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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东京

简简单单地赠送了礼物——拜托爸爸转交那个装着雪茄的精致盒子给大胡子叔叔,以及那叠巴黎风景明信片和巧克力给其他几位还算熟悉的队员——之后,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踏上了归国的航班。整个过程快得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以至于我甚至没敢再多看一眼PXG基地的方向,生怕又横生枝节,冒出个夏尔或者别的什么人来。

飞机起飞,透过舷窗看着巴黎这座让我心力交瘁的城市逐渐缩小、最终被云层覆盖,我才长长地、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一个人乘坐了好久的飞机,久到我把飞机上提供的电影都快看了一遍,久到脖子都开始发酸,舷窗外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属于东京的璀璨夜景。那密密麻麻的灯火,那规整的城市布局,和巴黎那种浪漫随性的风格截然不同,却让我看得眼眶发热,几乎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东京!我回来了!

这一路上太不容易啦!简直像是一场漫长又荒诞的噩梦!现在,梦终于醒了!

飞机平稳降落,滑行,停稳。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拎着随身行李,随着人流快步走向出口。心跳因为期待和激动而加速。

刚走到接机大厅,我急切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无比显眼的身影——一个紫发紫瞳,身姿挺拔,正微笑着朝我挥手;另一个白发高高瘦瘦,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似乎快要睡着了,但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在捕捉到我身影的瞬间,很明显地亮了一下。

“玲王!凪!”我激动地喊出声,拖着行李箱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

“爱!这里!”玲王笑着迎上来,很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上下打量着我,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一路辛苦了吧?感觉好像瘦了一点?”

“还好还好……”我嘴上说着还好,但看到熟悉的朋友,鼻子还是忍不住有点发酸。

旁边的凪慢吞吞地直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点生理性的泪水。他看着我,用一种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有气无力的语气抱怨道:“爱……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的腿就要不是我的了……”

“嗯?”我疑惑地看向他。

凪耷拉着眼皮,继续用他那独特的、毫无波澜的语调控诉:“玲王这个资本家……为了赢那两张一日外出券……逼着我连着进了快二十个球……感觉像被榨干了一样……好麻烦……”

玲王在一旁抽着嘴角,没好气地打断他:“喂喂,凪,说得我好像很虐待你一样!明明是你自己答应要一起赢券来接爱的!而且最后那几个球不是你踢得最起劲吗?”

凪像是没听到玲王的反驳,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里,甚至还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而且对面队伍好像把我们当成故意羞辱他们了……比赛结束的时候眼神好可怕……我感觉我都没脸见人了……”

我看着凪那副明明毫无表情却硬要演出“我好可怜我好委屈”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家伙的演技实在烂得离谱,但偏偏这种反差萌让人觉得好笑又心疼。

玲王显然也对凪这拙劣的表演感到无语,他伸出手,一把揽住凪的脖子,稍微用了点力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笑骂道:“行了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爱刚回来,听你在这抱怨个没完。走了,车在外面等着呢。”

凪被勒得稍微清醒了点,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停止了抱怨。

我们三人一起朝着机场外走去。玲王家的豪华轿车果然已经等在了指定位置。坐进舒适宽敞的后座,闻着车内熟悉的香氛味道,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东京夜景,我才真正有了一种“我回来了”的实感。

凪一上车,就像没骨头一样瘫软在了座椅里,闭上眼睛似乎立刻就要去见周公。但没过几秒,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睁开眼,挣扎着坐直身体,从随身的小包里——那包看起来瘪瘪的,真难为他还能掏出东西——摸出了一盒柠檬茶。

然后,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他极其认真、极其专注地开始检查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甚至还摇晃了一下,凑到耳边听听声音?

玲王看着他的举动,额角似乎有黑线落下:“……凪,你这家伙……能出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检查这个?难道我还给你喝过期的饮料不成?”

