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局结束了，我形容不出这个结果算好算坏，但总之是终于结束了。现场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都散了，唯独王杰希站起身朝我走过来。见自家队长动了，高英杰和乔一帆也连忙跟在身后。高英杰今天赢了王杰希心情本来就很难以言喻，此刻看着微草和轮回的交锋更是郁闷。说好的死对头是蓝雨呢？轮回什么时候来截胡了。
“大开眼界。”王杰希伸出手，我分不清他在阴阳怪气还是什么，慢了几秒才握上他的掌心，垂落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纸条。
他和周泽楷都要去接受媒体采访了，原本暗流涌动的当事人全走了，如今就剩我一个人在原地迷茫。不是…你们啥意思？
“姐姐！”乔一帆这才朝我扑过来，而后硬生生站定在一步的距离克制住惯性，目光落在我的外套上，一副似抓非抓的样子，“姐…你怎么穿轮回的队服。”
我只是顺手穿了一下轮回的队服，怎么大家都一副我背叛了全世界的表情，好吧除了方明华和江波涛。
原本无形的战线再次划分了两个世界，乔一帆拉着我的手朝反方向离开，全然不知身后的议论。
江波涛是打听出来的，方明华是看出来的，自诩周语十级学者的江波涛这次也甘拜下风，“不愧是有对象的人。”
“哦，这次你没猜懂小周？”方明华开玩笑说。
江波涛想说他何止没猜懂，还翻了个大跟头。那天会客室散场后他就嗅出了周泽楷和对方之间不对劲的气氛，所以中午在食堂超绝不经意聊起M记合作的话题。
“你说出去了？”
“什么说了？”江波涛说了很多话，他不清楚周泽楷此刻在质问他哪句，不过表情看着很严肃就对了。
周泽楷听完江波涛说买大屏的事脑子就彻底一片空白了，他再对上江波涛一眼，随后只顾埋头吃饭。
江波涛看着他整颗头都要埋到餐盘里去了，腮帮子咀嚼的频率越来越慢，“队长你不会是要吃睡着了吧？”
周泽楷闻声抬眼，江波涛哪见过他这万念俱灰的表情。
“所以你和乔姐姐真以前就见过啊。”江波涛的称呼让周泽楷嘴角抽了一下，半晌才“嗯”了一声，又没然后了。江波涛知道周泽楷就是这样一个不追问绝不会多吭声的类型，但八卦毕竟是人类的天赋，“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
“第一次接商务。”
“然后呢？”
“她帮我解围。”
“所以？”
“她很厉害。”
“就？”
“有点喜欢。”
江波涛倒吸了一口气，哎呀他们周队原来喜欢擅长社交的人啊，脱口而出，“那你对我应该也很满意吧。”
周泽楷没什么表情盯着江波涛，江波涛瞬间汗流浃背，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这次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了。”
所以直到方明华来问周泽楷是不是在和刀客塔一起打游戏时，江波涛就差对天发誓了，“我真的没说。”
“说什么？”方明华疑惑。
江波涛比了个爱心的手势，然后又连忙撇清关系，“我什么都没说。”
方明华大致懂了江波涛的意思也没戳穿，只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江波涛惊讶。
“用眼睛看。”方明华自戳双目道，“你见过小周给别的女生当过陪练？”
江波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方明华向他招了招手说，“小江啊，我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所以你是看中那个治疗了？”方士谦看向离场的王杰希，此刻手里已经是空荡荡。
“不止。”
“那你还挺贪心的。”
“她的战略思维不错。”王杰希停下脚步，“不是周泽楷教出来的。”
此刻的黄少天也在说件事，“轮回和微草刚才是在抢人吗？嘿你刚才和她对视笑什么？”
“成年人的礼节。”喻文州嘴角还是保持那淡淡的弧度，“有点小缘分。”
