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鳍的作用是什么？”
金的研究态度相当严谨。
他摸着下巴说：“你显然在水下也能听见声音，人类的耳廓有着很多作用，其中一种作用是聚拢声音，但是海妖的耳洞似乎在耳鳍的下面藏着。”
“金问得真的好细致哦。”帕莉卡说，“海面下面的洋流是有声音的，水流剧烈波动的时候，就会听见许多噪声，耳鳍可以帮我们过滤这些杂乱的声音。”
“果然是只有海妖才能回答出的问题。”金握拳，右手砸在左手的手心上，“下一个问题……”
“金的问题未免太多了。”帕莉卡鼓了鼓脸颊，“不是说你问一个我问一个吗？”
“抱歉，太兴奋给忘了……”金顿了顿，“那么帕莉卡请提问。”
“陆地有多大？”帕莉卡眼睛亮晶晶。
“那要看你说的是哪边的大陆了。”金别有深意地说。
“金是说黑暗大陆和你生活的大陆吗？”
“帕莉卡也知道黑暗大陆？”
“当然啦，妈妈告诉过我的。”帕莉卡伸出手指向远方，那是迷雾海的方向，“你看远处那片充满了迷雾的海，穿过那片海，极速游动十天十夜，之后就会到达黑暗大陆。”
“海妖们去过黑暗大陆？”金的眼神变深了。
“不，只是知道那里是黑暗大陆。”帕莉卡摇摇头，“我们不能离开水，即便生活在广阔无边的大海中，可是我们并不拥有全部的海，海的王国不只有我们生活，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魔兽，它们有些是我们的敌人。”
金沉默片刻，回答起了帕莉卡的问题：“人类的世界很大，虽然在陆地上生活的都是人类，但是人类也不是拥有全部的陆地。”
“从这点上来看，海妖和人类倒是很相似。”帕莉卡说。
帕莉卡听妈妈提起过黑暗大陆，族群里对黑暗大陆的描述是绝不能踏足的黑暗之地，没有边界的危险陆地。海妖的语言传递的往往是一种概念或者感情，而不是明确的词汇。
知道自己其实生活在HXH的世界后，帕莉卡才对那个地方真正有了认知——原来那就是黑暗大陆。
金很克制，暂时并没有追问黑暗大陆的事情。
倒不如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研究帕莉卡已经足够有趣了，更有趣的事情可以放在之后。
“轮到我了。”金的眼神在帕莉卡的面庞上流连，然后目光又在她的脖颈上停留，接着又向下看……
那些蓝色的半透明鳞片并不是包裹了海妖的整个身体，身体中线的鳞片少，两侧的鳞片多，柔软的腹部中央是裸.露的皮肤，海妖只有雌性，帕莉卡的身躯上，上半身的女性特征十分明显。
“帕莉卡是从蛋里生出来的，还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直接出来的？”金的话浅显易懂。
“当然是蛋里面。”
“竟然是蛋里面？我以为是胎生！”金震惊地说。
“金怎么会那么认为？”帕莉卡歪了下头，“我在蛋里面睡了三年，最后自己钻出了蛋，每只海妖都是这样出生的。”
“因为你有肚脐，我姑且认为，你在胚胎阶段这个部位应该生长着一条用于输送营养的脐带？”金说。
“脐带”是一个生僻词，不过帕莉卡立刻意会了。
“确实有！海妖的蛋里面会有大团的能量，把能量通过肚脐眼的脐带吸收干净，我们就可以出壳了。”
“听上去和其他卵生动物非常相似，吸收完卵黄之后才可以出生。”金的眼里全是对陌生知识的渴望，“出壳后你吃什么？”
“妈妈给我喂饭，因为小时候我没有牙，六岁的时候才有一点牙，那个时候就可以吃鱼了。”帕莉卡犹豫了一下，说得有点扭捏。
但是金完全懂了。
海妖是卵生哺乳动物，这跟他刚刚的猜测是一致的。
为了适应自然环境，每个种族都会演化出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海妖身上的每个器官都有其作用，比如那似人的上半身，被鳞片覆盖着的柔软器官也是用来哺育后代的。
“如果在这里的是其他猎人，恐怕会想着——要是能记录下来就好了，这算是很厉害的发现了，对于了解人类之外的智慧物种很有帮助。”
金笑了笑，触及帕莉卡的视线，又说：“不过嘛，对于我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什么震惊世界的伟大发现，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要满足自己而已。”