凪检查完毕,确认柠檬茶还在“壮年期”,满意地插上吸管,吸了一大口,这才慢悠悠地瞥了玲王一眼,用吸管戳着杯子里的柠檬片,理直气壮地说:“以防万一。毕竟玲王你兴奋起来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不小心把练习赛时塞包里的陈年饮料拿给我了呢?好麻烦……”

玲王:“……”他看起来很想把凪连同那盒柠檬茶一起扔出车窗。

我看着他们俩这熟悉无比的互动模式,忍不住笑出了声。真好,还是老样子。这种轻松又自然的氛围,简直是我在巴黎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里最渴求的奢侈品。

“对了,爱,”玲王决定不再理会那个沉浸式喝饮料的节能主义者,转过头来问我,紫色的眼睛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你父亲一起去欧洲研修,感觉怎么样?好玩吗?除了足球,有没有去哪里逛逛?巴黎应该很浪漫吧?”

听到这个问题,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欧洲研修?好玩?浪漫?

脑海里瞬间闪过诺亚先生冰冷的点评、凯撒那张写满嘲讽的俊脸、内斯无休止的技术追问、邦尼那吓死人的“假男友”宣言和诡异的“死亡”发言、夏尔·希瓦利埃无穷无尽的纠缠和“小三”论调、洛基那瓶让我心跳骤停的香水、还有被抢劫后蹲在酒店门口像只巨型弃犬的邦尼……

这哪是研修?这分明是去渡劫!

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如何委婉又不会吓到玲王地描述这段“奇幻之旅”,旁边一直在安静吸溜柠檬茶的凪忽然慢悠悠地开口了,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她肯定没玩好。”

我和玲王同时看向他。

凪用叉子戳弄着他盘里那块刚刚车上管家准备的、切成小块的牛排,动作懒散,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什么需要研究的标本。

“看她那一脸‘终于活过来了’的表情就知道了。”凪继续用他那没什么起伏的声线说道,黑眸瞥了我一眼,“而且之前不是在群里抱怨过吗?遇到了怪人一堆。咖啡店点儿童果汁的,还有冒充男朋友的……怎么可能好玩。”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我一时竟无法反驳。玲王闻言,脸上的好奇立刻转为了担忧,眉头微微蹙起:“怪人?爱,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之前问你也没细说……”

我看着玲王关切的眼神,又看看凪虽然懒洋洋但明显在等下文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唉,别提了……”我往后靠进柔软的座椅里,摆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爸他眼里只有足球,根本不管我。然后我就莫名其妙被卷进一堆麻烦里……”

我尽量简化过程,剔除了那些过于惊世骇俗和暧昧不清的细节,只挑了些能说的、听起来比较像“倒霉遭遇”的事情讲给他们听——比如送错礼物闹笑话,比如遇到特别自来熟的家伙,比如某个人行为比较怪异让人尴尬等等。

即使如此,玲王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听到最后,他忍不住说道:“这也太……清田叔叔真是的!怎么能这样!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

凪则继续用叉子戳着那块可怜的牛排,把它戳得千疮百孔,然后下了结论:“果然很麻烦。还是日本好。”

“是啊,还是日本好。”我由衷地感叹道,拿起面前小桌板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蔓延开来,冲淡了心底那点因为回忆而泛起的苦涩和尴尬。

玲王看着我,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柔软:“算了,回来就好。以后不去那边了。对了,我们等下去吃你最喜欢的寿司怎么样?我知道银座新开了一家……”

话题终于转向了轻松愉快的方向。我们聊着接下来的安排,聊着蓝色监狱里的趣事——比如千切豹马到底那个不能提的外号是什么,国神炼介为什么会被蜂乐叫做“英雄君”,还有剑城斩铁又闹了什么新的笑话。

车窗外的东京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耳边是玲王温和的话语和凪偶尔懒洋洋的吐槽,嘴里是熟悉的味道。

这一刻,所有的糟心和混乱仿佛都真的被留在了那片遥远的欧洲大陆。

我回来了。

回到了我熟悉的世界,我亲爱的朋友身边。

这样,就很好。

***

吃完晚饭,玲王兴致勃勃地提议:“时间还早,难得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太浪费了!我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个休闲广场,我们去逛逛吧?”他紫色的眼眸在夜色下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显然对这次久违的外出珍惜得很。

