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能摸到飞云寨着实是个大巧合。
事情要从今早说起。
御剑山庄传位大典将在三日后举行,得知这个消息的春花自然要赶去兑现她和尹天雪的约定。
那个时候,她正骑着马,一门心思沿着山道往双喜镇方向奔驰。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喊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春花眉头微蹙,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想都没想,立刻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拐过一道山梁,春花便看见下方另一条较为偏僻的山道上,停着一辆空荡荡的木板车。
一个穿着杏黄色衣衫、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年轻姑娘正坐在车沿上,双手捂着脸哭泣。
旁边地上还呆立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青年男子,垂头丧气地站着,脸上和胳膊上带着明显的擦伤和淤青,浑身狼狈。
春花跃下马背,将马拴在一旁的小树上,快步走近。
“姑娘,小哥,这是怎么了?”
一番询问之下,春花才得知事情原委。
原来这姑娘竟是门氏铁坊的门剑秋,那青年是铁坊的学徒门大柱。
他们这次运送一批重要的铁器给客人,结果半路被山贼给抢了!
“「门氏铁坊」?”春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听到这个名字,手一顿,诧异道,“你是说,你们「门氏铁坊」的铁器被抢了?”
尹仲曾跟她提起过幽冥剑所用千年玄铁的来历,她也记得自己拜托过天雪,帮忙寻找并接回因此事被迫背井离乡的门氏父女。
没想到缘分这么奇妙,竟然在这荒山野岭遇上了这未曾蒙面的故人门剑秋。
“是啊。”门剑秋胡乱抹了抹眼泪,抽噎着点点头,“这批货数量多,质量都是顶好的!要是不能按时送到客人手里,我们铁坊赔些银子事小,可是砸了招牌,损伤了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口碑,那可就真是天大的事了啊!”
“啊呀……”春花感同身受地跟着发愁道,“那的确是蛮严重的事情喔……你别乱动!”
她正蹲在门大柱身边,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脸上和身上被山贼打伤的地方。
“嘶……”药粉沾到伤口,门大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着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不客气,举手之劳。”春花笑了笑,手上包扎的动作又快又稳,“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她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板车,“这也没法跟客户交差啊……”
“唉……还能怎么办……”门剑秋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叹着气走到门大柱身边,“只能硬着头皮去跟客人说明情况了。希望客人能看在我们多次合作、一向守信的份上,宽限几天吧……”
“对不起……剑秋……”门大柱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都怪我!要不是我自作聪明,想着抄这条近路能快点到,也不会……也不会撞上那群天杀的贼人!都是我害的!”
“算了算了,抢都被抢了……”门剑秋叹道,“人没事就是万幸了!你伤得怎么样?还疼不疼?”
春花看着他们互相安慰,那路见不平的劲儿又涌了上来。
她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针药包,站起身来。
“你们确定,抢你们的山贼就在黑云山上?”
“我确定!”门大柱立刻抬起头,脸上带着愤怒,斩钉截铁地说,“这方圆百里的山头,就黑云山那个土匪窝点!而且……而且那群人动手前,自己就嚣张地喊出来了!说什么‘黑云山飞云寨在此’!”
“这么嚣张?”春花听得都有些无语了,这伙山贼还真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他们一向很嚣张的!”门剑秋蹙眉懊恼道,“也怪我们太大意了,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抄近路能节省时间……”
“如果你们能确定是黑云山飞云寨干的,那就好办了。”春花拍拍手,云淡风轻道,“我帮你们把货要回来就行了。”
“啊?!”
“什么?!”
门剑秋和门大柱两人同时惊叫出声。
“春花!你别乱来呀!”门剑秋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步拉住春花的胳膊,“你帮大柱治伤,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今天这事,权当是我们自己倒霉吃个教训。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是啊是啊,春花姑娘!”门大柱也在一旁连声附和,“那可是穷凶极恶的土匪窝!听说里面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去讨货呀?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啊?
我?
手无缚鸡之力?
春花呆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恍然大悟。
——哦,她现在身上只背着一个挎包,手无寸铁,的确看不出是个武林中人。
“哦……”春花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嘛……”她摩挲着下巴,“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门剑秋问道。
“你们先别管。”春花摆摆手,不想多做解释,免得他们更担心,“你们呢,就对客人传去消息,延后一天。”她把一根手指举到两人眼前晃悠几下,“一天后,货就会重回门氏铁坊,到时候你们再送过去不就好了?”
闻言,门剑秋与门大柱面面相觑。
——
是夜,飞云寨某处僻静的小黑屋。
“所以……师娘你是为了帮门氏铁坊讨回那批铁器,才摸到飞云寨的?”
