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小豹子
03
甲乙的师父叫池年，会馆的长老之一，也是……当年把我带来会馆的妖精。
诞生于那个年代的妖精并不幸运。
而因为人类世界战争、霍乱频发的原因，新生的妖精（生灵）也在逐年变少。
不过我应该算是少数的幸运儿，因为那时的我诞生在了某个不见人烟、地势险要的山沟沟里，那里远离战争、远离灾难、远离很多东西和存在……偏僻得让我甚至感到有些寂寞。
于是，小小的我决定启程。
我想认识更多的同类，我想像那些活动在山间的鹿群般找到属于自己的族群。
然后在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池年边破口大骂着“怎么还有蠢货会傻到自己跑来送死！”，边单手拎起我的后脖颈把我带……我觉得当时的场景，说我是被这只凶巴巴的大老虎给叼走的也不为过——当然了，彼时的我还不知道池年的本体是什么。
没怎么见过同类的我在当时还有些认生和胆怯，也可能是被外面的世界给吓到了，总之在记忆里，当我被池年带到一处还算安全的山洞休息时，早已应激到变回原型的我就这么瑟瑟缩缩地团成了一团，躲在角落里。
我瞪大眼睛，牢牢地盯着沉稳盘坐在火堆前的池年，同时也是在借机仔仔细细地观察他。
不用看我也能猜到自己现在肯定挺狼狈的，可是池年就不一样。
逐渐黯淡下来的夜色中鼓动着阵阵烈风。
风从山洞外路过，带来哭号般的响声，又来回拨动着池年的衣领，平平摊开在他胸膛前的衣裳被轻轻的吹起一个小鼓包，然后再落下重归于原位……再起再落，犹如变成了这连绵不绝的夜风的玩物。
我被动来动去的布料吸引了注意力。
原本还紧张不堪的情绪竟然意外地得到了安抚，甚至开始渐渐地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双眼带动着脑袋，跟着眼前这片飞来飞去的布料上上下下，同时有律动地摇摆起了身后的尾巴。
“你叫什么名字？”
伴随着从火堆中传出的噼啪声，已经不再臭着张脸的池年平静地问我，就是语气还有些僵硬。
我将视线从他的衣领处移开，去巴望那张严肃且明显就很不好惹的男性面容，炽热的红色眉毛在张扬地拱起，将他的眉形拱成了一个非常嚣张和富有棱角的形状，就像……我在人类世界里看到的小桥，将来来往往的行人安稳地架在半空中。
不知怎么的，在联想到记忆中曾见过的形形色色的桥梁后。
我对眼前的这位红发男子也徒然多了几分……信赖感？仿佛彼时彼刻的我正被一拱踏实到不能再踏实的木桥托起，此桥在支撑着我免于流淌在下方的惊涛海浪。
“喵。”我没有名字。
于是我放轻了声音，支棱起上半身。
“啧，”池年忽然咂了下舌，脸上也跟着挂起了疑似失去耐心的表情，他双手抱臂，挤在敞亮的胸膛前，完全地转过脸，正脸看向我，“说你是蠢货倒也不冤枉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东西就敢这么胡乱瞎跑？”
可是我从诞生起，身边就没有其他的同类啊！
我在心底大声喊着冤枉，嘴里发出的声音也因此变成了低沉的轰鸣，故意放粗了几分的声音似虎。
见我一改先前那道娇娇滴滴的夹子音后，被凶了的池年也不生气，眉眼间的不耐烦一转为浅浅的笑意，只是在顷刻间就消散了，他手撑膝盖站起身，又随手扫了扫身上沾有灰尘的长袍，闲庭信步般地朝我走过来。
我拱起身子，发出警告他的嘶吼。
“班门弄斧的小豹子。”这是池年的评价。
靠，没文化的家伙！
搞清楚钱猫不是豹子好吗！
什么信赖感、安全感都是假的！是错觉！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04
被池年捡到的我就这样开始和他同行。
他说要带我去一个聚集着很多妖精的地方，叫会馆。
夜里，我们围着不怎么温暖的火堆，我耐不住好奇地问他他是什么妖精。
池年瞥了我一眼，哼道：“比你厉害的妖精。”
“……”他真的很烦欸！
盘踞在他腿上——或者说是死皮赖脸窝在上面取暖的我张口就要咬他，这妖精怎么一点照顾后辈的精神都没有！
