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都说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
但对于十八岁生日天降突变的孙翔来说，应该是从一早开始崩溃……
身上黏糊糊的，可能暖气太足，后半夜又出了汗。
不过两个人非要挤一张床睡，不热才怪……
现在不仅是热的问题，还有点硬硬的。
他余光瞟向旁边毛茸茸的脑袋，深吸一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几天下来，孙翔已经渐渐适应只有意识的存在，像是静静地漂浮在一片黑海之中，从外界传来的所有感知好像都隔着一层透明。
正因为无所事事，反而更适合静下心来思考。
他开始回顾昨晚和三零一的比赛。
虽然昨晚听到了许多夸奖，但其实他自己还是有点不满意。每天练习时间太少了，不光是和队友的磨合差了点，他和一叶之秋的磨合也不够……
但一个神级账号卡的优势摆在那里，确实比他在越云用横刀的时候强得多，三零一又不是很强的对手，转职后的很多问题都被掩盖了。
若不是叶秋还在自己身边晃悠，他恐怕也不会很快意识到这些——更有可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被嘉世公关的彩虹屁冲昏头脑，真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了。
直到重新拿起小号，用那个二十多级的战斗法师和叶秋的散人打了一场……
他更冷静了。
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首先，正视差距，然后，趁着近水楼台，更好地研究叶秋，了解他，总有一天——相信不会很久——一定能真正战胜他。
为此，他能够容忍另一个孙翔领着自己，跟叶秋在网游里乱跑……
然后就想不下去了。
他咬牙：“你的手在摸哪里啊？！”
来自另一个世界，二十八岁的孙翔萎靡了，同样咬牙切齿：“你就不能继续装睡吗？”
……
睡不下去，就只能爬起来了。
叶修翻了个身，眼睛还没睁开：“这么早？”
“嗯……你继续睡吧。”为避免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孙翔不太敢看他，目光挪到床的另一边，只顾盯着床单花纹。
叶修应该是听见了，含糊应了声：加训吗？
“那谁催我呢。”孙翔点点头。
叶修打了个哈欠，头也没回地抬起手臂挥了挥，一边心想，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刚熬完夜就能早起。
他都打算睡到中午的……
孙翔还在拖拖拉拉，埋怨原住民没眼色。
别管他是不是直男了，就算是，也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你霸占我的身体，还有意见了？”原住民碎碎念，“比赛完睡了还不够，居然一早上还……”
“那是正常反应好嘛，”他支支吾吾，为自己辩解，“你都说了这是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还不清楚？”
“……”
原住民反驳不了，恼羞成怒：“闭嘴！我当然没有问题！我是说我不会对着男人嗯……”
“那可由不得你。”
孙翔悻悻地穿上衣服起身，趁周日的早上大家还没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真可恶，居然还要跟做贼一样，这个队长当得一点都不神气。
在联赛结束的第二天，俱乐部一般不会有安排，偶尔有一些商业活动，多是给明星选手准备的。除此之外，便会让选手自行休息，周一上午再开会复盘。
职业选手只有夏窗和过年才放假，因此，周日已经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孙翔还在越云时，队友都会约着出门玩，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有点上进心，情愿留在俱乐部加训，看比赛录像。
虽然是队长，但他一个刚出道的一年级生，没什么威信，管不了队友。况且，他也知道他们水平不上不下，再练也没什么进步空间，对成绩，荣誉更没有任何指望。
对这些普通选手而言，打荣耀只是一份薪水比较高的工作，要让他们义务加班，那是不可能的。
但孙翔跟他们不一样。
越云只是他的起步，像嘉世这样有底蕴，有争冠实力的豪门俱乐部，才是他的未来。
既然已经来了嘉世，那就更不能放松了。
他惦记着昨晚散人天花乱坠的操作，催促得更紧了。
“知道啦，等我先去官网下载录像，”另一个孙翔也在打哈欠，“吃个早餐就开始，OK？”
“先看散人那场。”
“啊？”孙翔愣了一下，想起来昨晚在竞技场确实也录了像，嘀咕，“就为了对付他吗，你可真用心……”
*
叶修精准在食堂午饭时间之前醒来，和苏沐橙一起去食堂，然后开始处理自己的社交账号。
“我想好了。”黄少天在沉寂几天后，重新出现，看来是打完比赛，终于腾出时间来了，“我还是觉得，你不能再留在嘉世了！”
“哦，那去哪？”叶修不动声色回。
于是黄少天滔滔不绝说起了蓝雨这赛季稳扎稳打的领先优势，再到日后发展前景。
“你知道的，我们蓝雨打法多变，可以容纳很多种战术和人员变动，就算加一个你，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补充，“加上你，就更不缺脑子了，还怕找不到办法？”
黄少天巴拉巴拉，叶修越听越不对劲，不得不打断：“你说的这些，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
“嗯，我和队长商量过了。”黄少天很沉着地回复他，“呃，虽然主要是我在说，他听，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你明白就好。
“我当然知道你的顾虑。老叶你要知道，一个正常运营的俱乐部，是绝对会考虑主力核心的意见的，换句话说，我一个人说了不算，但队长的话，他们总得听吧？
“如果你现在退役，那就得等一年再复出。你肯定是要冲冠的对吧？只剩下半个赛季，新队伍也磨合得差不多了，季后赛名额已经差不多定了，那时候，很难再有一个具备夺冠实力的稳定队伍愿意冒风险召新援，他们也不敢确定你休息一年，状态还能保持在什么程度。”
“是啊，”叶修叹气，接过话来，“二十五六岁，很多职业选手到了这个阶段，很容易出现断崖式下滑，没有哪个队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有的人不想让自己太难堪，甚至干脆直接退役跑路……”
