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指挥部的帐篷里还带着露水的凉意。
军官们先开了一个简短的会，敲定今天的行动部署。
师侦察营那边的军官，尤其是高城，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布置任务时一丝不苟，显示出极高的职业素养。袁朗也难得地没有作妖（出恶心人的点子），全程公事公办。
会议间隙，凌木凑到正在检查装备的齐桓旁边，神秘兮兮地向他摊开手掌——一条铅笔粗细、有着漂亮花纹的小蛇正温顺地盘在她掌心。
“看，”她看上去挺得意，“昨晚在帐篷边找到的，挺乖的。”
齐桓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赶紧放了，这地方的蛇多半都有毒。你没事逮它干嘛？”
凌木撇撇嘴，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小蛇的脑袋，低声嘀咕了一句：“斯莱特林必胜！”
齐桓：“……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诡异的爱好。
紧接着是老A内部的战前小会。
袁朗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要点，最后目光扫过自己麾下这些精兵强将，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点恶劣意味的笑容：“都给我精神点。别阴沟里翻船，让那帮散兵游勇给‘打死’了。不然……”他拖长了调子，“今年就等着再当一次南瓜回炉吧。”
章齐乐立刻接口，下巴微抬，眉毛差点挑进头发里：“队长，要不您今天就老老实实在指挥部里坐着吧？上次把您‘俘虏’了那个兵，许什么的，这次可也在呢。您要是下场，指不定谁又给他“拍死”了，万一成了最大的南瓜，那乐子可就大了！”
陈默绷了绷脸，一本正经地分析：“炮仗的攻击力我一直是认可的。不过……快一年了，队长肯定也是有进步的……吧？”
“你火上浇油的能力我也一直非常认可。”齐桓看上去很无语。
袁朗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气笑了，转头就对旁边的凌木下令：“凌木，我看见你在玩蛇了，放蛇咬他们！”
凌木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把那盘在她手里的小蛇轻轻放到地上，看着它迅速游进草丛消失不见，然后慢悠悠地说：“恼羞成怒，队长你这是恼羞成怒啊。”
毫无队长威严的袁朗：“……”
散会后，众人开始最后整装。凌木正调整着战术背心，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压抑着情绪的争吵声。
她抬眼望去，只见高城正大踏步地往前走，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他身后半步，一个少尉正急匆匆地跟着，脸上写满了焦急，似乎想拉住高城又不敢，只能压低声音急切地说着什么。
凌木觉得那个少尉非常眼熟，好奇心起，便悄无声息地磨蹭了过去。
是史今。他急得额角都冒汗了，语速很快：“连长，您不是不知道，咱们七连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脾气都犟得不行，就是几头驴也比他们乖顺点。尤其是六一，他那条腿旧伤根本没好利索。您瞧瞧昨天被淘汰的季承强，胳膊上被划开那么长一条血口子。这要是六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跟他爹妈交代啊！”
高城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史今差点一头撞到他背上。
“那你告诉我。”高城盯着史今，声音压得很低，眼睛亮得像只狮子，“你能拦着他一时，你拦得住他一辈子吗？”
史今被问得一怔，张了张嘴，气势弱了下去：“连长，我就是想……”
高城打断他：“有些人，生来就是要一直往上走的，骨子里就刻着‘拼命’两个字。你拦不住，我也拦不住。”
史今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了，但眼神里的担忧和不服气丝毫未减。
高城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把史今吓得一激灵：“出来！凌木！打小就听墙角的毛病还没改！”
凌木被点了名，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先是对着高城夸张地鞠了一躬。
“福尔摩城。”她说，然后转向史今，勾起嘴角，“史排长，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史今完全愣住了。他先是下意识地立正敬礼，然后有点无措地看向旁边的高城，眼神里带着求助的意味。
高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替凌木做了介绍：“不认识啦，她就是你的二等功少校。”
凌木笑了笑，对着史今点头：“上次栽你手里了，史排长。印象深刻。”
史今这才恍然，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容：“那就是运气，纯属我的运气好……” 他看着凌木，显得有些局促，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变得认真甚至带点恳求，“那个……少校同志，三多，还有六一，还有不少老七连的兵，他们几个都在这次选拔里。”
凌木挑起了眉毛，示意他继续说。
史今像是怕她误会，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好兵，特别好的兵，就是就是都认死理儿，一根筋，有时候有点不知道变通，轴得很……反正……那个什么……” 他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您……您要是觉得不合适，不喜欢，就……就把他们还回来就行，要是他们留住了，就能不能别太苛责他们。”
他吸了口气说：“您怎么样都行，就是能不能对他们好点，他们都不容易。”
凌木收起了脸上的玩笑神色，认真地听着，等他说完：“史排长，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的是许三多和伍六一，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战士。我们A大队，很喜欢他们，也非常希望他们能成为我们的战友。”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客观而平静：“但是，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他们一定能通过选拔，最终进入A大队。选拔的标准很严苛，淘汰率极高。”
她看着史今眼中闪过的复杂，继续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他们通过初选参加复选，完整地经历了接下来这几个月的考验，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段经历本身，都会让他们受益终身。”
高城在一边听着，忍不住插嘴，语气还是那么冲：“嘿，凌木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挑挑拣拣上了？”
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手下这些引以为傲的兵王，到了A大队这种地方，确实还不够看。就像眼前的凌木，平时看着总是一副好脾气、笑眯眯的样子，但实际上是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杀戮机器。
凌木闻言，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没听出高城话里的不高兴，反而顺着话茬感叹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苦恼：“是啊，好苗子太多，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啊。”
说完，她不再多言，对着史今和高城随意地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转身晃走了，留下史今还在原地消化她刚才的话，和高城一脸“你看她那个嘚瑟样”的嫌弃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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