看到了，知晓了，记住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记录下来，流传到人类社会，那么会有很多人类来狩猎海妖。就像某个地方遗迹出土，就会有人蜂拥而至去破坏掉那些遗迹，所以金才会推广遗迹保护的概念。
为了美丽的生物能够继续繁衍生息，金也决定对人类隐瞒海妖的存在。
他双手合十，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让我们继续玩问答游戏吧，帕莉卡！”
“好、好吧……”帕莉卡往海水里缩了缩，在水下吐泡泡，“可是你的眼神好可怕，是海怪盯住鱼群的眼神。”
“没办法嘛，毕竟我是猎人，猎人必会有想要狩猎之物。不过请放心，我所狩猎的并不是帕莉卡本身，也不是海妖，而是能满足我好奇心的一切事物。”
金做出催促的手势：“好了，快快，轮到帕莉卡提问了。”
帕莉卡想，如果自己去做水见式，说不定会是变化系呢！
因为她确实很爱骗人，这符合变化系的特点。
适当展露一点自己的无知和弱小，吐露一点猎人先生感兴趣的话题，然后从对方身上收取好处。
耶，计划通！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金·富力士，那么帕莉卡就不会对对方吐露任何东西。
甚至她会在救下对方之后返回海底，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
妈妈会带着族群把那个人类杀死，大海会变成对方的埋骨之地，这里是海的王国，海妖的主场。
帕莉卡的念能力“提灯天使的誓约”，制约二：帕莉卡不可以杀死施救对象。
否则通过救助誓约提升的念会消失。
可是如果不是帕莉卡亲自动手，而是有他人代劳杀人，那么提升的念就不会消失。
因为金姑且算是个好人，是帕莉卡愿意尝试相信的存在，所以他才会是帕莉卡的“朋友”。
一直到夕阳完全落下，黑沉沉的夜幕上洒满了星光，帕莉卡和金一直待在浅滩上玩问答游戏。
金说：“人类最强有多强？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应该算是人类之中最强的那一批了吧……可恶，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真的不是自卖自夸啊！”
帕莉卡说：“如果我比人类最强还要强，去陆地上玩耍的时候就不会有人伤害我了吧？”
“不一定，人类发明出的武器比人类个体要强大许多。”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转而开始问海妖到底是怎么呼吸的，是不是有腮和肺两套呼吸器官，可以随时切换。
帕莉卡爽快满足他的求知欲，点头说是。
“你看，我的脖颈。”帕莉卡把已经半干的蓝色长发从颈边撩开，好让金看得更清楚一些。
淡蓝色的鳞片之下，她的脖颈两侧分别有着三条不明显的缝隙，现在处于闭合状态。
她又指向自己肋下，金视线不自在地游移了一下，才谨慎地往那个地方看去。紧贴着肋骨的地方也有淡红色的细缝，同样是闭合的。
“这个是你所说的鳃，很多鱼类都是用这个呼吸的，我到了水里，它们才会张开帮我呼吸，到了岸上我就不需要它们了。”帕莉卡说，“对于人类来说，这很神奇吧。”
“既然你有肺作为呼吸器官，是不是离开了海水也能活很久很久？”金提出假设。
“我觉得好像不可以欸。”帕莉卡小声说，“我曾经想要尝一下新鲜的椰子到底是什么味道，然后爬到了岸上，那时我年纪太小，力量也太弱了，结果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扑腾回海里了……那个时候我浑身的皮肤和鱼鳞像是在燃烧一样，超级痛！感觉快要死了！离开水太久，我一定会死掉的！”
金说：“这好像很合理？从来没有听说过海妖上岸生活的记录……”
“人类是怎么记载海妖的？”
“都是一些无聊的目击记录。不过倒是有很多童话故事，一些有点恐怖，说你们会吃掉船上的水手，还有一些说你们会救人。”
“这些故事好像也不能算错。”帕莉卡说，“金，我来给你讲一个我们族群里面流传的故事吧。”
金看向帕莉卡。
“美丽的海妖公主爱上了海难落水的王子，回到海底后，她日思夜想，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王子的面孔……”
“从你们的繁衍习性来讲，海妖的爱有些难以想象啊，故事的结尾难道是海妖公主一边流泪一边把王子吃掉了吗？海妖会流泪吗？”
“讲故事的时候不要打岔！还有我们当然会流泪！”
“呃，好……你继续……”