“别总说的我像小孩?。”急得黄少天广东话都说了出来，喻文州还是那副姿态，“我说啊，她就是上次打我的那个剑客，就是那个又打我还给我治疗的，真是怪咯今天完全没用剑，但是还把王杰希卡了这么久，你说王杰希费尽心思捧一个后辈现在又挑一个路人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我们经常点的那家糖水铺吗？店长是个四五十岁的叔叔，之前团购外卖时有加过联系方式，他的朋友圈背景是他们的全家福。”
“哦，所以呢？”
喻文州下巴微抬，示意前方走远的两个背影，“他们家有两个孩子。”
“啊…”黄少天瞬间皱起脸，“队长你真的好吓人。”
喻文州依旧笑眯眯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却让人慎得慌，“少天，你还在玩流木啊？”
乔一帆回家的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我知道他今天输了比赛心情不好，于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关系啊一帆，这次好好总结，下一场再努力嘛。”搞竞的常用术语，用来安慰乔一帆正合适。
可乔一帆苦着一张脸，“姐，我不是在难过这个，你真的和轮回只是在谈M记的合作吗？”
“对啊，单纯甲方乙方的关系，你别多想，我真的不会打游戏。”
乔一帆刹那失语，可是刚才有把王杰希堵得无可奈何欸。
拐过不再拥堵的街角，我拉着乔一帆往小区的方向走去，却被路边坐躺着的一个人吓一大跳。乔一帆抓着我手的力道突然大了点，“前辈！”
“回来，什么前辈。”我拉住乔一帆冲动想要上前的身影。
“就是…”刚才或许还有恍惚，此刻借着昏黄路灯再仔细观察，确实是叶秋前辈的长相，就是衣服好像…“今天输了比赛在后台开导我的前辈，叶秋大神。”
“那个退役的选手？”
乔一帆忙不迭点头，“前辈为什么睡在这里。”
我用手探了探鼻息，哦活的，空气中隐隐飘散的气味，我猜他只是喝多了，于是正准备掏出手机却被乔一帆制止。
说到底毕竟是亲姐弟，乔一帆一个眼神我就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乔一帆，你不要现在大发善心，在外面有点安全意识行不行？120还是110二选一。”
乔一帆还是那副祈求的表情，都喝到昏睡的地步了那肯定量不少，叶秋大神退役的打击看来也不小啊，他再三向我保证，“前辈真的真的不是坏人，这段时间我一直跟着前辈打游戏呢，前辈人真的很好。”
我说“你还小，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在背后算计你什么呢”，“还有…你不是在微草吗，天天跟着他打什么游戏。”
乔一帆又语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过他打定主意的事很少能改变，就比如当初非要去做职业选手一样，“姐姐，你也知道前辈的，他就是那个君莫笑，总归说他有帮过我，我不能放任不管。”
真是无辜，我有说不管吗，但是你把人带回家就有点…
“哎呀姐，我知道我错了，前辈全由我来负责行不行？”
我被乔一帆的执着磨得有些动摇，“唉…你这孩子。”
乔一帆确实是说到做到，一个人把叶秋拖回了家，一个人整理完了客房，一个人照顾着他口中的大神前辈，那时我才发觉乔一帆似乎真的长大了很多，他一个人在北京锻炼出来的吗？明明在我的眼里还是个躲在身后、累了会撒娇、苦了会哭的弟弟，今天居然没有见到他的一滴眼泪。我后知后觉，乔一帆也要十七岁了。
“客房给前辈睡，你自己睡沙发啊？”我看向乔一帆，他小心翼翼的表情看着让人很难再说重话。
“姐姐。”试探性地拥抱，乔一帆闷声说，“对不起，你生气吧。”
我最后还是轻拍他的肩膀，“刚才也不是故意用爸爸妈妈的语气和你说话，但是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有些事情我还是会担心的，不过呢现在看你好像也成长很多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姐姐就不多说什么了。”
乔一帆长高了，都要比我高一点了，他的额头抵在我的衣领，泪珠滚下在布料上划出一道深色。
我终是被他逗笑，“现在哭啊，来不及咯，狼已经被你带回家了。”
“姐你去干什么？”
“泡杯陈皮水啊，总不能让你的大神前辈渴死吧。”
乔一帆搬着毯子布置沙发，我推开客房门一看，无奈叹了口气，给他盖这么厚的被子，也不怕晚上被暖气闷晕。
