年笑吟吟地站在面前,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生得明眸皓齿,肤白如玉,一双杏眼灵动有神,嘴角天然上扬,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热情。
“我是……”陈书情有些局促地应道。
霸刀少年刚照面便看出陈书情不善言谈,眉眼弯弯:“可算等到你啦,我是霸刀山庄的柳渊渟,长孙大哥特意传信给我,让我务必照顾好你!”他语气亲昵自然,仿佛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有劳……柳师兄。”陈书情压下不安,低声道谢。
柳渊渟浑不在意他的拘谨,很自然地帮他拿起一部分行李,对负责引路的宫人熟稔地招呼:“林叔叔,药宗的陈师弟交给我就好,等会儿我带他去清辉苑!”
被称作林叔叔的中年宫人笑着应允。
秦华庭和秦锦办完手续回来,柳渊渟又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会照顾好陈书情,认真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诚意。
送别了药宗的师兄师姐,柳渊渟兴致勃勃地拉着陈书情往书院里走,一路上如同欢快的雀鸟,叽叽喳喳。
“书情师弟你看,那边是镜月湖,结冰了可好看!那边是膳堂,点心师傅手艺绝了,咱们住的清辉苑最是安静,还种了好多梅花……”
陈书情跟在他身侧,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轻轻应一声,柳渊渟的热情像冬日里的暖阳,谁人都不会厌烦。
清辉苑环境清幽,陈书情的房间在二楼,推开窗,正对着几株怒放的红梅,暗香浮动,柳渊渟说他就住在隔壁。
柳渊渟扒着门框,眼睛亮晶晶的:“书情师弟,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看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容,陈书情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渊渟师兄。”
一个月后:
坤泽书院的日子,在最初的安顿后,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平静,书院并未如众人预想般立刻安排课业,只是派了宫人照料起居,限制了随意出入。
柳渊渟在陈书情的房间做客,他看着苑中积雪,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愁容:“我听说有人私下议论,说我们是被软禁了,拿来牵制各家势力的……”
陈书情正小心地将一株怕冷的护生草移到室内暖炉旁,闻言动作顿了顿,他并非没有听到那些流言,就算流言是真,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
“朝廷既立书院,总会有安排。”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慰柳渊渟,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或许……是在等乾元司那边准备妥当。”
柳渊渟叹了口气,他天性活泼,这几日的拘束着实难熬:“希望吧,整天闷在这里,我都快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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