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的那天晚上是个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的夜晚,黑沉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时至今日深月仍不愿回想细节,记忆里仿佛是一块失去颜色的暗沉灰影,沾着斑斑血泪。
初冬的夜晚凉意越来越重,街上行人也都穿上了厚重的衣物。
这还是深月回来后过得第一个冬季,因为血继病的发作,这次冬季尤为难过,常年冰凉的四肢在空调和被炉里也无法完全暖和起来,肺腑间的疼痛也发作得更频繁,她的食欲也消退不少。
今晚上深月不知为何心绪难平,焦躁不安,被褥间的暖意始终无法传递到身上,喉咙间的痒意怎么都止不住。
她披上厚实的外套缓慢坐起身,抱着那个粉色的暖手宝,打开落地窗,冰凉的风吹在脸上传来些微的刺痛感。
黑沉沉的天幕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是一片漆黑。
深月冷静了一会,寂静之下只能听到头发和衣物轻轻摩擦的声音。她站起身,正要回到卧室。
突然耳朵捕捉到熟悉的车辆引擎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有人沉重的脚步声在不断靠近,而且冷风中传来血腥味也越来越刺鼻,深月的动作顿住了。
这是......什么......
黑暗里,金发青年背着浑身是血的黑发青年从门口踉踉跄跄走进来,重重摔在草坪上。
这一幕是多么令人似曾相识,那么痛苦、绝望。
一阵眩晕感直冲大脑,深月狠狠咬住嘴唇让自己清醒一点。
深月又一次跌跌撞撞扑到他们身前,也没有管外套落在地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检查二人的状况。
降谷零的精神状态很差,紫灰色的眼睛像是铺满了大雪,空洞洞地全是无助和悲伤,“深.....深月,hiro他......”他抱着满身是血的诸伏景光在不停地颤抖,也不知道凭着怎样的毅力带着他跑过来。
深月查看诸伏景光的情况,他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是子弹穿透的痕迹。
但是好在是子弹是擦过了心脏,并没有直接撕裂心脏和主动脉,但是弹药的爆裂伤也将周围组织打的粉碎,即使降谷零做了一些应急处理也无济于事,失血已经让诸伏景光陷入了休克,他现在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已经几不可闻。
“你把景光带到地下室里面去。”来不及多问,深月白着脸速速吩咐降谷零,不等他回应就先冲向地下室,途中因为情绪上涌而出现的胸口痛意差点摔倒了,视觉也开始在清晰和模糊间转换,但她强压下喉中的腥甜感。
现在还不能倒下。
降谷零立刻背起诸伏景光,跟着深月的脚步向地下室走去,并按下深月布置在客厅的机关,整个房屋的防盗设施全部启动。
刚到地下室,诸伏景光被降谷零放在深月平日休息的沙发上,金发青年看到深月冲下来后立即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只白色的物质敷在诸伏景光的胸口处,眼也不眨地盯着看。并没有他以为的手术器械。
但他没有多问,他始终信赖着深月。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诸伏景光胸口的伤,破损的血管和内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不到一分钟,他胸口的伤就已经完全愈合,甚至他的脸色也多了一丝红润,呼吸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几不可闻,逐渐平稳起来,深月手下的心跳也逐渐强健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不用看着重要的人死在我面前了......]