冯宝珠压低了声音,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
“是啊。”
春花盘腿坐在地上,给冯宝珠解开麻绳,顺手还轻轻揉了把她的脑袋。
“我正一间间屋子地搜过去呢,没想到就摸到这儿,正好看见你被绑成个小粽子啦~”
“哦……原来是这样……”
“对了,”春花利落地把绳索丢到一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拜童大哥为师的啊?”
冯宝珠活动着被绑得发麻的手腕脚腕,凑近春花耳边,用气声道:“我爹说啦,冯家本来就要慢慢朝龙泽山庄靠拢,建立更紧密的关系嘛。”
她顿了顿,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而且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爹娘催婚催得可紧了!又开始给我张罗各种我不喜欢的公子哥儿相亲!可我要是拜在师父门下,成了他的入室弟子……”
“哦~”春花了然,压低声音笑起来,“合着你是打着学艺的名头,行躲避催婚之实啊?”
她想起和冯宝珠初次相识的场景,可不就是这丫头为了反抗包办婚姻,急于找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人成亲,所以才逮住了她乱吃飞醋嘛!
“那也不完全是为了躲催婚啦!”冯宝珠撇撇嘴,随即眼中又放出光来,带着些憧憬,“我也想像师娘你一样,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啊!多威风,多潇洒!”
“你想一个人行走江湖啊?”春花看着她这副雄心壮志的模样,忍不住揶揄道,“你爹娘能同意?舍得放你这宝贝疙瘩出去闯荡?”
“只要师父肯担着,愿意教导我,我爹就没太大意见!我爹都没意见了,我娘那边嘛,哄一哄也就**不离十啦!”冯宝珠狡黠道。
“想法是挺好,”春花故意板起脸道,“不过,想要学好功夫,可是要吃很多很多苦头的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起早贪黑,汗流浃背。而且……”她挑了挑眉,“童大哥如果做师父的话,应该没有平常那么温和吧?”
这话春花其实还说委婉了。
按照她的了解,童博如果做师父,练功时候对徒弟的态度应该还是挺严肃的。
毕竟,严师出高徒嘛。
“你竟然能坚持下来吗?”她故作浮夸地问道。
“吃苦算什么!”冯宝珠立刻挺直了身板,信誓旦旦道,“你别看我以前好像刁蛮任性娇生惯养的样子,我冯宝珠咬咬牙还是很能吃苦的!”
她颇有些自豪地补充道:“师父都夸我肯下苦功练,学东西快,有天赋呢!”
“哦~”春花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调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拿童大哥当挡箭牌的事情,他知道吗?”
“呃……”冯宝珠气势顿时一落千丈,她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梗着脖子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跟师父成亲的?你都没告诉我!”
“呃……”这回换春花略显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不是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多了,没来得及通知你嘛……”
“哼……”冯宝珠白了她一眼,“下次你们办婚礼,一定得通知我,知道嘛?!”
“下次?”春花眨了眨眼。
——这话听起来可怪透了。
“是啊。”冯宝珠理所当然道,“隐修跟我说,等你回家,你们还会再办一次婚礼的,不是吗?”
“嘶……”
春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糟糕!她还真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时离开得匆忙,童战和长老们好像是提过等一切安定下来要补办……她和童大哥还得给师父磕头呢……
看着冯宝珠笃定的眼神,春花只能干笑两声,含糊地应着:“啊……是……是吧……”
忽然,一阵“咕噜噜……”声从小黑屋里响起,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饿了?”春花忍俊不禁。
“是啊……”冯宝珠立刻捂着不争气的肚子,表情垮了下来,委屈道,“我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好好吃几口,就被人迷晕绑到这儿来了……一直饿到现在……”
她可怜巴巴地揉了揉肚子。
“那行,先吃饭去吧。”春花站起身拍拍屁股,抬脚就要推开屋门。
“哎哎哎!”冯宝珠吓得差点跳起来,扑过去拉住春花,“你怎么就这么出去了呀?!”
“放心吧,”春花胸有成竹地指了指门外,“外面那两个看守你的人,早就被我点住了,这会儿估计正站着做梦呢。”
“啊?”冯宝珠惊讶地张大了嘴,“那……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从门口进来救我?还要躲在房梁上?”
她想起春花突然从房梁上倒吊下来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现在心还怦怦跳呢。
春花脸上现出一个顽皮的笑来:“为了吓你啊。”
说着,不待冯宝珠反应,便大大咧咧推了门出去。
“……???”
冯宝珠:这人怎么回事?!那么喜欢逗人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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