凪闻言,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黑色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仿佛接收到了什么特定信号。他几乎没犹豫,高大的身子一转,就像被无形的磁铁吸引一样,目标明确地就要往不远处那片闪烁着炫目光芒、音乐声震耳欲聋的区域挪动——那里显然是游戏厅和电玩城。

“游戏……”他嘴里含糊地嘟囔着,脚步加快,仿佛慢一步那些游戏机就会长腿跑掉。

“喂!凪!”玲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凪的后衣领,像拎一只不情愿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把他拽了回来。玲王额角似乎有十字筋在跳,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恨铁不成钢,“你这家伙!难得我们三个一起出来,你就只想着打游戏吗?你这快一米九的个子难道全是靠打游戏的能量堆出来的?”

凪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效,干脆就着被拎住的姿势瘫软下来,变成一滩挂在自己外套上的白色液体,用那种能气死人的慵懒腔调反驳:“可是……玩游戏比较轻松嘛……而且外面逛来逛去好麻烦……”

“麻烦你也忍着!”玲王没好气地松开他,双手叉腰,“今天必须进行一些健康的、能交流的户外活动!”

我看着他们俩这熟悉无比的互动,忍不住笑出声。果然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这种轻松吵闹的氛围让我在巴黎积攒的那些紧张和尴尬彻底消散了。我往四周看了看,灯光点缀的广场上,除了喧闹的电玩城,确实还有一些别的摊位,看起来更有烟火气。

“那边好像有射击游戏和套圈?”我指了指一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那里围着一圈小彩灯,地上摆满了各种奖品。

“套圈?”玲王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提议还算可以接受,“嗯……这个倒是有点意思,考验精准度和控制力。”

凪也慢吞吞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兴趣缺缺地评价:“哦……需要站着不动扔东西……好像比走路稍微省力一点点……”

我笑着走向套圈的摊位,看着地上琳琅满目的奖品,从小的钥匙扣到半人高的大玩偶应有尽有。记忆忽然被勾起,我转头对他们说:“我以前玩这个还挺拿手的哦?小时候在庙会上套中过一个挺可爱的狗狗玩偶,结果兴冲冲带去舅舅家,刚放下就被小丸子叼回窝里占为己有了,怎么都不肯还我。”想起小丸子那只胖柴犬护着玩偶、一脸“这是我的了”的霸道样子,我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小丸子一直都是这样啊。”玲王也笑了,显然他也记得那只调皮的小柴犬,“那今天看看你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摊位老板递给我们一摞塑料圈。我看着满地的奖品,有点选择困难症发作:“套哪个好呢?”

凪的视线在奖品堆里扫了一圈,然后慢悠悠地伸出手指,指向一个放在角落、绿油油、浑身是刺的仙人掌玩偶:“那个。看起来很简单,不会动,形状也容易套。”理由非常凪式——节能、省事、目标明确。

玲王则完全不同,他紫眸一扫,直接锁定了所有奖品里最大、最显眼、几乎有半个凪那么高的巨型紫色泰迪熊玩偶。他自信满满地抱臂,用指挥比赛的口气说:“爱,当然是挑战最高难度!拿下那个最大的!放在房间里肯定很气派!”

一个追求极简(?)和效率,一个追求极致和征服欲。我看了看那个傻乎乎的绿色仙人掌,又看了看那个华丽得过分的紫色巨熊,忍不住笑了。

“好吧,”我掂了掂手里的塑料圈,“那我两个都试试看吧。”

我深吸一口气,瞄准了第一个目标——凪选的仙人掌。塑料圈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晃晃悠悠地落下……啪嗒,稍微偏了一点,砸在了仙人掌旁边的空地上。

“啊……可惜。”玲王在一旁点评,“力度轻了点,手腕再用力一点。”

凪打了个哈欠:“嗯……差一点……”

我又拿起一个圈,这次瞄准了玲王看中的紫色巨熊。结果用力过猛,圈直接飞过了巨熊,落在了后面的幕布上。

“这次又太用力了。”玲王摸着下巴分析,“角度可以再调高一点,利用抛物线。”

凪点头:“嗯……抛物线……好麻烦……”

我忍不住瞪了他们俩一眼:“喂!你们是来当教练的还是来玩的!安静点啦!”