深月心神一松,眼前就黑了下去,整个人也没有力气向地面滑去,被站在旁边的降谷零一把搂住抱在怀里。
好一阵子深月都反应不过来,眼前慢慢亮开,耳边模糊听见降谷零在着急地喊着她,背后能感觉到他急速而猛烈的心跳。
“咳咳......我没事。”深月脸色惨白,胸口闷痛和恶心得难受,“你先......扶我到卫生间......我想吐。”
降谷零一只手紧紧搂着深月,一只手轻轻压在深月的背后,“就这样吐吧,我.....害怕。”害怕一眨眼,他最重要的人都会消失。
深月第一次见他如此真实的恐惧和害怕,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么勇敢和坚定。心头酸软间一个卸力,无法控制地在他怀里“哇”地一声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溅湿了他本来就满身血污的白色毛衣。
他看到后将深月搂得更紧,她吐出来后反而感觉全身轻松就是有点脱力,勉强抬手拍拍他肩膀,“好了...咳咳,我没事,让我看看景光的情况。”金发青年的身体还在颤抖,甚至她能感觉到肩头有微微的湿意。
深月又拍了拍他的手,他才松开手,一手绕过黑发女子的背部,一手穿过膝盖把她横抱起来放到仍然昏睡的诸伏景光前面。
“这里没有设备,待会我就把景光转移到成实的诊所那边,成实是绝对可以相信的。”深月摸着诸伏景光的脉搏和心跳,现在已经是强有力的状态了,但是他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你应该不能久留吧,我会叫萩原和松田来帮忙。”精疲力尽的深月抬眼看向身边的降谷零,他的手也搭在诸伏景光的胸前不舍得放开,即使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他现在的脸色也依然很难看,紧紧抿着嘴唇,眼周微红,千言万语都仿佛凝聚在他的眼中,深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
“你曾经说过,不论什么事,只要你们五个人在一起就不会有问题,”现在的情况是即使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也不可能,深月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浅笑,“我大概能猜到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至少他们是绝对可信的,不是吗?zero。”深月第一次叫他的昵称。
为什么没有去公安名下的医院,为什么潜入搜查官的后续救援没有到来。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了。
降谷零深吸几口气,狠狠闭了闭眼,终于镇定下来,紫灰色的眼睛又焕发出神采,他就是这样的人,再大的苦楚都会消化吞下。
“嗯,我得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了,hiro就交给你了,深月。”他伸出手擦干净深月嘴角的血痕,“我会尽快回来的。”深月按住他的手,将另一只“白药”塞在他手里。
“我相信你,平安第一。”没什么比你们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了。
他直起身,先快速去一楼把被子和一些厚实的衣物抱下来,盖在深月和诸伏景光的身上,又迅速处理干净他和诸伏景光走过时的血痕,不舍得看了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还是闭了闭眼离开了。
等他开车离开后深月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眼前依然花白一片,肺腑间的疼痛再次涌上来,她的手脚冰凉到几乎没有力气,几乎无法站立。
但是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深月的手指一边搭在景光的脉搏上感受他的搏动,一边用地下室的电话拨通了萩原的电话。
萩原研二声音带了一点沙哑,但是依然很好脾气地柔声问,“小深月,怎么了。”
刚才没意识到,深月的声音也沙哑到难听的地步,“萩原,请你和松田合情合理地过来一趟可以吗,我家的密码你们是知道的。
“哎呀,原来是突然发高热生病了啊,别担心,我和小阵平马上就过来。”他的声音依然很柔和,但是熟悉的人能听出来紧绷的情绪。说完,他挂上电话。
等待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过来的时候,黑发青年的眼睛滚动了几下,像是要清醒过来,但是依然慢慢沉寂下去,好在心跳和呼吸平稳下来。
只要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半个小时后,深月听见外面有熟悉的汽车引擎声,熟悉的足音传来,是他们到了。她也已经无力支撑了。
在他们眼里,外面的痕迹虽然被降谷零匆匆处理过,但依然很明显,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直冲着地下室而来。
他们俩一看见地下室的情况就倒吸一口冷气,深月勉力朝他们看去,萩原和松田都只在睡衣外面匆匆套了一件外套就赶过来了。
初冬的夜晚两个人的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萩原研二手里还提着一个急救医药箱。
无需多说,松田阵平上前将深月抱起来,萩原研二则是背起了诸伏景光,“不要去医院.....去诊所,我已经拜托成实了......”深月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深红色的眼睛已经开始涣散。
卷发青年沉稳地说,“放心吧,交给我们了。”