我把茶杯放在床头柜，正要帮他拉一拉被子时，他却突然滚下了床，裹得像个蚕蛹，衬衫领口已经是皱巴巴的，偏看我的眼神直愣。
“醒了？”
“咚”得一声，他直接后仰倒在了地上。好吧，梦游呢可能。
早晨，乔一帆和叶秋坐在餐桌两边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叶秋觉得自己好像失忆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醒来就在这栋房子里了，他还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路边。乔一帆也很无措，为什么前辈沉默成这样，难道是昨晚太丢脸了？
“一帆？过来吃早饭了，你那个前辈醒了没啊？”我在门口忙着换鞋没抬头，两人的视线却直勾勾投过来。
一家人？温馨的早餐时间？叶秋看着我将M记的袋子摆在桌上，呼吸倏地变得混乱起来，要命怎么回事他的心脏一直在砰砰跳。
“怎么了？”叶秋对上那双看过来的眼睛，昨晚短暂的模糊记忆闪过。他想他完蛋了，丘比特刚才应该是给自己射了一箭。
“赶紧吃。”我瞥了一眼乔一帆，好像在说“吃完赶紧带着你的前辈滚蛋。”
乔一帆迅速接受信号，拉了下几乎石化的叶秋，“前辈你怎么不动？”
“为什么一直叫我前辈？”叶秋这才反应过来，“你是？”
嗯？我眯了下眼，乔一帆瞬间也觉得自己好像大难临头了，“叶秋前辈，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秋…他是叶秋没错，“你是不是搞错了，以为我是我那个混账哥哥。”
“乔、一、帆。”
不是等一下，这个故事他也没听过啊。乔一帆听着叶秋讲完那戏剧性的情节，都不敢撕开面前的食物包装了。所以他昨晚真的背了一个陌生人回家…
“所以你是叶秋，那个是叶修？”意料之外的，乔一帆看我还能平静地确认姓名。
“是呀是呀，我嘛一叶知秋的叶秋，他呀不知羞，所以爸妈给他起名叫叶修，是不是我更有文化一点。”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终于说出口了那句话，“吃完滚蛋。”
“我没地方去。”叶秋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你那西装、公文包、手表。”我随手指着，没有通情的意思，“看样子不像没钱没地方去的人。”
“他们灌我酒。”叶秋开始卖惨了，“我本来想结束应酬就回家的，结果就…”
首先我对卖惨这一套没什么感觉，其次哭也没用。
但当我抬起头时此男已经眼眶红红的盯着我，低垂的眉眼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流浪的狗狗，不对…天呢，乔一帆你带回来的怎么还真是个狼。
“行吧，你能再坐一会儿。”
“我能不能再借住几天。”
“别得寸进尺啊。”
“我昨天睡一晚多少钱？”叶秋一本正经，“我不白给的。”
嗯？乔一帆觉得他有点跟不上他姐和叶秋的进度了。
我想打消他的念头，手直接一伸。
“五位数，行，转了。”
“不是，你脑子？”我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叶秋，本来已经故意溢价敲个五百了，毕竟我这房子也不是什么黄金地段，他怎么比我还离谱，昨晚睡的是皇宫啊还一晚五位数。
“行吧？”叶秋讨好地对我笑。又哭又笑的，我看不懂他的招数了。
“所以叶修也在这里？”他不给我回绝的机会，转头去和乔一帆开了另一个话题。
“嗯…是。”乔一帆犹豫地点头。
“那能带我见见他吗？”
“我不知道前辈今天会不会也去现场，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门票了。”
“我有。”我中断了他们的对话，毕竟叶秋给我转了五位数，这心里怪不安的。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看吗？”
“他是选手，但我有观众票。”
乔一帆也没来得及问我多的票哪里来的，只是转头看向叶秋，他怎么怪怪的。
“你们是？”
“姐弟。”
叶秋瞬间松了口气，吓死了，还以为他要当三了。
乔一帆戳了戳叶秋的手臂小声说，“前辈，我带你去洗漱一下吧，我姐姐不喜欢臭、男、人。”
