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又雪叼着一根棒棒糖在猫所里排队等着进去。
周闫和他面面相觑。
苗又雪道：“你也养猫啊？”
周闫说：“很久以前做任务收留的。结果我不怎么待在塔里，只能丢猫所了。偶尔来看看。怎么，你也养猫啊？”
苗又雪说：“养啊。我还想把他带回去自己养呢，也不知道打申请要怎么走流程。”
周闫随口道：“快速通道，这种事你问张牵水呗。”
苗又雪点了点头，他有猜到张牵水的身份应该有些来头。
周闫心道不对，连忙又补了句：“……等等，与青应该也能办到，要不你还是问与青吧。”
苗又雪莫名其妙地看了周闫一眼：“你这句话很刻意，你自己觉得吗？”
还好周闫脸皮厚，哈哈笑着一把搂住了苗又雪的脖子。
高级哨兵的鼻头抽了抽。
桂花味道淡了些，却不是因为苗又雪学会了收放自己的向导素，而是因为刚刚释放过，用掉了很多，身体又暂时没有分泌出更多新的，才像是闻起来淡了些。
什么情况下会一下子用掉这么多向导素？抚慰哨兵了么？苗又雪还没有上岗，就算是上岗向导也不该用掉这么大量的向导素，这是私人行为，抚慰的是谁？
张牵水？
周闫心不在焉地勾起苗又雪脑袋旁的几根碎发，绕了几圈又撇开。
苗又雪把嘴里的棒棒糖用舌头从左腮顶到右腮。草莓味的。
他捏了捏自己酸软无力的胳膊，采血量原来是真大，张牵水没蒙他，他坐在采血窗口前的时候差点没被哨兵掏出来的大粗针头当场吓晕，还好晕过去前的一秒钟张牵水闪现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脖子，又往他嘴里塞了根棒棒糖，才让一瞬间紧绷脊背的向导没有当场落荒而逃。
圆圆见到苗又雪的时候，肉眼可见地愣了几秒，接着在苗又雪殷切的注视下走过来，结结实实地赏了苗又雪一巴掌，高傲地扬起尾巴甩了甩。
该死的人类主子，这么久没来，它还以为这家伙死外头了。
苗又雪流下感动的泪水：这是爱的小拳拳，你不懂，圆圆果然还是最爱我，你看它都不打周闫。
周闫怀里抱着两只精壮的狸花猫凑过来，圆圆朝着狸花猫哈了一口气。
“喔唷，脾气很大嘛，还认人，真是猫随主子。”
周闫说，“这就是我那两只，一只小白，一只小黑。”
苗又雪看着他手里那两只跟复制粘贴一样的彩狸，说：“这俩狸花跟黑白有什么关系？”
周闫说：“没啥关系，当时有个傻逼虐猫，用油漆给他俩一个淹成黑的一个淹成白的。我路过顺手把那家伙的脑袋按在黑油漆里泡了泡，又按在白油漆里扭一扭，也让他体会了一把当奥利奥的感觉。结果这俩糟心玩意儿从此给赖上我了。拿回来剃完毛洗完才知道是狸花。”
两只狸花在周闫手中没有静止过哪怕一秒，周闫手速却比它们还快，一边飞速撸猫一边继续问：“采血评估咋样？我记得与青说你好像有几个指标不合格，啥情况。”
苗又雪含糊地说着：“嗯。复诊还是没合格。”
虽然没合格，张牵水还是给他批了来看猫，张牵水真好，他要张牵水做他一辈子的辅导员。
周闫意外道：“出热率吗？还是很高？”
苗又雪说：“对。还确诊了向导素失衡症和精神体缺失症。”
苗又雪，S级向导。出热率：70%（上下5%误差浮动，仅作参考）
苗又雪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还好，比一开始降了足足8%呢。
向导素失衡，也是苗又雪的向导素过度外溢和闻不到激素气味的主要原因，由于他在分化前期大量产生向导素，身体分化却没有跟上，导致内腔蓄液过度肿胀，腺体内感知气息的区域直接坏了，现在也没办法感知到其他人的哨兵素或者是向导素。
同样的，他最初的那种对于哨兵向导的细微感知也变得迟钝，无法判断哨兵、向导，也无法对哨兵向导释放的精神领域产生共鸣。不过这似乎只是救治张牵水之后的短时后遗症，慢慢会恢复。
幸运的是，普通的向导素失衡症状通常会伴随着向导素失效或者是分泌减少，但苗又雪却几乎没有受到这方面的影响。他依然丰沛、浓烈，循环链路通透而庞大，土地富饶而慷慨健康，如同命运中象征永恒生命丰收的神明，可以无私无尽地向着渴求他的人贡献一切。
精神体缺失症理解起来就更简单了，字面意思一致，苗又雪没有精神体。
可能存在过雏形却孕育失败、可能是微型生物现有手段无法辨别、也可能精神体重度宅属性无法行动、还可能压根儿、从头到尾、就没有。
正常来说，现存没有精神体的哨兵向导，多半也是在精神体正常孵化后，透支战力或者是出现巨大变故，导致了精神体的死去或者不可逆重创的要多一些。精神体是战斗中绝大多数战力的来源，失去精神体几乎可以说是折损战斗力的70%，这种也基本算是告别哨兵向导行列，提前步入领退休金养老的了。
一开始就没有精神体的，除了极少数最低级的擦线哨兵向导，几乎是不存在的极端情况。
苗又雪对这些基础的哨兵向导知识，或者说，“常识”，狗屁不通，只觉得自己是被宣告痛失了高维宠物一只，还大为遗憾，原本他满心期待能孵出一只像圆圆那样可爱的精神体猫猫呢，又会喵喵喵，还不会掉毛，不用铲屎——
周闫手里塞进那张确诊单的复印件，目瞪口呆道：“我操，都这样了评级没掉？这不科学。”
虽然到这种地步了，S级也是个失去意义的评级了——周闫很难想象一个无法判别哨兵向导和缺失精神体的S级向导能发挥出什么可贵的用处。
……等等。也不是毫无用处。
周闫的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极为古怪的念头。难道塔……