萩原研二也笑道,“这可真是大事件啊,油门必须踩到底啊。”
心神一松,深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梦里是一会是泉奈哥毫无生机的脸,一会是那个人阖上的眼睛,一会又是诸伏景光苍白带血迹的脸,都让她沉眠中也感到痛苦。
醒过来的那一刻,深月先感觉到眼睛上已经被敷上了平时使用的眼罩,肺腑间的痛意已经好转了很多,四肢肌肉有酸痛的感觉,体温也有点升高。
深月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病情,应该是本来就有点肺部炎症,惊惧之下血继病发作诱发了心衰,才导致看起来这么严重。
左手背有冰凉的液体输注进来,手下压着一个熟悉的暖手宝,右手被一只骨节分明带有茧子的手握着,清浅的呼吸声熟悉而有力,是诸伏景光,他醒了。
深月轻轻动了动手,他立刻意识到她醒了。
她伸手将眼罩取下来,黑发青年正坐在病床边,湛蓝色的眼睛一如往昔,他活下来了。
深月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但是被诸伏景光按住了,抬眸看去,那双上挑的蓝色猫儿眼是满满的专注和痛意。深月看了看他的胸口,他现在穿的是病号服。
“我没事了。”他注意到深月的视线,“我没事了。”他又一次强调道。
直到这一刻深月才真的放下心来,喉咙和嘴唇都没有干涩的感觉,应该是诸伏景光他们在她昏迷期间照顾着的原因。
现在的她居然比一个受了致命枪伤的人还虚弱。
“其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吗?”深月问道,“他......走的时候,你......没有醒过来。”诸伏景光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做到的,但是我现在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待会把报告拿给你看。”黑发青年的神情依然是沉郁的。
深月完全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苍白的脸颊几乎白到透明,嘴唇也是乌青的,整个人透着一股颓靡病气。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什么时候,他记忆里强悍又冷静的深月变得这样病弱呢?
“我睡了多久。”深月自己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看到床边柜有她的手机,询问道。
诸伏景光看到深月的视线落点,把手机拿过来递给她,“你高热昏迷了快三天了,如果再不好转我们就要把你送去医院了。松田和萩原每天工作结束后都会来。”
深月轻轻点头,没有着急看手机邮件,抬眸看向诸伏景光,“怎么了,你后续工作上的问题还没处理吗?你可以先去.....”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把深月抱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不带狎昵和暧昧的拥抱。
“对不起,深月。”他闭了闭眼,手轻轻顺着深月高热后有点枯燥的卷发,无论是答应她的没有做到,还是连累得她大病一场。
黑发青年身上的难过和悲伤几乎要压倒他了。
深月同样抬手抱住他,“不,景光,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能撑到降谷零带着你到她面前,她是多么高兴啊。
他搂着深月的手一紧,现在他还好好活着就是对深月最大的宽宥了,她终于不用看着重要的人在她面前离去却无能为力了。
诸伏景光稳了稳情绪,轻轻把深月放回床上,那双蓝色的猫眼微微发红,神色却是轻松了一些,“你三天都没进食了,我去煮一点粥,很多事情等他们来了一起说吧。”
深月点点头。
等在门口的麻生成实也在她们结束谈话后进来了,他端着托盘帮深月换药水,眼圈也是红红的。
我这几天是见了几个人的眼泪啊。深月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深月姐,你这次发病吓坏我了。”他不知道景光的情况,只知道深月来的时候病情凶险。
麻生成实是个坚强的孩子,命运无情对他,他却坚韧地扛起来,他对待深月就像对待家人一般,她这次也是着实让他害怕了。
深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麻生成实擦了擦眼眶,反而灿烂笑起来,“没事的,我知道深月姐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们可以去看梅花啦。”
想过很多救济景光和零的方法,机械降神或者位高权重直接吊打不当人的高层和酒,但是最后想想,零和景光自己心态的转变也是很重要的,不要像孤狼一样赴死。死很容易,但是为了爱的人顽强地活着才是艰难的事情。零和景光有深月这样能够付出生命和信任的人,而他们的存活也是深月的精神锚点,爱既是软肋也是盔甲。
深月这次这么严重是因为本来就受过伤 冬天debuff 心情极度波动 血继病发作,后面仍会有病弱debuff,但是不会这么严重和影响战力哦,可以参考鼬哥w
有想过如果深月在一切结束后才回来(即面对松田和景光的死),她可能会变身**oss直接杀穿【。但是那样真的太残忍了,就和修文前说的幼时绑架案的黑if线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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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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