叶秋想说自己也没有喝很多酒，可他还是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你不用叫我前辈，我不玩游戏的。”
我抱着手臂看两人在我面前演呢，一来一回的，“等会儿去南京路挑衣服吧。”
这话传到叶秋耳朵里又是另一个意思，“你要给我买衣服？”
我只是拿着你的巨款于心不安啊，但我的解释是，“你打算就穿成这样去？”
叶秋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满是皱褶的衬衫，好吧确实不合适。
全明星周末的第二天日程我没再迟到，甚至还有时间送乔一帆去趟后台休息室，叶秋拿着票先去观众区。高英杰看见我就挥挥手，礼貌地打招呼，“栩之姐姐。”
我说，“恭喜你啊，昨天打得不错。”
高英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才问，“姐姐你昨晚怎么没给王队发消息，他好像一整晚都在看手机等你。”
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直觉我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乔一帆赶忙帮我打掩护，拉着高英杰进了选手休息室，只留下一句很微弱的，“纸条啊姐姐。”
纸条…我昨天拿到后就随手塞在外套的口袋里了，但是外套…是轮回的队服，出场馆前我就把它换回去了，所以…王杰希的联系方式现在在轮回的手里。
短短的一天我的大脑似乎承载了远超负荷的内容，于是我索性都抛在脑后改道观众席。
“我不是说让你坐右边吗？”我对已经在座位上的人说，他却满脸困惑地和我对视，连带着还有两张陌生的脸探出脑袋。哎？这个衣服…
“我买水了，喝不喝呀？”真正的叶秋从我的身后出现，才爬上阶梯，“哟，我们这么有缘份呢。”
“嗯…冤家路窄。”叶修很快别开了头。
“我靠怎么长得一模一样。”陈果疯狂摇着旁边的唐柔，“你看见了没啊你看见了没。”
“我没瞎。”唐柔应声。
今天的赛程从此刻就开始又缠上了奇怪的氛围，我原本还打算善解人意地调和一下，“我们要不要换一下座位啊？”
“不用。”/“不用。”
OK，Fine…
直到不久后，我终于懂了叶修怎么也不肯换座位的原因。今天怎么是粉丝互动场，怎么还会精准抽到我的座位号。我盯着手中的票根，完全不像那些一被司仪喊到的人一样就冲上台。轮回你是不是在后台暗箱操作了。
我有些不情不愿地走进那片灯光，可以说，我应该是唯一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兴致的人。镜头依次对准幸运的粉丝们，司仪还要走流程一个个简单采访。放大的画面让不少人认出了我，而我已经快要抠出一座城堡来了。
司仪将话筒递到我的手边，不知是不是在故意活跃现场氛围，“这位美女介绍一下自己吧。”
“额…”怎么介绍，我说真名吗，这不现实吧。现场沉默了一阵，不知道观众席哪个人突然大喊“刀客塔”。
不行了，我真的要社死了，我现在感觉四肢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司仪果然是有水平的，这样的场面哈哈一笑带过，又继续着他的流程，“那在现场有什么喜欢的选手吗？也喜欢周泽楷吗？”
你都这么问了是要把我架哪儿去啊，前面的女生好几个说喜欢周泽楷的，本尊在旁边只会腼腆地说“谢谢”，我的目光逐渐失去了焦点，不过很快又在眩晕的灯光中找到了方向。
“嗯…我喜欢…苏沐——橙。”
我看着阴影后的人，突然笑起来。
“嘿嘿，哥，你好像还不如我欸。”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苏沐秋嘴硬地哼了声，“爱屋及乌嘛。”
“可现在我是前者哦。”苏沐橙故意气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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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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