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基站的平台仿佛成了世界崩坏的中心。秩序兽的黑暗轮廓如同活物般疯狂冲撞着月绯支撑起的银色光网,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能量嘶鸣,冲击波将平台边缘的水泥块不断震落。
月绯成了风暴中唯一的支点。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汗水浸透了她额前的黑发,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在她深色的运动服上洇开刺目的暗红。最令人心惊的是,她那双支撑着光网的手——左手尾指、无名指,右手食指、中指,已经完全化为了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灰白色石头!而且,那石化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着她的手掌蔓延!
“月绯——!”太一在下方看得目眦欲裂,嘶吼声被狂乱的能量风暴撕碎。他无数次想冲上去,却被阿和与加鲁鲁兽死死拦住。光子郎说得对,那里的能量乱流足以瞬间将他蒸发。
“连接成功!正在注入反向干扰信号!”下方检修口处,传来光子郎声嘶力竭的呼喊。他面前的设备屏幕数据疯狂滚动,仙人掌兽和巴多拉兽用身体为他挡住飞溅的碎石和能量余波。
几乎在光子郎发出信号的同时,平台上的秩序兽轮廓猛地一滞,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的咆哮,冲击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减弱!
就是这瞬间!
月绯眼中红芒暴涨,仿佛有两簇火焰在她眸中燃烧殆尽。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半石化的双手不顾一切地向前一推!
“给我……回去!!”
银色光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如同一面燃烧的盾牌,硬生生将那庞大的黑暗轮廓向后推拒了数米!平台剧烈震动,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但代价是惨重的。
噗——
月绯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那石化的痕迹如同瘟疫,瞬间吞噬了她双手的手掌,并且急速向手腕蔓延!她手腕上那个淡银色印记此刻亮得像一颗微型太阳,仿佛在榨取她最后一丝生命力。
“不行!干扰信号被更强的力量覆盖了!秩序兽的降临程序无法逆转,只会被激怒!”光子郎看着屏幕上瞬间被冲垮的数据流,绝望地喊道。
平台上,被短暂击退的秩序兽发出了撼动天地的怒吼,黑暗能量如同海啸般再次汇聚,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凝实!它被彻底激怒了,降临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月绯看着那再次碾压而来的、近乎凝成实质的黑暗,看着自己已经蔓延到小臂的石化痕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释然的平静。
她转过头,目光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精准地落在了太一脸上。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嘲讽或疏离的红色眼眸,此刻清澈得像最纯净的红宝石,里面映照着他的身影,带着一种太一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不舍,有歉意,有嘱托,还有一丝……终于可以卸下重担的疲惫。
她对着他,极其缓慢地,用那已经完全石化的、如同雕塑般的右手,艰难地比了一个口型。
太一看懂了。那是三个字。
“执行……B计划。”
B计划?什么B计划?!
太一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未听她提起过什么B计划!
下一刻,月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脏停跳的动作——
她猛地收回了支撑着银色光网的、那双已经石化到肘部的手臂!
失去了她的力量支撑,那面燃烧的银色光网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漫天飘散的光点。
秩序兽那庞大、狰狞、凝聚了无尽黑暗与毁灭的躯体,失去了最后的阻碍,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彻底降临!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山坡,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
“不——!!!”太一发出绝望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收回双手的月绯,并没有被秩序兽吞噬。她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碾压而下的黑暗巨兽,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带着极致嘲讽和某种疯狂决意的、近乎灿烂的笑容。
“喂……大家伙……”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能量的咆哮,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打招呼,“这么急着出来……是想赶着投胎吗?”
在秩序兽的巨爪即将拍碎她的前一刻,月绯将那双已经完全石化、如同石雕般的手臂,交叉护在胸前。她手腕上那个亮到极致的银色印记,骤然爆裂!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净化一切黑暗的银白色光芒,以她为中心,无声地炸开!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否定”意志!它扫过之处,狂暴的能量乱流被抚平,飞溅的碎石停滞在空中,连秩序兽那庞大的、即将完全凝实的身躯,都在这光芒中发出了痛苦的、仿佛被强行“擦除”般的扭曲与尖啸!
光芒的核心,月绯的身影变得模糊、透明。她交叉在胸前的石化双臂,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晶莹的粉末,消散在银白的光辉中。那碎裂正沿着手臂,无情地向她的身体蔓延。
她看着在银白光芒中挣扎、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的秩序兽,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下方呆若木鸡的太一,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这一次,太一看懂了。
她说的是: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随即,她的身影被彻底吞没在那片净化一切的银白光芒之中。
银光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
当光芒终于散去,平台上空无一物。没有月绯,也没有完全降临的秩序兽。只有一片被强行“抹平”的、异常干净的空间,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种“余烬”般冰冷寂寥的气息。
山坡上一片死寂。
太一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插入泥土,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芽心抱着不知何时停止了抽搐、仿佛陷入沉睡的缅因猫兽,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平台。
素娜和美美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
阿和与光子郎站在原地,脸色惨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月绯,用她自己的“最终方案”,以自身为祭品,强行“格式化”了秩序兽的降临进程,为这个世界……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而她口中的“B计划”,就是她自己。
太一终于明白,她早就准备好了这条路。从她开始教他“清洁”知识,从她托付纱罗,从她开玩笑说要“休假”开始……她就已经看到了这个终点。
防火墙暂时守住了,但修筑防火墙的人,已经燃尽了她自己。
夜色深沉,山坡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一颗颗沉入谷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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