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齮突然下跪请罪让几人停下接下来的动作，警惕的看着这位老将军，不知他又有何意。王齮看的出盖聂随时准备挥剑，却毫不在意，将自己此番行为的意义详细解说，并表明忠心。
嬴政似乎接受了他的说辞，缓声道：“原来如此，斥候虽然可能无辜，却不得不斩杀。”
王齮以军营内眼线众多，不得不如此为由，请嬴政降罪，嬴政自然不会如此，并和颜悦色的将其扶起。
王齮觉得即便杀了几名斥候，军营里依旧危机四伏，刺杀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为此嬴政便询问作为主帅的王齮有何意见。此间白少天毫不忌讳的盯着王齮看，看得他心生疑窦却又不知如何询问。在场几人中，他不是见过就是听过，唯独这个跟在王上后面的小鬼完全没有印象。
此子样貌俊秀，银发蓝眸，若是见过定然是印象深刻的。可如果说没见过，但他又确实有种说不出熟悉感。
王齮不知，这是一种常见的感情现象。他这辈子最崇拜也是最遗憾的人就是武安侯白起，白起对他有教导提携之恩，却因为功高震主含冤自尽。偏偏其家人也遭遇不幸，除了名为锻炼实为保护在军中的白仲，再无一人健在。如此长久以往，白起在他心里印象反而越发深刻，看到有人与白起有点相似都会注意几分。白双这具身体作为白起亲外孙女，那自然是有相似之处的，但其实并不多，更是因为白少天的到来又少了几分。若是普通人恐怕都不会联系到一起。
只是王齮在日积月累的仇恨中心里对白起越加尊崇，白少天仅有的那点相似处到他眼里都觉得很是熟悉。但另一个方面，这是由秦王带来的少年，他本能的就将两者的联系切断了，完全没往白起身上想。这就造成现在这种熟悉的陌生感。
但凡今天换个人带白少天到他跟前，他都会感叹一句“此子有几分武安侯的风采，好好培养未来可期。”
“末将愿为王上分忧。”王齮不及细想，顺着嬴政的话说道，“如今有计二则，望王上慎行之。”
“讲。”
“一则，王上可写亲笔信，送至咸阳交给王上心腹，让他带人前来接应。二则，王上眼下仍需掩盖身份，末将以为李大人是秦国使臣，王上如不介怀可暂时假扮李大人的随从。”
不待嬴政发话，李斯便惊恐的请罪：“这怎么可以！臣惶恐！！”
嬴政反倒没有不悦，跟邯郸的日子相比，只是假做随从而已，李斯根本不敢使唤他：“无妨，就按将军的建议行事。”
“谢王上抬爱。”
“如此，你可以称呼寡人为尚公子。”
王齮自认为在营中可做到只手遮天，因此对斥候的死亡只是随意安排了一个缘由，别人不会对此产生怀疑，但他军中还是有人发现了问题。
蒙恬在王齮军中任千长一职，他行事稳重，从不贪功冒进，蒙氏自蒙骜投秦后，战功显赫，故他虽然不是王齮亲信，却也受王齮重用培养。
当晚，蒙恬就在检查名册时发现问题：“今日竟有一队斥候全员死亡？”
下属回答：“说是他们在外遭遇突袭，尸首已运回军营。”
“何处遇袭，敌人是谁，有无备战需求。”
“这……属下不知。”这是上面直接吩咐下来的，他也不敢详细询问，如今被自己上官查问，只觉得下属难为，不敢多言。
蒙恬见问不出什么，直接去询问岗哨：“今日寅时有一队斥候离开军营巡逻，你可曾看到。”
“是，属下见到过。他们寅时离营，卯时过一点就回营了。”
“回营了，他们回营时可有异常？”蒙恬瞬间察觉不对，尸首运回和活人归营可不一样。
“他们回营时带回一队车马，看上去像是别处过来巡查的官员。”
“你没核查他们的身份？”
“当时斥候伍长说他们身份特殊，要求属下不要声张。”
“此事必有蹊跷。”按军规处罚了站岗的士兵，蒙恬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王齮并没有限制嬴政等人的自由，盖聂依仗自己身手了得，借着黑夜巡查了营帐附近的环境是否有可疑之处。
“尚公子。”回到营帐的盖聂看到嬴政颓然的坐在桌边。
嬴政似是自语，似是对他说：“信已写好，但我，却不知该……母亲太后，仲父相国，一众文臣武将，我该发给谁？”
白少天一直坐在一旁解鲁班锁，闻言看向嬴政：“要不，我写信给我舅舅白仲？”
嬴政听了觉得有趣，向来心性坚定的他本就是一时感叹，如今被白少天转移了话题，便询问：“叫你舅舅有何用？且不说你们从未见过面，他信不信你。就算真信，他顶多也就能派些府兵前来，怎么够。”
“我又不指望他的人。”白少天表示自己真没那么傻，“这就是个借口。我指望的是你的亲信。尚公子你好歹亲政了，总有那么一两个能听令的人吧。”
“接着说。”嬴政笑道，“让白卿传信和让王将军传信有何区别。”
“那老头不可信！”白少天斩钉截铁的说，“之前我们一进偏帐我就察觉到杀气，虽然就一瞬间。之后第二次杀气是对着那些斥候的，可是总有若有若无的气息冲着我们这边。那老头想杀你，肯定不会乖乖帮你送信，不如借我舅舅之手，至少作为白起的儿子，我舅只有在秦国是最安全的，前车之鉴就是我母亲。”
不等嬴政继续发问，白少天就继续说下去：“表面上我父母是在秦被追杀，但边境上的事谁说的清呢。如果没有韩魏两国的人暗中协助，他们怎么那么容易被害，即便武安君不在白家没落，可韩国血衣侯没有没落。可惜韩国太弱，他们宁可得罪掌握重兵的血衣侯也不想得罪秦国势力，这才多加阻挠害死我父母并销毁证据。我舅舅只要不笨，就知道哪里，哪个势力是最安全。比起冒着危险判秦，或者挑选众多公子之一的势力，自然是向着王上是最安全的。为了这份安稳，我舅舅肯定会帮忙。”
“似乎是有些道理。”嬴政点头。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白少天凑近嬴政悄悄说，“我直接趁夜色将你送去雪尾处，让瞧月带你离开……”
“小天！”盖聂出言阻止白少天继续泄露玄虎的秘密，说道，“这不是安全离开的问题，而是涉及朝堂争斗，不可简单判断形势。这几天你好好听，好好看，好好学。”
“不能直接走啊。”
嬴政没有怀疑盖聂的阻止，拍拍白少天的肩膀道：“能想到那么多，白姑娘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白少天很高兴：“我还是有好好学的。”
通过杀气判断危险人物有点作弊的嫌疑，但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由此就判断送信不可行，并在已知的信息内找到最合适的接收者，嬴政对白少天的夸奖倒不是敷衍。
只是白少天的得意在王齮计谋暴露后结束，听着师兄，李斯和蒙恬的信息交流，她只想说，毁灭吧，这阴谋诡计的世界！把她前几天的得意还回来啊！当然现在白少天还是骄傲的如同一只孔雀。
军营这段太复杂，也没有适合白少天参与的，之后就快进过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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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王齮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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