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转过身，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满是不耐：“天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若是没其别的事我要休息了，劳烦天王移步回避。”
李靖终于回过头，面容在昏暗中有些模糊，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锁定哪吒，似是打量，等了半晌，哪吒都快出声逐客了，他才开口。
“业火反噬……可还频繁？”声调刻意压点，似无意间问出。
哪吒飘忽懒散的眼神一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可不会觉得李靖突如其来问起这事儿，是在关心他。
“有事快说！你一大老爷们，怎么磨磨唧唧的。”
听罢这话，李靖神色一凛，脸顿时黑了下来。
“放肆！我是你爹！”
哪吒冷笑：“我本是一节碧藕，聚灵而生，无父无母，不沾因果，要找儿子去找李叁，找我做甚？”
李靖听罢，气急，提高音量：“哪吒！”
哪吒揉了揉耳朵，一脸不耐：“听着呢，没聋。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慢走不送。”
“等等！”李靖压下怒气，其他暂且不论，不能忘了此行目的：“阿雪此人，你还记得多少？”
“阿雪？”这个名字自他左耳进入，右耳出来，没留下半点痕迹，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不记得，不认识。还有其他事么？”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李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盛满烈焰的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说谎或掩饰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哪吒眉头微蹙，满脸不耐，没有丁点儿异样。
这些并不足以让他打消心中的疑虑，疑心反而更重。
毕竟哪吒过往所为，历历在目。
那时也是口口声声说着，绝不会再和那龙女有牵扯，最后还是巴巴的为了她一句谎话，把她护在身后，才让那人有了可趁之机。
“你既不记得，”李靖向前踏出一步，语气咄咄，“那情劫司的清元仙子为何会知晓此名？还特意来向本王询问？！”
哪吒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反唇相讥：
“她来问你，那你怎么不去问她？跑来问我作甚？莫非天王也觉得，我该记得什么？”
“你！”李靖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激得额角青筋微跳，宽大的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
哪吒话里句句带刺，饶是李靖努力克制，也难掩怒意。
他气人的本事，堪称一绝。
父子二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仿佛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李靖的声音带上了压抑的怒火，“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此人事关重大，绝非儿戏。”
哪吒也不惯着他：“说了不知就是不知！”
就在这气氛紧绷到极致的时刻，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天兵单膝跪地，洪亮禀报：“禀天王！玉帝急召！凡间锦官城土地来报，有千年大妖作乱，请天王即刻前往凌霄殿议事！”
李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看了哪吒一眼，那眼神极为复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你好自为之，”他最终只吐出这四个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再招惹是非，休怪本王请旨让你再入塔中反思！”
语毕，他猛地拂袖，转身大步离去，玄色披风在暮色中划过。
哪吒冷嗤一声，丝毫不放在心上，大步走回寝殿之中。
李靖王在乾坤殿的一番质问，他早已抛诸脑后，转头便被玉帝一同召见，与杨戬领了新的旨意。
－
玄月霜台，情劫司。
一连几日，耳边少吵扰，清净了不少。
自从历了第二次情劫，天运宝珠停止预警，终于消停了几天。
清元埋首于玉简之中，试图从过往的情劫案例里寻找新的突破口，却总觉心神不宁。
她搁下玉简，揉了揉眉心，终是没忍住，在露冥送来新整理的卷宗时，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近日……天界似乎清净了不少。”
露冥放下书卷，应道：“清净？三十三重天一直都很清净啊，众神各司其职……”
说到这儿突然一顿，眼睛一转，玲珑心窍好似知道了清元为何这般说，唇角勾起笑意：“可不是么，中坛元帅前几日奉玉皇旨意，与二郎真君一同下界伏妖去了。”
清元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玉简上晕开一小点：“伏妖？”
“是呢，”露冥点头，神色稍正，“下界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交界处，近日有妖邪作祟，其势猖獗，已然攻占数座凡界城池。此獠自号‘赤焰妖帝’，乃上古异种九头相柳后裔，不知何处得了机缘，道行大进，已臻大罗边缘，其麾下有万千妖兵，四处为非作歹。若此妖不除，下界生灵危矣。”
这些露冥也是在和五营神将之一的五狄将军交谈时得知的，便一五一十告知清元。
清元皱眉：“这妖竟这般厉害？”
“自然，”露冥答道：“若是一般小妖，怎会需着中坛元帅亲自出手？玉皇陛下此番遣了二郎真君他二位一同前去，想必是场硬仗。”
清元沉默片刻，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重新垂下眼眸，专注于手中的玉简，仿佛刚才那一问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
下界，云雾之间。
万千天兵肃列于后，煞气凝结成云。
哪吒与杨戬并肩飞行在前，一个脚踏风火轮，红绫猎猎；一个神情冷峻，额间天目似开未开。
“此番前往下界平定的妖邪，可是个不好对付的。”杨戬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地开启话头。
哪吒接过：“好对付便不会让你我一同前去了。”
杨戬没搭话。
穿过层层云雾，行至下界，复向南行数千里，到达锦官城地界，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交界处。
昔日繁华的“锦官城”如今已成人间炼狱。焦黑的断壁残垣间，妖气弥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怨气横冲直撞。城墙破损，田地荒芜，偶尔可见森森白骨暴露于野，一派可怖景象。
城中笼罩的一团巨大黑雾中，藏着用妖力强行拔起的黑色宫殿巍然耸立，那便是赤焰妖帝的临时妖窟。
哪吒与杨戬按下云头，率天兵列阵，立于一座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山巅，俯瞰整个锦官城。
“好浓的怨气。”
清元：没人在眼前晃，真清净，所以人呢。
哪吒：打架打架，有架打。杀神就是要打架，不打架不能进步，不打架不能提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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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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