被我一说,玲王笑着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凪则无辜地眨了眨眼。

接下来的几个圈,我慢慢找回了手感。虽然没套中目标,但落点越来越近。玲王和凪果然没再出声指挥,只是安静地看着,偶尔眼神交流一下,嘴角带着笑。

气氛轻松又欢乐,完全没有输赢的压力。就算我一个都没套中,他们大概也只会笑着说“下次再来”吧。这种被完全包容的感觉真好。

终于,在手里只剩最后两个圈的时候,我感觉来了!瞄准,投掷!

第一个圈稳稳地套中了那个绿色的仙人掌玩偶!尖刺都被套圈压下去了一些。

“哦!中了!”凪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轻微波动,听起来有点满意。

“干得漂亮!”玲王也笑着鼓掌。

还剩最后一个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手上,包括摊主老板。我定了定神,目光锁定了那个巨大的紫色熊玩偶。它体积大,但反而因为圈相对较小而更难套,需要极高的精准度。

吸一口气,手腕用力——塑料圈飞了出去,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不偏不倚,正好从泰迪熊的头顶落下,将它整个套在了正中央!

完美套中!

“哇!!!”玲王第一个欢呼起来,比自己进球了还高兴,“漂亮!太准了!”

凪也睁大了眼睛,慢吞吞地拍起了手:“……厉害。”

连摊主老板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好手法啊!”

我看着那个被套中的巨大泰迪熊,还有旁边那个仙人掌,心里也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高兴地跳了一下:“耶!成功!”

老板乐呵呵地把两个玩偶都拿过来递给我们。凪接过了那个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仙人掌玩偶,戳了戳它的刺。玲王则奋力抱起了那个快有他一半高的巨大泰迪熊,紫色的熊和他紫色的头发相映成趣,画面有点好笑又异常和谐。

“等等!别动!”玲王忽然想起什么,把熊暂时塞给旁边一脸懵的凪抱着(凪抱着巨大的熊,看起来更像一棵被装饰了的圣诞树),然后迅速掏出手机,“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必须拍照!来,爱,站中间!”

他把我拉到中间,自己站到我左边,然后又让抱着熊、一脸“好重好麻烦”的凪站到我右边。玲王调整好角度,背景是我们刚刚“征战”过的套圈摊位和熙攘的人群。

“三、二、一——茄子!”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照片里,我笑得眼睛弯弯,怀里抱着那个绿色的仙人掌玩偶;左边的玲王一手搭在我肩上,笑得阳光灿烂,紫眸里满是开心;右边的凪则被巨大的紫色泰迪熊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什么精神却微微弯起的眼睛和一小撮白毛,看起来既无奈又有点认命的好笑。

“这张不错!”玲王看着照片非常满意,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好了,设为我们的三人小群新头像!”

我立刻拿出手机一看,果然,那个名为“白宝铁三角”(玲王起的)的群聊头像,已经从我们三人在学校天台的旧照,换成了这张新鲜出炉、洋溢着欢乐气息的夜市合影。

看着屏幕上我们三个挤在一起的笑容,心里暖暖的,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感和归属感填满了胸腔。这就是我拼尽全力也想回来的理由啊。

设置完头像,我们又像真正的高中生一样,跑去买了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你一个我一个地分着吃,被烫得直哈气也停不下来。玲王还额外买了一份关东煮,里面的萝卜、竹轮和鸡蛋又被我们分食干净。

一边吃着垃圾食品,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广场上闲逛,聊着毫无营养的闲天,嘲笑彼此沾了酱汁的嘴角。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夏的暖意和食物的香气。

这是一个无比充实、快乐、甚至显得有些平凡的夜晚。但对我而言,却是从巴黎回来后,真正意义上松弛下来、感受到“回家”的美好时光。

第二天早上,我在自己房间柔软的大床上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了进来。有那么几秒钟,我甚至感觉有些恍惚和不真实。昨天晚上的欢声笑语还清晰地在耳边回荡,但周围安静熟悉的环境又提醒我,那场兵荒马乱的巴黎之旅真的结束了。