周闫试探地看着苗又雪，说：“食人花对此就没发表什么高见？”
苗又雪说：“我辅导员？他应该发表什么高见？看完就走了，没搭理我，还好，我习惯了。”
他称呼张牵水倒是比之前亲昵许多。
周闫呼出一口气，语气如常道：“他估计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都是重大缺陷，你的评级不被影响，但他被迫降级了。他不知道这恰恰是——”
是总部对张牵水的保护。
走出研究处，张牵水看到了一个有些意料之外，但又好像意料之中的人。
他看着邓穿瑜手里苗又雪身体数据的原件，冷漠道：“怎么拿到的。”
邓穿瑜站在楼梯的高处，“研究处要脱离总部，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张牵水。你不想问点什么，关于这个向导的评级？”
张牵水说：“不必，我不想知道。”
他的眼睛里有危险而锐利的东西，一闪而过，显得他的神情浮上一层阴霾。
邓穿瑜却继续说：“张牵水。只是一个等级而已，你不必和他们去争这个。恰恰相反，S级代表了更多的责任，那些不可知的东西里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张牵水嗤笑道：“你觉得我怕这个。我已经被迫成为哨兵，还会怕作为一个哨兵在哨兵应死的战场上死去？”
邓穿瑜摇摇头，怜悯道：“你不怕，上面的人怕。你得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的价值不在战场上一样可以得到发扬。”
“玩弄权柄，天天想着勾心斗角。”
张牵水说：“这是我最恶心的东西。”
邓穿瑜说：“也许有一天你会改变看法也说不定。”
张牵水最后问道：“采采的评级，你们故意的？”
邓穿瑜摊手道：“没到这个程度，你看不出来吗？他多么特别，最精妙的三台仪器给出的答卷都是S。所以我们需要这个向导到那些危险当中去，他是珍贵的样本，只有在极端条件下才能尽可能为我们展示我们需要的那些数据。你放心，等数据采集完毕，如有必要，后期我们一样会给他做降级的保护处理。”
当然，这些苗又雪这边是不知情的。
他只是敏锐地感觉到哨兵对他的评级十分不愉快，猜想也许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于是当下并没有多问，怕触张牵水的霉头。
苗又雪从包里掏出一圈颈环一样的东西。不细不粗，漆黑色，用料看着是金属和皮革。
一面说：“还给我发了个这个。好小，我一开始还以为发给圆圆的。”
周闫打断了心中那些危险的信号，一眼认出这是什么，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说：“这不给低级向导用的发情圈儿……哦不，止热器么。”
劣等向导极易被哨兵诱发结合热，日常为了防止自己被哨兵结合就戴个这玩意。
苗又雪说：“我觉得这个挺好，反正我自己收不了向导素。”
周闫说：“不好，不好。听娇娇说这玩意儿整脖子上老不自在了，评级在B以上的能不用尽量都不用。”
娇娇是苗又雪来之前白塔内现存等级最高的向导之一，资历很深了。
周闫说的也没错，在白塔里戴着止热器的向导多半是打算去安抚发热哨兵的，或者自己最近处于波动期，出热率数据不正常。这种颈环非常严实，卡带按照向导的腺体大小定做，可以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那块脆弱的皮肉，同时阻隔向导素的所有气息。
由于有这方面需求的多半是些低等级的向导，所以有些向导会把戴止热器当做一种耻辱，代表着此刻的向导极易被哨兵诱惑和影响，是放荡的、不得不得到控制的。
苗又雪却没什么这方面的思想负担，咔嗒一声将颈环戴了起来。周闫本来又想去捏苗又雪的脖子，结果被颈环挡住，不大乐意地啧了一声。
“你要不对着其他哨兵的时候再戴狗狗环呢？”
周闫随口道，“我们都这么熟了，也算通过考验了吧，戴这个多生分。诶，我认真的，你这硌我手了。”
苗又雪翻了个白眼，说：“你不想被硌手可以不摸我的脖子。”
周闫立刻表示反对：“那不行，这不可以。”
苗又雪恋恋不舍地又喂圆圆吃了根猫条，跟着周闫走出了猫所。
却听两人的小灵通叮得一声，同时收到了一条公共短信。
“紧急触发强制统一任务，任务地点：三区。任务时间：十天后。任务类别：降神。可知域深度：S”
周闫本来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在听到苗又雪的小灵通也发出响声后，慢慢收起来嬉皮笑脸的表情。
他皱眉看了看苗又雪，道：“什么意思？你也要去？”
苗又雪说：“收到就是要去的意思吗？”
周闫说：“对。收到的，就是被随机到的或者是指名的行动人员。”
他怀疑道：“你还没出分化期，谁把你名字丢任务池里的？”
作者：我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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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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