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风其吹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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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抱了本书来找我的同时，又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不可以帮他扎头发。
我把穿着身布衣的男孩揽在怀前，让他背靠着我，边低头看被他捧在身前的书是什么，边从戒指法宝里找出了梳子和头绳，给他梳头发。
我问他：“怎么突然想把头发扎起来了？”
甲坦诚道：“有些热，练武时碍事，还有嗯……我看师父和岫青姐都是把头发梳起来的。”
只及我半身高的甲稍微侧头，回眸看向我，“岫青姐帮我梳这一次就够了，我学会后就可以自己扎头发的。”
……人小鬼大。
我轻笑着一把握住手里的发根并攥牢，同时抬起另一只手，在开始捆头绳前，先给了甲的后脑勺一个不轻不重的手刀，等他低声呼痛后，又反手把他的脑袋摆正，让他目视前方。
等给甲梳完头发，我让新鲜出炉的池门大弟子在我眼前转了一圈，看着确实比先前散着头发时的样子利落了不少。
我对自己心灵手巧的成果很是满意，连连点头。
甲也挺开心的，左右反手来回摸了自己的小辫子好几下，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噙着抹微笑把抱在怀里的书本翻开到某页，并将其高高举到我眼前，示意我看。
“还有这个，岫青姐。”他说。
我看了眼，说：“念‘萚’，这句是‘萚兮萚兮，风其吹汝’。”
“好的，我记住了。”
甲低头，看着纸张上的那行诗句小声地反复念了几遍。
我用手撑头，对诸如此类的日常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池年不同于我。
他尝试去接触人类的朝代可在好久好久以前呢。
没说错，就是朝代，是人类世界中还存在着朝代、年号和皇帝之称的时候。
而今日亦不同于往日，
人类那边……早就开始使用简化字了。
但被池老虎及更多妖精所熟悉的，都多半还停留在早前的繁体字那边，而且他们连翻现代汉语词典都翻不利索。
心想着这些，我便转动视角，去看放在我书桌上的拼音字母表。
有点头疼。
但不能再等了。
池年师门的拼音字母和简化字教学课程必须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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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班正式教学的前夜，我躺在床上睡得有些迷糊，忽然感受到身上的被褥被掀开，同时床垫和枕头也都被某个大块头给压得往下沉了沉，大猫就这么熟练地钻进了被窝。
我不想睁开眼睛，就下意识地抬手拍了两下池年。
而等池年贴过来并将我抱进怀里时，我忽地小声说道：“池年同学，拼音表会背了吗？”
池年：“…………”
他开始装死，保持着搂住我的姿势不动弹了。
我用力地拍了下他，又重复道：“年啊，轮到你背拼音表了，还是说你想被岫青老师留堂？”
池年：“a、o、e、i、u、ü……”
语气听起来有些忍辱负重，每节发音都像是从老虎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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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池年班开课了。
我看着身边假模假样地戴了副无框眼镜的池年，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把池年都看得不自在了，侧过头问我在看什么。
我勾起唇角，抬手抵住池年的下巴，笑道：“池长老风韵犹存啊。”
池年：“……”
他匆匆侧过脸不再看我，手关节置于嘴前闷声咳嗽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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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
我有些傻眼地看着面前这群过于熟络的妖精们，挑了挑眉，示意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哪吒：“来凑个热闹，我交学费了。”
鸠老附和：“我也交了！”
鸠老的徒弟，即小狐狸若水：“还有我！还有我！”
后排的鹿野没说话，只单纯双手抱臂，将玩味的目光落在了我身旁的池年身上。
行了，其他几位就都不用再做解释了。
合着都是来看池长老笑话的。
就在这时，甲迈着小短腿匆匆地赶了过来，而且还在喘着粗气。
“师父，岫青姐。”
停下脚步的甲连忙在我和池年的眼底乖乖站好。
但在下一刻，他就仿佛是被什么从身后给撞了一下，往前踉跄了两步。
我拉住他，同时往后看。
是个比甲还矮了半个头的圆脸男孩，此时正跌跌撞撞地走到甲的身侧站好，而他的手上则还拎着装满了什么东西的袋子，我定睛一看，似乎是正冒着热气的包子。
男孩见到我后，立刻咧嘴一笑：“岫青师娘好，我是才拜入师门的乙！”
我：“……？”
甲眼疾手快地出手，一把捂住了乙的嘴巴。
然后面带尴尬地对我说：“岫青姐，乙还没记住这些，说顺嘴了。”
我：“…………”
这得在私底下喊过多少次师娘，才能喊得这么顺嘴？
40
池年先是捡到了我。
而等时隔近八十年后，他又捡到了甲。
这次他遵循了自己想要收其为徒的心思，于是池年的师门中便多了位名叫甲的弟子。
而后，甲又把乙给捡回来了。
小蝙蝠带着另一只更小的小小蝙蝠，去跟池年说：“师父，您看他也是土系的，能让他当我的师弟吗？”
等乙拜完师、正式成为池门二弟子后，甲带着他来见我，对我说：“岫青姐，乙的能力还有生灵系中的回复，您可以教他吗？”
我便在“啊？这小子怎么这么会捡？”的千万感慨中，应下了这份请求。
如此这般，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年。
期间，我们一同去鸠老那已经变成人类旅游胜地的洞府观光过；又亲眼看着人类的交通工具日益创新，尝新鲜似的把火车、小轿车、游艇和飞机都坐了个遍；也靠着会馆哪都通的传送门，到分布在全国各处、越来越多的妖灵会馆中闲游；还有……
还有很多……
多到我时而能想起来一些过往的回忆，时而又想不起来。
就这样，我和池年携手跨过了人类日历中的新世纪。
同年，甲和乙则又给师门捡回来了两个小徒弟。
并在我“难道池长老的十天干师门梦真的能实现？这老虎也太能抢（捡）徒弟了吧”的惊呼声中，给新入门的弟子们起了名字。
老三是个女孩儿，叫芷清。
和我一样，都是自己起的名字，但池长老说在他的心里，芷清就永远都是池年师门的丙。
我和小小的芷清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不太懂土老虎的浪漫。
排在芷清后面的就是老幺——目前为止的师门老幺，丁。
别说，池年他还真的就特意把“丙”的这个名字给跳过去了！池长老奇怪的执着点。
最后的最后。
曾经我将甲和乙揽在怀里并教他们读诗词、认拼音的画面被复写了。
变成了如今出现在我眼前的这般——
书房内，脑后梳着个小啾啾发型的甲将书本摊在桌子上，乖乖坐在他左右两侧的便是芷清和丁，两个小家伙在跟着师兄学认字，又摇头晃脑、一板三眼地重复着甲念予他们的诗词。
“萚兮萚兮，风其吹汝。”
待不住的池年则站在庭院里的树荫下听着鸟鸣和风声，谁也不知那老虎脑袋里又在走神地想着什么，此时我坐在屋中，只隐约看到了——仍被池长老挂在胸膛前的那枚项链上，所一闪而过的明亮光泽。
而我摇着一柄纨扇，和乙懒洋洋地窝在厅堂里的桃木桌前，时不时拿起一块茶点吃下。
岁月荏苒。
似乎在悄然间发生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不曾变过。
“萚兮萚兮，风其吹汝。”
这章和上章是连在一起的，以表岫青对往昔岁月的留念……她也很享受带小徒弟们的这段时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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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其吹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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