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海边的海鲜店，沙滩和石砾混杂，勉强说得上平整的地面，围着圆桌摆了十几张红矮凳。
隐隐的海腥味和海水声并不来自手中擦干的海螺。
本甲做了美甲，张开手浮在空中，既红又粉的整片天比美图秀秀里的背景素材更适合展示。
张新杰说综合考虑了好吃和可能一些人出来旅游拍照的需求，选了这家店。
“懂，今天我们主要吃个氛围感。”
李轩和田森一人拎了一扎啤酒，是来的路上特意从路上说卖正宗青岛啤酒的烟酒店买的。
从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开始嚷嚷黄少在餐桌倒人字拖里的沙是为大不敬，还不速速让道拉座。
“不正宗我们也喝不出来啊，这里一群没碰过酒和一杯倒的家伙。”
楚云秀不热衷于拍风景照，过腰的长卷发被吹向大海的陆风胡乱拍起，和倪夏的直发绞在一起，分不清落在肩上的是谁的头发。
楚云秀趴在倪夏肩头，攀过脊骨，与她举起的手相合。
苏沐橙笑眯眯用dv拍下晚霞与两双同样修长有力的手。
“看好了，这叫氛围感，你们蓝雨几个的大体恤大裤衩和人字拖的不算。”
黄少天怒了，踏上人字拖，窜起来叽里咕噜一大堆。
“你看的电视剧里有这样的男主吗？”
倪夏的嘴唇贴在楚云秀耳边，说话间无意中漏出的气流钻进她的耳蜗。
“没有，这样的最多当男二。”
楚云秀略往后躲了躲，一只手揉揉耳朵，转头挠了挠倪夏腰间的痒痒肉。
倪夏皱皱鼻子，顶出腰和楚云秀轻轻相撞。
“黄少，你说这么多话会很开心吗？”
她接过郑轩啷过的碗筷，拆开一次性塑料杯的塑料膜，每杯平等的倒满，一一摆上转桌。
“你和楚妹子说我什么坏话了！”
黄少天有两颗虎牙，平时没那么明显，只有咬住下唇和张嘴的时候才能看见。
前一种动作对于黄少天来说太难看见，可是他太爱张开自己的嘴，
他不屑给自己得到了天生偏爱的脸用化妆品修饰，唯独会随身带一支唇膏，偏厚的唇形，薄涂一层唇膏时在迎光时和海水一样波光粼粼的闪烁，太容易想要探究那两颗趁机会闪现的虎牙。
“说黄少这样的人才该做电视剧男主才对。”
黄少天在他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一时间卡机，
“为什么？”
喻文州和郑轩都望过来，好奇倪夏的理由。
“能在自己开心的同时让别人也开心的人，比只选其一的人要好，我是这样认为的——多谢黄少啦，前几天帮我说话。”
黄少天听到倪夏最后一句话反而呼出一口气，他就说莫名其妙怎么还夸上他了。
“打开微博打几个字的事情，还没有平时我和你私聊一个气泡框长的是不是，再说了那群什么都不懂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质咄职业战队内部的安排。要不是有人压着，我看楚妹子和苏妹子也一定会发的。非要说让孙哲平来感谢我吧，他找微博密码的速度再慢点你们公关部都完事了。”
和方士谦一起的那场直播，等倪夏正常下播，关于百花战队核心的问题已经上了电竞板块的热搜。
张佳乐睡午觉，孙哲平找密码，公关部组织语言的时候，黄少天一个和热搜没半分钱关系的人第一个跑出来回应，
【如果认可索克萨尔是蓝雨核心，就请认可云想花容是百花核心；如果认可我黄少天是蓝雨核心，就请认可倪夏是百花核心】
倪夏感谢过了每一个发微博也好，私聊她也好，为她说话的所有人，唯独黄少天，她必须当面再谢一次。
“黄少义气，下次兄弟有什么事，记得也挺一下哈。”
李益辉在说废话，谁都知道黄少天对朋友是再义气不过的人。
“所以黄少做这样的事开心吗？”
“当然是我开心第一啦。”
黄少天和倪夏对视，嘴角肌肉向两旁扯开，虎牙终于长时间展示在外，让倪夏探究得一清二楚。
黄少天恰好知道，倪夏在直播时说出那句话，很开心。
“对了，你那句‘多谢’的粤语发音和谁学的？还挺标准的。”
大菜都还没上来，郑轩拿啤酒当饮料，喝了半杯后有些上脸，人也活跃起来。
“和锐锐哦。”
郑轩身上起鸡皮疙瘩了，狠狠抖两下。
“是不是下赛季呼啸的新人来着？我从我们下赛季新人那听说过。”
李轩和肖时钦的聊天谈地暂停，他忽然参与进郑轩和倪夏的话题。
“虚空缺攻坚手吧，补到了？”
“新杰，不地道啊，哪有这种时候打探战队信息的。”
楚云秀手边有包烟，刚才询问一下一圈没有分出去，她手指间夹了一根，没有点燃。
