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天未亮,友克鑫旧码头。
空气里混着柴油、铁锈、和昨夜未散的雨水。
库洛洛把废集装箱改成临时祭坛,中央摆着那只空罐头盒。
盒里装着七滴已凝固的血——蜘蛛其余七足的誓言。
我的血,是最后一滴。
匕首冰凉,刃口缠着蒲公英发夹。
我抬手,刀尖对准左手无名指。
指根上,一圈淡白的旧疤——那是六岁第一次握匕首留下的。
“零号足,”库洛洛声音低缓,“割断日常,蜘蛛才能完整。”
我深吸气,刀刃划破皮肤。
血珠滚落,在罐头盒里溅起极小的涟漪。
指骨断裂的声响,比我想象中清脆。
无名指落在盒里,像一只蜷缩的白色幼虫。
库洛洛用胶带封盒,贴上标签:
【日常·已回收】
疼痛来得迟缓,像被热铁烙过。
侠客从背后环住我的肩,掌心滚烫。
他没说话,只用拇指擦去我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血顺着手腕滴到地面,开出一朵小小的、暗红的蒲公英。
————————
倒计时「00:00:00」。
芯片在断指落地那一刻发出尖锐蜂鸣。
废弃码头的探照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像被无形的手掐断。
世界骤然安静,只剩心跳。
我的能力「日常折射」自动触发——不需要咒语,不需要三秒。
整个星期六被折成一面巨大的镜子,挡在蜘蛛与世界之间。
镜子里,是我曾经忘记过的所有日子:
星期一捡垃圾、星期二配音、星期三偷柴油……
番茄牛肉罐头的味道,萨拉萨的糖纸,无名指的断口……
所有日常,像潮水一样涌来。
代价同步生效——我遗忘的速度,比潮水更快。
最后一秒,我看见侠客张口喊我名字,却听不见声音。
镜子碎成光屑,光屑又碎成蒲公英。
蒲公英飞起,飞向太阳。
————————
梦蚀完成。
旧码头只剩一片白色花海,每一朵蒲公英都是一段被抽离的日常。
蜘蛛七足站在花海中央,手里握着空罐头盒。
盒里多了一张糖纸折的小船,船底写着:
【给侠客——番茄牛肉味的明天】
我的身影,在花海尽头,慢慢透明。
最后一刻,我听见自己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记得番茄牛肉,也记得我。”
——卷一《垃圾山上的蒲公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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