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宫野明美遇害的消息在研究所里传得很快，毕竟雪莉是药厂的顶梁柱，关于她的一切都是整个研究所热议的话题。
那个时候波本正好被派去缅甸处理一些业务上的问题，大概是boss有意为之，毕竟波本和莱伊的敌对关系人尽皆知，有心人总能察觉到这底下的猫腻。
他消息挺灵通的，背地里到处安插下线，不过都是些捏住对方的把柄逼对方帮他传递消息的情报交易，这么到处树敌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搞死真的是个奇迹。但我还是给他传了一条简讯，毕竟他也不是个冷血的人，有些事情还是做得有点人情味会好一点。
他没有回复，可能是山里信号不好。但是三天以后我家的门又被砸开了，波本一身酒气站在门外，单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里拎着西装外套，白衬衣撕开一道道口子，潦草包扎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我皱了皱眉，“你偷渡回国的时候被条子逮住了吗？”
他摇摇头撞进来，一把拉开餐桌旁的椅子跌坐进去就问我要酒。我真好奇他受了伤还喝酒怎么还没有死掉。
“我要杀了琴酒。”波本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放狠话。他大概以为我会阻止他，但我只是问：“是什么让你还没有这样做？”既然已经查到是琴酒动的手，应该也会有办法找到琴酒的位置吧。
他不由地笑了一下，抬起头看我一眼：“华生，你抓住了盲点。”
“所以，盲点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从缅甸跑回来，不会是为了来找我喝酒的。”
波本解释说，“我跑回来，是因为我可以跑回来。我不杀琴酒，是因为我现在还不能杀他。”
杀了他就得从日本跑路，不过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组织追杀的。
他只是在客观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做感性的事情，这很微妙。他对明美的感情显然已经到了让他不惜杀人越货也要跑回来的程度，可他的理智仍然在控制自己，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一个黑涩会的狗腿，真的会有这样分明的边界感吗？
波本喝着酒，跟我说他已经去找过琴酒了，然后“被琴酒和伏特加两个人夹着打”。他不得已只好撤退，唯一达成的目标就是没有让琴酒看到他的脸。
他现在还不能，以波本的身份杀死琴酒。
他现在很需要波本这个身份，但，是不是会有某一刻，他就不再需要了呢？
我不知道他进组织有什么目的，但我不能问，因为我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对对方的秘密保持缄默一直是我们两个共享情报时的默契。
“你不要再喝了。”当他喝空了一瓶苏格兰以后我终于忍不住说，“不然琴酒还没死，你就先死了。”
他又笑起来，凑过来问我：“怎么，你舍不得我啊？”那双灰蓝的眼睛里透着邪气，但更像是一种孩子气的恶作剧。
“是啊，”我随着他的话说，“你死了，我上哪再找一个和你一样的玩伴？技术又好，还附赠礼物，”
他靠回椅背里，嘲弄地扯开嘴角，低低冷笑了一声，“有的人还在喘气，但是早就已经死了，只是心跳还没有停止而已。”
“是什么让你的心脏还保持着跳动，波本？”我忍不住追问。
“A secret makes a spy spy.”他抬眸望着我，灰蓝的眼底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诡谲而神秘。“Keep out,my little spy.You don’t want to touch the line,en-hum?”（远离危险区，我的小间谍。你也不想碰我的底线吧？）
我耸了耸肩，“我就是，好奇。”他跟琴酒完全不同，做事没有章法，但是就像他说的，他是有底线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安全区域内试探，而决不会去给自己招惹解决不了的麻烦。这一切，目的性太强了。或许就像他说的，他只是在为这个目的活着而已。
“你跟贝尔摩德一样，整个人都是一团难解的谜题。”我站起身去拿医疗箱，反正再扯皮他也不会告诉我答案的。
“只是对你来说才是一团谜，笨蛋。”他懒懒地靠在椅子里，长腿蜷在桌子下面。那种狭小的空间让他伸展不开，却愈发衬得他个子高挑。“对于侦探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解不开的谜题。就连宫野明美那个女人，都能看出莱伊是卧底。”
“她早就知道？”这倒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为什么要帮莱伊隐瞒，难道她不知道……”
“这我怎么知道。”波本的声音小下去，“女人的直觉吧。”看来这也是他未能解开的谜团之一。然后他又打开一瓶酒，直接就着瓶子喝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他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很红，灰蓝色眸子失了焦距，空茫望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