“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海妖和人类是不可以真正相爱的，我们一个生活在陆地，一个生活在海底。那么怎样才可以真正在一起呢？不是吃掉的那种在一起，是真正在一起，一直一起活着。”
“海妖向海中的女巫求助，女巫说，你必须舍弃一样重要的东西，去换取一双能在陆地上生活的双腿。”
“制约与誓约，支付足够的代价，获取常人不能获得的力量。”金说，“所以那只海妖为了和人类在一起交换了什么？”
帕莉卡说：“她交换了自己的声音。”
“那的确足够重要。”金喃喃。
海妖的声音有着奇特的力量，以永不会发声作为代价，换来了双腿的蜕变和行走陆地的资格。
退潮了。
原本及腰深的海水变成了一个个小水洼，连螃蟹和章鱼都在随着海水逃走。
帕莉卡没有跟着海水离开，她在礁石上坐着，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处于搁浅状态了。
“糟糕，感觉有点……有点难受。”帕莉卡突然呼吸困难。
身上的皮肤都像要裂开一样，鳞片似乎要脱落了。金扭头一看，发现帕莉卡身上的蓝色鳞片都变得有些黯淡了，一副脱水过度的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帕莉卡身体一歪从礁石上倒了下来。金立刻接住了她，她像缺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十分痛苦。
不需要帕莉卡去说，金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抱住帕莉卡爆发出顶尖念能力者的速度，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已经带着帕莉卡跳入了足够深的水中。
浑身火焰烧灼般的燥热，被冰凉的海水抚平。
帕莉卡浑身浸入海水之中，身上暗淡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光泽，她胸腔剧烈起伏，在水下吐出一长串泡泡，恢复了呼吸。
金慢慢松开了了双臂，看着帕莉卡从他的臂弯里滑了下来，隔了一会儿，她心有余悸地从水下冒头。
“一定是和你聊天忘记时间了，好险好险，差点就渴死了。”帕莉卡拍着胸口。
她的眼神简直像月亮一样澄澈明亮，“谢谢金，小时候的我并不理解这个故事，不过现在我大概能理解那位海妖为什么想要一双能够登上陆地的双腿了……一定是因为她爱的那个人类和金一样好吧。”
金一顿，面对这么直白热烈的感谢与赞美只感觉浑身像爬满了跳蚤一样，他不觉得温暖，只想转身就跑……不对，转身游回岛上。
他把眼神挪开了，非常熟练地转移话题，“搁浅这样的事情居然也能忘记……你也太不小心了。”
“因为以前没遇到过金这样能和我聊这么久的人类。”帕莉卡说着，缓慢地摆动着鱼尾向后退去，“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制约与誓约，”金把脸转了过来，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这是用了就没有后悔药可吃的能力，不到万不得已的选择，尤其是那种极端的……”
“我明白的。”帕莉卡把手伸出海面，对金挥手，水珠从她散发着微光的指尖飞溅。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为了某个人类放弃自己的声音……如果我选择放弃，那一定是因为我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超越了一切……”
“再见……不对，明天见！认识你太开心了，金！”
绮丽的色彩在海面之下隐没。
金挠了挠头发，迟了一步才说：“啊，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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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研究X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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