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当然也是我们之间的事。
“想必您对这段时间的新闻并不陌生，也对这段时间Young Celtic面临的诸多指控很了解。根据已公开的信息，官方对Young Celtic部分业务进行了详细调查，并叫停了三个正在进行的项目。
“同时，针对颜家的私人产业，上头也在进行调查。根据已有信息，您父亲名下的部分产业已经被暂时封锁，其中就包括他用来周转资金的空壳公司，以及他之前拿来赞助颜慈所在乐团的演出的公司。
“跟你说这些，是帮助你稍微复习一下目前你有的东西——在国内，我们通常称之为‘牌’，而Young Celtic是你的Joker。但是自从国坤和Young Celtic有所业务来往以来，我就始终在承受本不该有的额外压力，并且这样的压力还带给了我的员工和我的股东，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决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Young Celtic的行政团队烂泥扶不上墙是事实，你们的技术团队是业内顶尖也事实。与很多人看法不太相同的是，我并不觉得Young Celtic整体是一家需要被立刻抛弃甚至直接淘汰掉的企业，所以我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我的观点。
“目前，技术团队已经接受了红岛科技抛出的橄榄枝，之前被你rightsizing的老员工们也在陆续重新到岗，这是技术层面的革新。
“根据阶段性调查结果，被暂时封锁的那些资产导致了相当程度的资金冻结，这些被冻结的资金恰巧是您的父亲此前握得最紧的东西，其中甚至包括颜家的家族信托。所以，他能有多着急，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而这些资产都需要一定数额的资金才能帮助周转出来。对您父亲来说，尽可能迅速大量套现，是他当下最急迫的事情。
“至于您的父亲采取了什么方式来迅速套现，想必你也能猜到。”
“Young Celtic的股份。”
Dan确实猜到了，但并不知道孟宴臣说这些话的意思。
“孟董好像前言不搭后语，这和你解决问题有什么关系？”
“说有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现在的Young Celtic，已经算是过街老鼠，谁都不想靠近，可能看到了还得骂两句。
“但是说毫无关系，也还是有点，毕竟，我是个比较记仇的商人，任何给我带来不必要麻烦的，或者给我造成额外工作量的，我都记着。
“国坤体量不小，限制也多，我虽然是管理者，但也不好擅自行动。最近正好有一家和国坤关系不错的投资公司来英谈业务，签了个不错的赞助，我和他们高管挺熟的，就坐下来聊了聊。”
Dan已经皱眉：“明灏投资。”
孟宴臣的手依然搭在桌面上，指尖轻轻点着一旁的文件夹，看似悠闲，甚至还有点玩世不恭和纨绔，但整个人却相当冷淡：“您的洞察力果然敏锐，难怪颜叔叔始终坚定地认为Young Celtic的继承人就该是你。”
“你想做什么……不。”Dan突然停住，旋即拍桌而起。“你做了什么？孟宴臣，你做了什么？”
被点名的人却分毫未动，就这么坐着，只是稍微抬眼，满眼淡漠地看着已经濒临情绪失控的Dan。
他今天没戴手表，但戴了一块精致的维多利亚时期的怀表，表链是阿尔伯特双头式，在他西服下的马甲上自然垂落，在中间银坠的分割下形成漂亮的两条弧线。链子的两端分别挂着不同的东西，一头是在历史的长河中依然坚持记录着时间流逝的怀表，另一头则是装着他拍的颜慈抱着Helena的小照片的坠子。
不管怎么说，和已经毫无斯文和优雅可言的Dan相比，孟宴臣更像是正儿八经的英伦绅士。
“我刚刚说过，你们颜家的事，我作为外人，当然管不着，但是……”
孟宴臣眼里总算有了除却“淡漠”之外的其他情绪：轻蔑。
说着话的同时，他双手十指相贴，指间那枚漂亮的戒指在会议室冷光灯照耀下更为闪亮，堪称张扬又放肆。
“如果直接把颜家踢掉，我来做主呢？”
“How can……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买了我父亲抛掉的那些股票。”
“需要更正的是，不是我，是明灏投资。”
“那你是什么时候……”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进来的是孟宴臣的助理，手里还拿着pad。
他客套地冲着Dan点头示意，随后快步走到孟宴臣身边，将自己的pad递过去：“孟董。”
孟宴臣头都没回就接过了pad，只垂眸看了眼画面，随后将pad转过来面向Dan。
“刚刚。”
Dan就这么定住了，满眼不可置信，甚至瞳孔都在颤抖：“可是，如果要发生股权变动，我们……”
孟宴臣耸耸肩：“是的，如果要发生股权变动，最先应当通知其他各位股东，根据当地现行法律，在其他股东允许的情况下，决定抛售的一方才能向外发出信息。但这样时间情况特殊，你的父亲人在医院躺着，Cathy还是做回了她的老本行，不允许外人靠近，所以我们只能通过线上会议室的方式联系。
“你在其他企业内部安插眼线，试图获取他们的商业信息，并以此达到击溃竞企的目的，这一招确实屡试不爽，但你也要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生意场上的手段只多不少。你会的，其他人也会；你不会的，其他人不一定不会。
“只能说，Young Celtic其他股东似乎并不认为你父亲手里这么多股份还有值得抄底的必要，又或者说，这段时间的风风雨雨，让一直非常信任你们的股东们也倍感失望。
“我没参与你们的股东会，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你不知道公司内部发生了这样的变动。不过也能理解，作为CEO，这段时间公司风雨飘摇，你的事情不会少，顾不上这点小事也是情理之中。
“价格还算合理，不至于让明灏亏太多。股东倒还聪明，没像你父亲一样觉得现在的Young Celtic是个烫手山芋。所以，现阶段，明灏只对Young Celtic有股份，但不会介入你们的实际层级化管理。你们的行政团队早就烂到了根，谁都想在上级领导跟前分一杯羹，进而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目标来压迫下层员工，自作孽。
“技术层面的人事变动，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至于行政方面的人事变动，明灏方面已经在和Young Celtic的董事会沟通，预计今天之内能出结果。Dan不是董事会成员，不清楚高层变动很正常，我今天就是作为通知人的身份来告知你这些。”
Dan甚至全程都没坐下，就这么双手撑着桌面，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孟宴臣。
他眼里惯常来的自信飞扬不知何时荡然无存，现在只有夹杂着愤怒和不解的震惊与无措。
孟宴臣把pad交还给助理，抬手示意他出去忙自己的，视线再次落在Dan身上。
哪怕在这样的场合，他也不抬头看人，而抬眼这个动作又极具压迫感，眼底甚至清晰地翻涌着上位者的从容不迫与坦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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