我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开始上妈妈安排的线上课程。屏幕里的老师讲着枯燥的理论知识,我的思绪却偶尔会飘向窗外,飘向昨天那个充满烟火气和欢笑的夜晚。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很快又会被规律的校园生活所取代,而玲王和凪也会回到那个竞争激烈的计划中,我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课程间隙,我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新换了头像的三人小群。看着照片上我们三个傻乎乎的笑容,昨晚的快乐又清晰地回来了。手指滑动,又点开了那个免打扰的“凯撒和他的精神病友交流群(内斯除外)”,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凯撒那句霸道的【明天。】和【不准去送他。】上,安静得有些诡异。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通讯录里那个安静的马卡龙头像上——“天邪鬼”夏尔·希瓦利埃。昨天慌乱之下设置免打扰后,他似乎又发了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一个小人蹲在角落画圈圈的委屈表情包。

我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心一软,解除了免打扰。几乎就在解除的瞬间,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天邪鬼:姐姐~早安!日本现在是大晴天了吧?】

【天邪鬼:昨天玩得开心吗?】

【天邪鬼:完全把我这个远在巴黎的‘小三’忘光了!】

【天邪鬼:不过……算了,姐姐开心就好。(* ̄︶ ̄)】

【天邪鬼:(发送了一张PXG训练场朝霞的照片)】

【天邪鬼:新的一天,也要加油哦!顺便想想我~】

看着这一连串消息,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金白挑染头发、精力无限、笑容狡黠的少年在眼前蹦跶。我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家伙……真是拿他没办法。

但奇怪的是,这次看到他的消息,除了习惯性的头痛之外,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抗拒和烦躁了。也许是因为已经离开了那个环境,也许是因为心情真的变好了很多。

巴黎的混乱仿佛成了一场模糊又光怪陆离的梦。而此刻,阳光正好,我坐在东京的房间里,窗外是熟悉的风景,手机里有朋友关切的问候,电脑里还有未完成的功课。

现实安稳,甚至有些平淡。

但这正是我此刻最需要,也最珍惜的。

我放下手机,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的课程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

下午还是去踢球,这个念头几乎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就自己蹦了出来。也许是昨天和玲王、凪在一起的轻松感还在延续,也许是身体自己渴望着那种奔跑和流汗的单纯快乐。巴黎的那些混乱和纠结,暂时被东京熟悉的空气隔绝开了,我只想用最熟悉的方式,重新拥抱这片土地。

我换上一身方便运动的衣服,把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随手抓了个足球就出了门。没有目的地,只是凭着感觉,朝着之前晨跑时偶然发现的那个小小的社区野球场走去。那里人通常不多,场地也算平整,是个独自练习的好地方。

远远地,就听到了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和足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看来今天有人比我更早。走近一些,看清场内的情形时,我不由得微微一愣,一种奇妙的缘分感涌上心头。

阳光下,那个熟悉的、温和的身影正在那里——吉良凉介。他正耐心地陪着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踢球,脸上带着那种一如既往的、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白短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眼角那颗泪痣也显得格外温柔。孩子们显然都非常喜欢他,围着他叽叽喳喳,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

更让我注意的是,好几个孩子手里都拿着包装得花花绿绿的小盒子或袋子,正争先恐后地往吉良手里塞。

“凉介哥哥!这个给你!圣诞快乐!”

“我的我的!先收我的!”

“妈妈说这个巧克力可好吃了!凉介哥哥一定要吃哦!”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我这才依稀想起来,好像……还有一周才是圣诞节吧?这些小不点,也太心急了吧?不过看着他们那兴奋又期待的小脸,谁又能忍心说破呢。

吉良凉介显然有些应接不暇,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弯着腰,极其认真地接过每一个孩子的礼物,然后都会温柔地摸摸对方的头,说一声“谢谢,真是太好了”或者“我会好好享用的”。那副样子,简直像是提前降临人间的圣诞天使,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果然,这种温柔帅气又耐心的大哥哥类型,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受小孩子欢迎的啊。我心里忍不住感叹。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吉良抬起头,目光越过孩子们的发顶,看到了站在场边的我。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惊讶但更多是欢迎的笑容,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的动作也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几个小家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立刻认出了我。

“啊!是上次那个很会踢球的姐姐!”