嘴上谴责了张新杰，作为烟雨队长的她实际上也在揣测。
“哪有那么容易，他在训练营时也是个玩鬼剑的，经理和我都劝他换个职业，但是，嗨。”
李轩憋了一点在心里，队里下赛季要出道的那个玩鬼剑的吴羽策，他公正评判，鬼剑是最适合他的职业，玩得，不比自己差。
可是哪有一个队伍里有两个使用同一职业的核心？又不是年纪相差很大的继承人。
就算是继承人——
没看轮回的队长张益玮，就昨日突然官宣退役要给新人让位嘛。
不过是方明华也在这，大家都不好意思八卦内情罢了。
恐怕对他也是同样。
把这事放心里又想一遍，他有些烦躁，闷了大口啤酒。
职业选手赛程中禁酒，今日大家都抱着哪怕不爱喝也要体验的心思放肆了。
肖时钦拍拍李轩的肩膀，还是选择安慰他，
“要想在我们雷霆的青训生里找个玩机械师的好苗子都找不到，喜欢的没那么有天赋，有天赋的也不愿意玩机械师了，都往更好的平台走。”
雷霆也就是这个赛季肖时钦出道担任队长后成绩好一点，也没进季后赛。
穷，然后留不住青训生，没好苗子出道拿好成绩，拉不到赞助商，穷，
死循环。
李轩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聊这些了。
菜差不多上齐了，天也黑下去。
一片连排的店家都开始亮在外的招牌灯，五花八门堆在一处，说不上难看，就和家门口的夜市一样，让人不自觉放松说真心话。
“来来来，我们都从全国四面八方聚过来就为一起吃顿饭，不碰一杯不行啊！都站起来，三二一——”
黄少天组织着，大家都站起来举着塑料杯子，没什么站样，没什么正形，有红道脖子的，也有岿然不动又续新杯的，
一致的往前靠拢，看着还是壮观。
张新杰说干杯，
“恭喜夺冠！！”
大家喊，盖过张新杰的声音。
看他愣住，用无奈掩饰高兴，一饮而尽，
哈哈大笑。
楚云秀地理成绩不好，她还是愿意把带着咸味的风叫海风。
正在燃烧的烟头的那一点红色火星，在灯光艰难覆盖的近岸沙滩就是最明亮的光源。
“还说第二场呢。”
她把烟从嘴边撤离，看烟雾随风向飘向反方向，才微微侧过头，眯着眼朦胧看身边人。
“新杰首先不答应要准点睡觉。”
倪夏和只抿了一点酒的喻文州分批分酒店把那些喝醉的人挪上车。
她的脸还是白净得很，没有一丝红晕，好像那些酒只是经过她而并没有浸染她。
倪夏脱了鞋，和楚云秀身高齐平了。
可能是看长相，也可能是性格，她时常颠倒自己和楚云秀的身高，把她看作更成熟的姐姐，
不知道楚云秀又是否也喜欢仰视她些许。
“烟是什么味道？”
她发问，和风平浪静时海水会发出的声音一样，轻飘飘的。
“不好的味道。”
苏沐橙在向她们走来，裤腿拖在沙滩。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出道后。”
“给我尝一口吧。”
没有什么细烟和女士香烟就是香的这一说法，烟雾飘散过来的一瞬间，是下意识就想要躲避的有害物。
倪夏咬在湿润的烟嘴，不得要领，吸进胸腔又疯狂咳出，
是不好的味道。
烟雾再次离开了倪夏的鼻腔。
苏沐橙走近了，她的轮廓正利落起来，又被她自己藏在烟雾中。
“你不觉得烟是不好的味道？”
倪夏的脚掌踏踏实实踩在沙滩，有细沙从趾缝溢出。
“不记得了，很早以前就是嗅觉习惯的一部分，和厨房的油烟一样，可以接受的。”
苏沐橙背着手，也脱下鞋袜。
餐桌上所有人都默契只提祝贺冠军。
这群刚认识一年的同期还是太有分寸，什么都正正好。
倪夏突然向海水偶尔会拍打到的湿沙地走去，数每隔几次波浪才会光顾。
女孩子们总是腻在一起，最亲密的动作，最亲密的话语，
没有分寸的尺度，在探索你我他她的年纪嘴唇贴嘴唇，舌尖在腔壁擦过，
原来接吻是湿漉漉，会吃到你我口水的事情。
擦掉唇角的一点残余，她们做出定义。
女孩子们总是讨厌着嫉妒着，最疏远的距离，最恶毒的话语，
甜妹，辣妹，初恋系，御姐系，她们被贴上标签。
原来女孩子们可以很近可以很远，也可以不近又不远。
倪夏和楚云秀近些，和苏沐橙又更远些。
“小心有螃蟹咬人哦。”
苏沐橙提醒倪夏，自己却席地而坐。
仰头的星空，比内陆城市总归更耀眼一些。
她们都在享受各自的“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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