“我们可以啊！”黄少天积极道，“总之，你不能再拖下去了，真等到嘉世忍不下去先赶你走，然后浪费一年值得吗？不如现在直接转会吧！
“俱乐部已经在考虑了，只要考虑，那就说明有操作空间啊！实话说吧，一叶之秋蓝雨肯定买不起，也不会买。现在有了孙翔，嘉世更不会放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净身入户吧！
“至于转会费就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了，倒是账号卡，啧啧，不用买一叶之秋，虽然省了很多钱，但要重新帮你物色一个新的战斗法师，确实也有点难度……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叶修和原住民沟通了一下，又想了想，问：“喻文州在吗？”
“……呃，在。”黄少天的长篇大论突然停下，不情不愿地打上不太符合他风格的两个字。
“好，”叶修也没问怎么不直接让他来和我说，笑了笑，“那你们找个小号，来游戏里看看吧。”
说完，叶修发过去一个竞技场房间号和密码，缩小了聊天窗口，回到荣耀界面。
五颜六色的君莫笑站在空地上安静地发呆。
等了一会儿，对面一闪，进来一个二十多级的剑客，进来就发了一串点点点。
然后说：“你这是什么装备啊？就算是小号，也太乱七八糟了……诶，等等，这个武器长得有点特别，我没见过啊，是战矛吗？二十级的战斗法师装备，说起来我还真一点都不熟悉，让我想想看啊……”
“换人。”叶修言简意赅发出。
两边同时“换人”。
“我就用这个号吧。”剑客说，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行，你的术士本来就不适合单挑。”
剑客打完招呼，就直接冲了上来，因为竞技场里不限语音，也省了他打字的功夫，可以直接发说话：“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就那样吧，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叶修点点鼠标，招架住对面的拔刀斩，反手一个龙牙挑上去，一边问，“你看了嘉世的比赛录像了吗？”
“嗯，上午看过了。”
“感觉怎么样？”
喻文州笑：“今天找你就是来问你的情况，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顿了顿，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我看孙翔打得不错，刚转职战斗法师，能有这个表现，多半是早有准备。不仅如此，他还……”他斟酌了一下，才问出来，“你帮他了？”
“哦，你看出来了？”
“有感觉他在收着打，谨慎很多，风格和越云时期不太一样。”喻文州表示，“狂剑士转战斗法师，不至于改变战斗风格，除非是他有所顾虑。”
不等叶修说什么，他接着道：“孙翔会顾虑什么呢？很难想象。也很难想象他会听别人的意见，他来接替你，俱乐部肯定希望他一来就大放光彩，副队长是刘皓，他也不是会强势规劝别人的性子，如果是他的主意，恐怕反而会努力迎合孙翔表现才对……”
“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这样影响孙翔了。”最后，喻文州总结。
“虽然让人意外，不过其实很适合他。嘉世毕竟不是越云，他在越云的队友本来就跟不上他，所以需要靠一个人的强势，打乱对手的布置。但在嘉世这样的强队，会遇到更有针对性的对手，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叶修沉默，手下操作却没停。
伞骨忽然撑开，矛形态切换成盾形态，迎头一撞。骤然的变化让剑客一怔，紧跟着被一串连招击中，毫无反抗之力。
“你……”喻文州不知道是在惊叹，还是惋惜，或者两者皆有，开口时，仍然抓着原来的话题，“为嘉世做到这个地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虽然没说太多，但叶修隐约能听见黄少天的吱哇乱叫，急着往收音话筒挤，声音放大一些，又忽然消失，大概是被赶开了。
散人？
而这长相古怪的武器，原来是一把伞？
喻文州一边思考，一边勉力支撑，但在周旋之后，还是被君莫笑找准机会，一口气清掉血条。
随着弹出的“荣耀”，君莫笑收回伞，在手里转了一圈，优哉游哉的样子，仿佛武侠小说里的神秘绝世高人。
“怎么样？”叶修请教。
“出人意料。”喻文州给出评价，“说实话，在现在这个环境，散人是没有讨论意义的，但没想到你能拿出这样的武器……那确实可以讨论一下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也轻快许多。
先前那一抹不适合道出的担忧，也随之而去——被人取代，叶修还愿意为他设计战术，难道他就这么甘愿退到幕后，以一个类似陪练，教练的身份继续么？
君莫笑的出现，让喻文州眼前一亮。
尽管只是一场低级别的PK，但他很清楚地认识到散人和叶修两者结合的威力，对联盟未来可能产生的冲击力——这对他们所有人都是个麻烦。
但从另一个角度，他确实为叶修感到高兴。
叶修欣然道：“那么，聊聊吧。”
……
咚咚，孙翔是个急性子，敲了门，没等叶修应，就自己开门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抖落外套上的碎冰，显然是刚出门回来，嘴里还在抱怨：“我居然没带零钱！急死我了，差点被人拍到……”
他们在那边早就习惯了现金支付，都多少年没摸过纸币了。
每个世界有自己的偏科，荣耀这个游戏技术就不是他们那边能比拟的，那边的线上支付体系也早已成熟，他到了楼下拿起手机的时候，才惊觉账户里没存多少钱，还停留在现用现充的阶段。
再摸口袋，钱包……也没带！
叶修一顿，转过头来看他。
游戏那边已经换成了黄少天，他正操作着小剑客围着千机伞转悠，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突然停住。
“我怎么听到了……好像是孙翔的声音？”他惊疑不定地问。
鱼：最近怎么样啊？
叶：神清气爽，就是pg还有点疼……
对面两人：(°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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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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