“姐姐姐姐!一起来踢球啊!”

“对呀对呀!和凉介哥哥还有我们一起玩嘛!”

孩子们的热情总是直接又充满感染力。我被他们嚷嚷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那点“会不会打扰他们”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我抱着球走进场地,对吉良笑了笑:“好像又来打扰你了?”

“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吉良笑着摇摇头,他示意了一下怀里那一堆小小的圣诞礼物,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如你所见,正好需要个帮手分散一下这些小球迷的热情。”

于是,就像上一次那样,我又一次加入了他们,和吉良还有这群精力无限的小孩子们踢起了“混乱”却又无比快乐的足球。没有规则,没有位置,甚至经常好几个孩子同时去抢一个球,摔倒了就哈哈大笑着自己爬起来。我和吉良更多的是在引导他们传球、配合,偶尔展示一下稍微花哨点的停球或过人技巧,就能引来孩子们一阵“好厉害”的惊呼。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呼吸变得急促,但心情却像是被阳光晒透了一样,暖洋洋、懒洋洋的,充满了简单的愉悦。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和上次与他偶遇时一样,却又因为那份“重逢”的默契而多了一丝不同。

中间休息的时候,孩子们吵着要去买果汁,一窝蜂地跑向了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场边暂时只剩下我和吉良。

他拿起一瓶水递给我,微笑着说:“你的球感好像又进步了。停球和转身那一下,很流畅,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练习的。”

被这样直白地夸奖,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水:“真的吗?谢谢……其实也就是自己瞎练。”我想起了在欧洲时,被某个脾气恶劣的家伙远程“督促”射门,被父亲土法炼钢,还有洛基的指点……那些混乱中,似乎确实也榨出了一点进步。

“绝对不是瞎练。”吉良很肯定地说,他的眼神很真诚,“天赋很重要,但后天的努力和思考更能决定高度。你看起来不像是会‘瞎练’的人。”

被他夸得有点脸红,我赶紧把话题抛回去:“吉良君才厉害,和孩子们相处得那么好,他们都很喜欢你。而且你指导他们的那些小技巧,明明很简单,却都很实用。”

吉良笑了笑,目光看向那些在贩卖机前叽叽喳喳的孩子,眼神柔和:“只是喜欢足球而已。能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份喜欢,是件很开心的事。足球最本真的快乐,有时候就在这样的地方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抱怨,也没有不甘,只是一种平和的陈述。这种豁达和温暖,让我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和他交流相处,真的是一件很愉快很放松的事情,不需要警惕什么,也不需要猜测什么,就像晒着冬日的暖阳一样舒服。

孩子们抱着饮料跑了回来,我们的对话也就此打住,又重新投入了“战斗”。

直到夕阳开始给天空染上橙红色,孩子们才被陆续来找他们的家长领回家。球场终于安静下来。

我和吉良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愉悦。

“那么,我也该回去了。”吉良收拾起他那堆小小的圣诞礼物,对我说道。

“嗯,我也该走了。”我点点头。

很自然地,我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的头像是一片宁静的雪景,和他的气质很配。

“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踢球。”他笑着说。

“好啊,一定。”我欣然答应。

告别吉良,我独自一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的社区渐渐亮起温暖的灯火,空气中飘着别家晚餐的香气。

心情是难得的平静和满足。经历了巴黎那光怪陆离的一切,再回归这种平淡却真实的日常,让人格外珍惜。

路过一排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时,我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看着那造型统一的自行车,一个记忆突然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那个白发少年,皱着眉,一脸“好麻烦”却还是用他那双长腿费力地蹬着自行车,载着付了“车费”的我,穿梭在东京的街道上……

凪诚士郎。

那个时候,足球还离我很远,玲王的梦想才刚刚向我展开一角,所有的烦恼都还那么简单。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可是一眨眼,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忍不住笑了笑,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怀念的涟漪。然后深吸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东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呢。

为什么又没人评论了(倒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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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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