爱情啊。
我不由得唏嘘。
飞蛾扑火的爱情啊。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嫉妒莱伊？”
“你烦死了，Stout。”波本眉心皱了起来，埋怨的回头望着我，“我才没有嫉妒他。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这样的好。”
死鸭子嘴硬。
我不置可否，打开了医疗箱。他乖乖地坐着没有动，任由我把他衬衣解下来，在伤口上洒上药水。中醫里有一种药叫麻沸散，听说就是中国的白酒，用酒精来麻痹病人的痛觉。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低头看着我清理他胸前的伤口。大概是在缅甸的时候被人用刀子喇的，因为没处理已经发炎了，所幸伤口不深，我还能处理。
“诶，Stout。”他扯着胸口刚缠好的绷带玩，低低开了口，“你会喜欢莱伊那种男人吗？”
“不会。”我果断地回答。
“我没有在诈你。”波本解释道，“因为我忽然觉得，你跟她（彼女 かのじょ，日语他和她发音不同）还挺像的。”大概指的是明美。
“是吗，我觉得我跟她差得挺远的。”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会演深情戏码的好女孩，也还没有把我青梅竹马的事情暴露给波本。那或许单纯是一种，男人的直觉。
波本摇了摇头，“你跟她都是那种，骑士在战斗结束以后很向往的归所，就是欧洲中世纪那些住在城堡里的贵妇人。很容易心软，但是又很坚强。大概你和她一样，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以才会到这里来吧。”
我阴阳怪气地看着他道：“谢谢你夸我。”还好他现在喝高了，屋里也没别人，不然这事传出来我在酒厂还有活路吗？
他顿了一下，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立刻解释道：“你不用担心。因为我现在只关心，你会不会喜欢莱伊。”
“不会。”我再一次果断地断了他的念想。
“为什么？”
“非要问的话，我宁可去睡琴酒。”我倒也不全是说谎，“他使命感太强了，油盐不进。跟琴酒的话，至少会有刺激感。”
“如果他选择的对象是你……你别多想，我可不是琴酒，没心思测试你对组织的忠诚。”巴不得你也是瓶假酒，帮我把琴酒给弄死。
“男人的温柔陷阱吗？”我冷笑一声，如果抛开立场的话，我还挺鄙视他的。不过鉴于他是瓶假酒，我就不鄙视他了，不过演还是要演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玩男人，没有男人玩的我的份。而且，我对明美的印象很好，所以我不喜欢莱伊。你说得没错，像他那种跑路都不带女朋友的人，我干嘛要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感情呢？”
波本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那种“不愧是你”的表情，似乎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感情都白费了。但他似乎还是不死心，又接着追问：“你难道，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我学着贝尔摩德的样子，将食指压在唇边，眼底的笑讳莫如深。“好了，透君（とおるくん tōru ku n），你该睡觉了。”
……
所以他大概会喜欢那种，温柔耐心的女性长辈，就像明美一样。
他说他曾经喜欢一个很像明美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没有在一起。看来他还是个很长情的男人。
……
“我能问问，”我躺在他臂弯里，抬起头问，“为什么你没有发现他是FBI？就，单纯的好奇。毕竟你说，你是个神通广大的侦探。”
“那个混蛋啊。”他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闭着眼，闷闷地应着，问我：“你知道苏格兰吗？”
“听说过。”酒厂的小道消息传得还是很快的。“好像是个卧底。”
“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卧底，是被莱伊亲手杀掉的。”他的声音机械而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我听了一阵心惊，却不知说这话的人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波澜，才会这样抑制自己的感情。
“我当时在想，杀掉公-｛｝安的卧底之后还能露出那副残忍的表情，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情报人员。”他睁开眼睛，灰蓝的眸子望着窗外的夜色，像冷冽的刀锋。“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情报机构之间的竞争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可以，牺牲其他组织的同伴的性命。”
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憎恶，还有在黑暗里滋长的仇恨，像荆棘丛中蔓生出的黑色花朵。
“不只是琴酒。那个家伙，我也会，让他赎罪的。”
7.
