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日就能长成了?!”
村民们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脸上写满了惊恐。
这咋可能哩?
庄稼从撒种、冒芽、散叶到挂果,哪一步不得跟老天爷磨工夫?哪有变戏法似的嗖嗖往上蹿的道理?
这翘翘哦……莫不是真被那县太爷的美貌蒙了心去……
一道道滚烫的目光,跟烙铁似的,“唰”地全粘在了王族老脸上,烧得他老脸皮火辣辣地疼。
这帮人咋想的,王族老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县太爷生得那副好皮囊,自家翘翘丫头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为了他扯句谎,有啥稀奇的?
可王族老这心里头,却是百般不是滋味。
他这孙女,打小就实诚得像块石头,她能那么说,准是真真儿见过的。
只是……只是,他实在是不好开这个口啊!
李景安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倒不意外。
这般离奇事,从一个黄毛丫头嘴里蹦出来,谁敢信?
若是想叫他们信了,还得是自己来,最好再搭上点东西,比如银钱,比如性命。
李景安清了清嗓子,那带着点病气的微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的嗡嗡声:“诸位乡亲的疑虑,本县明白。”
“这等奇事,若非亲眼所见,搁谁身上也得打个问号。”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沉凝决绝:“可本县今日,并非空口白话!”
“实不相瞒,本县此次赴任云朔,乃是立了生死状,签了赌命文书的!”
“若今年年底,交不够这三年的税赋——”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顿,“本县这颗脑袋,就得搬家!”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众人头皮发麻。
死罪?!
县太爷这是把自己的命也押上了?!
他这得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敢这么押啊!
“诸位不信一个小姑娘,总该信本县没有拿自家性命当儿戏的道理吧?”
李景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两手一摊,态度坦诚。
“况且,左右不过是划出一小片田,耽搁七日光景。”
“便是真不成,也误不了诸位多少农时,伤不了根本,不是么?”
村民们听着,脖子挨着脖子,脑袋凑着脑袋,嘁嘁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嘶……赌命文书?乖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七日光景……哎,算了算了,磨盘大点事,耗就耗呗,横竖用的不是咱自家的肥田。”
“话是这么说的……可那啥‘小缨缨’,咱谁认得啊?总不能满山瞎撞吧?”
“就是!除了翘翘那丫头,咱村谁进山不是两眼一抹黑?”
“那,再把翘翘叫回来带个路?”
带着点迟疑的声音一出,立刻招来了一群白眼,齐刷刷的,似乎瞪过去的人恨不能啐上一口。
回怼的声音猛的压低了些,贴着人群,让李景安听不大清了。
“叫翘翘再来带路?呸!想都甭想!”
“你没听县里回来的二狗子说么?那县衙里头的油灯都比别处熏眼睛,尽是些眼珠子长在裤腰带上的腌臜货!”
“翘翘才多大?黄花闺女一个,水灵灵的,咱可舍不得把她往那狼窝里送!”
“万一……万一叫那些个腌臜泼才惦记上,糟践了去,咱老王家的脸往哪搁?王族老还不得心疼死?”
这议论声虽压着嗓子,可字字句句都落进了就这人群之中的王族老的耳朵眼里。
他心头被惊的一哆嗦,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这话可不正是戳中了他心窝子里最怕的地方么!
方才翘翘那丫头魂儿都快被这俊俏县太爷勾走了,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支使回去,哪还敢再叫她露面?
王族老赶紧朝着李景安的方向深深一揖,腰弯得快成了虾米,花白的胡子抖着,一张老脸皱成了风干的橘子皮。
“县尊大人金玉良言,字字在理!老头子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愿意信大人这一回!这七日光景,耽搁得起!”
他喉咙里像卡了颗枣核儿,声音干涩发紧,“只是……只是这寻苗子的事儿,它……它卡壳了啊!”
李景安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哦?此话怎讲?”
王族老头死死垂着,愣是不敢抬起半分,干笑两声,却比哭还难听:“一来,翘翘那丫头昨个儿进山,怕是把她瞅见的那一片‘小缨缨’都薅秃噜了,剩下的嫩芽,怕是凑不够数儿……”
“二来嘛……”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除了翘翘那丫头片子,咱村里这些个睁眼瞎,连那草是圆是扁都记不真亮!”
“进了山,跟没头苍蝇似的,这……这咋找啊?总不能叫翘翘……”
后面的话,他死活不敢说出口。
一圈的村民也跟着点头如捣蒜,愁云惨雾地唉声叹气。
苗子认不得,闺女舍不得,这可不就僵在这儿了么?
李景安一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王族老更深层的意思,不就是怕他借机惦记翘翘么?
他暗自苦笑,自己这风吹就倒的病秧子模样,像是能祸害小姑娘的?
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无奈,反而唇角一弯,露出一抹少年人特有的狡黠灵动:“我说过……我不认得那苗么?”
“啊?!”
众人齐齐一愣。连旁边一直沉默的木白,都忍不住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刚才在田埂上,这位县太爷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通农务”、“一窍不通”么?
怎么才转个身的功夫,连山旮旯里的野草都门儿清了?
李景安轻轻咳了一声,压下喉咙里的痒意,不疾不徐的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小子幼时身子骨忒弱,跟纸糊的似的,曾在乡下庄子里将养过几年。”
他看向那远处道大山,笑了起来:“那时节,百无聊赖的。我又不是个能呆的住的,便时常偷偷溜到附近山野林子里头玩耍。”
“一来二去,这山里的花花草草、虫虫鸟鸟,倒也认了个七七八八。”
他收回目光,笃定地看向众人,“这‘萝卜苗’,正是那时节认下的。错不了。”
“原来如此!”
