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这是一个人妖和谐的世界，只因山野精怪还不成气候，只有传闻，大多数人从未亲眼见过。谁又知道擦肩而过的是不是妖，偶间搬来的人家是不是真的人呢。
不过敖丙说过妖一般不吃人，吃人的妖怪是要被妖戳脊梁骨的。妖从不欺弱，只与天争，与强斗，死便归天地。
人间话本的里的故事大都离不开生死别离，爱不知，求不得。男的是书生半夜遇见那魅惑狐妖，女的是小姐桃花正盛时跌入那风流少爷怀。人间的话本讲的是别人的故事，或有杜撰，唯著书人沉了一番心思于其中，用笔来体会另外一种人生。
这是属于哪吒的故事。
（1）
“幺祖世上真的有龙妖吗？”小孩捧着一本书睁着双大眼灼灼地盯着面前的老人，封皮上赫然写着“海州记”。
月华从破旧的门中挤进来，洒到老人的脸上，灰白的瞳仁已不太能视物，只是执着地盯着小孩捧着的《海州记》。老人的脖子上带着一串海螺项链，周围用几个珍惜贝壳充作点缀，海螺上的螺纹有些褪色了。
老人缓缓摩挲着。
“有的，我见过。”
“龙，很美。”
（2）
陈塘关近东海，百姓世代捕鱼为生。传闻海中有妖为龙，可高飞入云，潜游入海，兴云布雨保一方平安。
这是传闻，只是传闻，什么时候变的也无从考究了。
四月正是好时节。
东海面上，捕鱼船只归来，黑压压的一片，船上的男人们赤膊喊着号子，声音激昂，想来又是收获颇丰。
海中波涛拍岸，掀起腥咸味道。
那年李哪吒八岁，正在岸边画画。前几日他的二哥给他读了一本志怪故事，当提及龙妖时，只故作高深地告诉他得多瞧瞧云，尤其是天正蓝时。
海边刮起一阵风，天边的云都被吹散开了几分。海风夹杂着盐粒打在哪吒的脸上，生疼。他觉得他被骗了，他二哥就是看不惯他在家里处处粘着母亲，故意把他从家里支来吹海风。
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准备往家走，远处的号子声调转了他的脚步方向。他朝着泊船湾走去。
“嘿呀，这不是小哪吒吗？”路上有不少人也在朝着船湾走去，哪吒个子还矮小跑不过他们。路上遇见的大人总是非常手欠，常常假惺惺地搭个话，手不老实地揉他的脑袋拍他的屁股，哪吒原先还会恼，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追不上有什么法？
只在身后放几句狠话，什么“晚上小心我去捞你们家的鱼”亦或者“等我长大了你们走着瞧”如此云云。
年纪小，放的狠话也十分可爱。
他在船湾处看见了父亲的船，大哥正在船上朝他招手。船上耷拉着一张大网，远瞧着就知道此次出海收获良多。
他大哥见他走到船边，忽地便朝他扔来一条大鱼。哪吒紧紧抓住鱼身，那条鱼忽然摆起尾来，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大哥笑得直不起腰。
等到船上的父亲照他脑袋上来了一拳才作罢。
哪吒还在一旁笑闹自是也被父亲揍了一拳。
父亲看他们玩闹够了又招呼着呆呆立在船边的哪吒跳上船来帮他将鱼分类。
说是帮忙其实和玩也没差多少，大人也没指望着八岁的小屁孩能帮他干多大一个活计。于是哪吒将小鱼丢进篮子里分好类，便甩手在船上玩了起来。
李靖在他身后吩咐着，叫他小心一些。
哪吒天生反骨，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海面一浪一浪的，哪吒趴在船边，望着海浪生出几分眩晕的感觉。他忙蹲下身来闭着眼靠着船壁缓了缓神。
再睁眼时瞧见了船板夹缝里有一块鳞片，蓝色光泽的美极了。那时哪吒年纪还小，阅历不足，形容不出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他捞起鳞片对准太阳。喧闹的人声远离了他。
海边有人嚷着收帆，哪吒一概未闻。
“爹，来不及收了，快下来。”李靖被金吒一把拽下了船。
“哪吒还在船上！”
浪掀得又高又猛，泊船湾一溜的船都开始摇晃起来。
“呀！那是不是哪吒？”
扑通一声，哪吒一头扎进了海里。
骤然沉入海里，哪吒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浪头裹挟着些许随波逐流的小鱼小虾，海上汹涌的浪在此刻化作轻柔的水流打在他的身上，摇曳的海草缠上他的脚踝。美得让人窒息——物理意义上。
哪吒的心头有些被荡涤的平静。
他闭上眼睛，感受来自脚踝上异样的触感，一条滑溜的软物缠上他的脚，不同于海草，他感受到有些疼，有些像小时候学走路时一跤跌在沙地里，肉与石子摩擦而过的痛感。
他睁开了眼睛朝下望去，一双龙角就“扎”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正低头睁大双眼准备细看时，龙首突然抬了起来，水蓝的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他忽然觉得故事里的龙也许是骗人的，单凭这六尺的长，抡在哪吒面前，告诉他此物可兴云布雨，他也是不信的。
哪吒在水里昏沉起来，肺里的空气顺着鼻腔和口腔化作泡泡涌出海面。
他脚踝之处传来细痛，而后周身一轻，竟是被那条小龙顶出了海面，阳光照得他眼睛疼。
海面上他看见不少仓皇的身影下饺子一般，其中有几只饺子是他爹、大哥和二哥。娘在岸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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