而当我锋利的牙齿虚虚抵达在池年的虎口时，他则沉默又娴熟地用另一只手拎起了我的后脖颈，然后将毫无还手余地的我放到地面上。
“吼！”
我不甘心地喊了声。
不过在下一秒，我便突然察觉到来自头顶上空的月亮消失了，不对……不是月亮消失了，而是——
我呆了呆，仰起头看向凭空出现在眼前的这只庞然大物，斑驳的条条纹路和毛色统统是代表着他种族的特征，而体型硕大的该生物甚至还能轻松地将我一把团住。
池年他的本体，
……竟然是只老虎吗？
“吼。”
变回了本体的池年用着和我相似的叫声，但相比之下，他的嗓音比我的低沉了不少。
同时，
我兀地感受到有什么温湿的存在从我脑袋顶上拂过，是……将我保护在怀里的这只猛兽在用自己的虎舌给我顺毛。
以身挡住了澄亮月色的池年说道：“赶紧休息，小豹子。”
都说了我不是豹子！——日常炸毛中。
05
抵达会馆时，我仍然是只没有名字的小妖精。
在这里负责照顾我的姐姐名叫晴岚，也多亏于她，我才知道了池年是位名声不小的厉害妖精。
晴岚教我怎么收拾房间床铺，怎么用筷子，还帮我确定了我的能力派系——是与生灵有关的生灵系，以及可以制作灵器、法宝等的锁御系。
晴岚表现得很高兴，双手合十道：“你有和我一样的生灵系，这样我也可以教你怎么使用能力了！”
我不解，问：“每个妖精……和人类的能力都不同吗？”
“也有一样的。不过就算相同，彼此之间使用能力的侧重点也会存在差异。”
“……这样啊。”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安静了几秒，很快就又问道，“那池年……他的能力是什么？”
晴岚一愣，笑着回道：“听说是御灵系中的土系吧。”
当晚，我盘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凝望着窗外过分皎洁的月亮。
我看着那轮弯月，没由来的想到了池年第一次在我面前变成本体的那个晚上，当时悬挂在天空中的月牙儿似乎也如此时这般的细、这般的亮、这般的好看。
我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突然就很是不爽地压着喉咙吼了起来。
池年的能力是御灵系，我是生灵系和锁御系，两者间差了十万八千里，哼！难怪他一点都不带留恋地就把我一个妖精扔在这里了！一定是因为觉得我的能力没什么用！
06
带着这股“一定要给池年点颜色，还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的觉悟，我在会馆驻留了下来，并较着股劲地开始在妖精书院里学习。
而在开发能力的过程中，我才明白自己能力中所附带的“回复”效果，实则是少见的。
我学得很用心，包括学习人类的汉字和社会常识——毕竟我待在会馆里除了学习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
日复一日的，慢慢我也就把池年的那点事给忘在了脑后，直到——
直到我在会馆里见到了传闻中的无限，那位人类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我跟在晴岚身边，一边打量着无限，只觉得他看起来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一边给被他拽在身边的小妖精疗伤，期间还不慎被这位情绪相当不稳定的小妖精给咬了一口……
被咬到的瞬间，我没有顾及什么疼痛感，反而是莫名其妙地愣住了。
脑海中的思绪开始无根据地乱飞，飞着飞着，像是飞到了记忆深处的那片衣领布料上，也像是飞到了彼时常常被我以磨牙、撕咬等行为进行恐吓的池年身上。
如今，已经滞留在会馆长达十年之久的我站在无限和他带来的小妖精身前，心底早已没了那股躁动的被威胁感与不安。
我垂眸看着面前只及我胸口左近的浅发女孩，她的眼底还有尚未被挥散的阴霾和仇恨，亦如隆冬时节被低温凝固的寒霜般无法动摇。
而这时，我迟迟地感受到了从胳膊上传来的痛意，又忽然意识到……
也许当时的池年也是以这种心态在看待和照顾我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