“哎呀,敢情大人还有这段经历!”
众人恍然大悟,脸上最后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看向李景安的目光顿时又添了几分亲近和实实在在的佩服——这瞧着风吹就倒的县太爷,竟也是个钻过山沟、认得五谷的!不容易!
王族老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咚”地落了地,老脸笑得像朵绽开的菊花,连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他搓着手,老脸涨红着,连连道:“稳了!这下可彻底稳当了!有大人您亲自出马,这事准成!”
李景安闻言,心虚的不行。
他哪里敢接这话茬?
只下意识就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土里。
他只觉得脸颊连着脖子一片火辣辣的滚烫,心虚得指尖都在发颤。
他刚才说的“庄子经历”,不过是他穿越前在游戏里“捏人”存档时随手填的背景设定罢了,而他本人……
对野菜的认知仅限于餐桌上那盘凉拌萝卜苗啊!
老天爷啊……口嗨一时爽,圆谎火葬场啊……
木白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李景安侧后方,眼风一扫,恰好瞥见李景安从耳根到脖颈迅速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红晕。
而那颜色恰巧鲜亮得不正常,像极了他发病时会有的模样。
“李景安?!”
木白心头一凛,一步抢上前,右手稳稳扶住李景安的肩膀,声音带着少有的急促,“又难受了?”
他瞬间转向手足无措的王族老,声音听着有些严肃,“可有安静处容他稍歇?他需休息。”
王族老也被李景安脖颈上那片迅速扩散的红晕吓了一大跳,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刻想起了刘老实昨个千叮万嘱的话。
“族老啊,咱这位县太爷,那身子骨……唉,比刚破土的豆芽菜还脆生!吹阵风都能咳半天,稍不留神就得躺下,您老千万照看着点……”
心冷不丁的往下一沉,赶紧抬头看天。
垂在天边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
王族老猛的一哆嗦,一股懊恼劲直奔心头。
该死该死,这都听得入迷了,连太阳变这么大了都没发现!
“有!有有有!”
王族老哪还敢有半点犹豫,脸都吓白了,迭声应道,“大人这边请!寒舍就在前头,虽简陋,胜在清静!”
他一边引路,一边忍不住回头偷瞄李景安脖颈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心里直念佛:阿弥陀佛,可别真在自家地头上出什么事!
李景安被木白半扶半架地带着走,整个人还有点懵。
他是觉得脖子脸上热得慌,可那分明是急火攻心的征兆啊!
怎么木白和王族老都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就是有点……心虚。
可木白那几乎能把他骨头捏碎的力道和紧锁的眉头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行人匆匆进了王族老那间还算整洁的土屋。
木白二话不说,直接将李景安按坐在铺着粗布单子的土炕上。
他甚至顺手抄起炕头叠着的一件半旧棉袍,“唰”地抖开,严严实实地盖在李景安腿上。
“好好休息,别乱来。”
木白警告的看了李景安一眼,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王族老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屋里顿时只剩下李景安一人。
李景安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腿上的旧棉袍,又看看紧闭的房门,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强制“静养”了?就因为……脖子红了?
他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依旧发烫的脖颈,心里那点慌乱倒是被这乌龙冲散了些。
也好,正愁没借口单独待会儿!
确认屋里屋外都没了旁人,李景安立刻集中精神,看向有了明显变化的游戏面板。
【市集】的图标有闪烁起他熟悉的光晕,是刷新的时间到了。
他熟门熟路地点开【市集】图标。
“老天保佑,今天刷点有用的吧……”
李景安祈祷着,目光急切地扫向刷新出来的商品栏。
这一看,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今日的市集,比昨天还寒酸!
【十全大补包】(限量:1)—— 标价:100
【盲盒食物包】(限量:1)—— 标价:50
【专家级·特殊技能启蒙书】(限量:1)—— 标价:1
【简单图纸·曲辕犁】(限量:1)—— 标价:1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市集刷新,书少俩啊……”李景安苦着脸,絮叨了起来。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面板升级了之后,为什么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到他买不起的模样?
价格上涨他也认了,大不了放弃呗。
但本该一天刷新三本的书怎么一眨眼就成了一本呢?
总不能,遇上BUG了吧?
可他又不能不买,毕竟海口已经夸出去了啊……
赌了!
李景安心一横,直接点了购买键!
铜钱落地的声音很是清脆,李景安索性闭上眼睛,两手往身前一摊,小声祷告:“万能的老天爷啊,给我想要的吧——”
“噗通!”
一本厚实得惊人的蓝皮硬壳册子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结结实实砸落在李景安摊开的手心。
李景安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泪花儿瞬间就飙出来了。
只见他白皙的手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片,那红晕迅速蔓延开,染红了整个手掌。
他龇牙咧嘴,下意识想把手缩回来吹吹,可目光触及那蓝皮册子封面上的烫金大字时,动作猛地僵住了。
封面上赫然印着——《野菜品种与种植技术百科全书(图文解说版)》
李景安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那书名,连手掌心钻心的疼都忘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成了!真成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顾不上手心通红,一把将那本厚得能当砖头用的书紧紧搂进怀里,低下头,狠狠在冰凉光滑的硬质封皮上亲了两大口!
“哈哈哈哈哈!”压抑不住的畅快笑声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天不亡我云朔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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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庄子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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