波本拿了一部坏掉的手机过来，让我帮他复原里面的数据。我知道他在信息技术领域的造诣远不及机械工程好，但是把这种存储了重要信息的手机拿给我修理也太明目张胆了，我都害怕把数据复原出来后会被他灭口。
“没关系，信息是加密的，没有母本你读不出来。”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像是演出来的。
其实并不难处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跑来找我。数据导出来之后邮箱里只有两封信，我一眼就认出发信地址是四年前和我联系的那个人。那时候刚好硕士毕业，我和小海都已经申请到了到加州理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可小海那边却忽然出了状况，说他必须去找出当年父亲被害的真相，不能再跟我一起去读博士。因为他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所以他帮我还有他的母亲都申请了证人保护，要我改换身份到德国去读书。当是跟我联络的负责人并没有露面，把资料发给了小海时，我看信息的时候记下了邮箱的地址。那时候我一定要他告诉我他要去做什么，不然不肯出国，这样他才说他要去乌丸集团工作。还好我当初死缠烂打地问他，后来才能找到乌丸集团，顺藤摸瓜查清了当时的真相。
现在这个地址出现在波本给我的手机里，难道说，组织已经查到小海的上线了吗？我紧张地打开了第一封邮件：
“三兄弟：
首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切的歉意。接下来的游戏必定伴有生命危险，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请尽力协助将手机交给你的角斗士。如果想退出游戏，角斗士亦可以提供帮助。
角斗士可以信任。但为保障双方安全，如继续游戏，请勿告知其详情。
另，本地址不可回复。
波赛冬的伙伴”
三兄弟，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拥有死亡圣器的三兄弟。可是，看到落款是“波塞冬的伙伴”，我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新海平仁的上线传给我的消息。波赛冬就是海神，波塞冬的伙伴，就是说，他们是小海的同伴。而三兄弟，也可能是指三国演义里刘关张三兄弟，他们结义的地点是桃园，而台湾的桃园市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这封信的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可是怎么会这样？把手机交给我的角斗士，就是波本吗？难道他跟小海一样，也是日本公（）安安插在组织内的卧底吗？难怪那天，提到苏格兰的死，他那么反常，还有对莱伊的憎恨，是因为莱伊为了往上爬，杀害了他的伙伴吗……
角斗士起源于意大利，如果说是波本的话，倒也对得上。他那个头发和肤色，也不排除是源于意大利血统。
我的名字和身份都是公（）安安排的，他们查到我进入乌丸集团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他们发现正在和波本接触，那么让他传递一份情报给我，让我离开，或者跟他们合作，也是讲得通的。
如果这是组织的圈套，应该会引我出去接头，而不是阻止我与波本相认。所以这封信很明显不可能是出于组织之手。除非，像苏格兰一样，新海平仁和我的情报都落入了其他谍报机构或者黑涩会手里，他们想利用我来帮他们传递情报。
这里面有太多种可能，我不能仅凭一封邮件就相信他们。我只能推断，波本或许是公（）安，这就能解释，他的那种边界感和使命感究竟源于什么了。
我又打开第二封邮件，那完全是一段随机数，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这封邮件就像一份作证，目的是为了告诉我，他让波本把手机交给我来修理，就是为了把第一封邮件传递给我。
所以那家伙，真的是公（）安吗？
现在这些官方间谍，怎么学的跟我这种黑（）户一样下（）流了，我还以为他们职业操守挺强的呢。
我把第一封邮件彻底删除，把那段随机数交给了波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我们仍旧对彼此有所保留，在面具之下交换着各自所需要的情报。从他那里我得到了aptx4869的实验体名单，知道了新海平仁的确是死于雪莉制造的毒药。可是雪莉却从毒气室里失踪了，石沉大海，连琴酒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再后来，莱伊也死了。在莱叶山，被基尔的手木仓命中头部，当场身亡。
波本为了寻找失踪的雪莉，也为了解开莱伊殉职的谜团，潜伏在某家侦探事务所旁的咖啡厅，开始接触一个叫做江户川柯南的小鬼。
我们的战争，到这里，才真正拉开帷幕。
*是零确定自己有点喜欢小浅的地方。
被删的部分就是他知道自己喜欢小浅以后会干的事，是一种孩子对母亲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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