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侍者帮忙将昨晚血拼的战利品一一搬上车,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几乎塞满了豪华轿车的后备箱。
“幸好选择了坐车回去。”如月遥看着那惊人的数量,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忍足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简单的旅行袋,他的小提琴昨晚已经托迹部顺手带回了东京。
他十分绅士地为如月遥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护在车门顶上。
两人坐进宽敞的后座,柔软的皮质座椅立刻将身体包裹。
司机确认后,便无声地升起了前后排之间的隔挡,将一个完全私密、安静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车窗外的喧嚣瞬间被隔绝,车内只剩下空调系统细微的送风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冷冽又迷人的雪松香气,源自她身上,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里,侵占着忍足的嗅觉和思绪。
车子缓缓启动,平稳地汇入大阪早晨的车流。
忍足微微侧头,目光不经意地落下,恰好落在她的脚上。
她今天穿了一双设计极简的银色细带半拖凉鞋,纤细的鞋带缠绕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脚踝上,衬得那处的骨骼线条格外优美精致。
她的脚型很漂亮,瘦而不干,脚背弓起一道柔和的弧线。
那抹冷银色和她雪白的肌肤在车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美感,冷艳又带着不经意的诱惑。
忍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街景,试图平复突然有些过快的心跳。
车厢里的雪松味似乎更浓了,冷冽,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沉沦的、致命的美感。
为了打破这过于安静和旖旎的气氛,忍足开始找话题。
他指着窗外掠过的一些标志性建筑或街区,用他那低沉悦耳的关西腔,向她介绍着大阪的历史趣闻或特色。
“那边就是大阪城公园了,虽然看不到天守阁,但樱花季的时候非常壮观。”
“前面拐过去就是黑门市场,被称为大阪的厨房,很多新鲜的海产和小吃。不过……你应该没什么兴趣。”他想起她对鱼生的抗拒,笑了笑。
“马上要上高速了,回去的路上会经过奈良,如果时间充裕,其实可以去看看奈良公园的小鹿……”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让人舒适的节奏感。
如月遥安静地听着,偶尔会顺着他的指引看向窗外。
当听到感兴趣的内容时,她会微微睁大眼睛,或者极轻地“嗯”一声,表示她在听,并且有兴趣。
忍足敏锐地捕捉着她这些细微的反应。
当她听到奈良的小鹿时,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当她听到他提到京都的岚山竹林小道时,她的视线在窗外多停留了几秒。
当她听到神户的夜景和牛排时,她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唇。
每一个小小的信号,都被忍足精准地接收,然后默默记在心里。
奈良的小鹿、岚山的竹林、神户的夜景和牛排……
嗯,下次,找个合适的周末,可以带她去。
车子在高速上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从繁华的都市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和远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从天南地北的风景美食,慢慢延伸到一些更琐碎日常的事情。
气氛安静而融洽,带着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和悄然滋长的亲近感。
忍足看着身旁女孩安静的侧脸,听着她偶尔清冷的回应,鼻尖萦绕着她独有的冷香,只觉得昨天到今天经历的一切奔波和“磨难”,都变得无比值得。
这条回东京的路,他希望,能再长一点。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平稳噪音作为背景音。
如月遥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带着清晰的洞察:“忍足君昨天演奏的那首《诀别书》改了几处,对吗?”
忍足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她。
他没想到她听得如此仔细,更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
“嗯。”他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稍微调整了一下转调和尾声部分的情绪走向。”
如月遥看着前方椅背的某一点,似乎在回忆旋律,“原曲的悲伤是缓慢彻骨的,最终没有留任何余地。”
“但你改的那几处,让曲子有了点不同。”
“像是在说,告别虽然痛苦,但并非终点。”
她的解读精准地击中了他改编时的核心意图。
忍足的心跳微微加速,一种被深刻理解的悸动涌了上来。
“我去查了卓文君的故事。确实很遗憾,甚至为她感到不值。”
他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惋惜,“那样的才情和勇气,却换来对方的变心和辜负。原曲里的悲伤,我非常理解。”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温和而坚定:“但是我觉得,悲伤不应该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底色。”
“或许,告别了错误的人,清算了过去的感情,前方未必不是新的开阔地。”
“所以擅自在音乐里给了她一点,算是……祝福和希望吧。”
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样解读和改动一首已成型的作品,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如月遥安静地听着,看着他认真解释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镜片后闪烁着温和光亮的眼睛。
他话语里的那份惋惜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祝福”,奇异地触动了她。
她突然极轻地笑了一下,不是平时那种冷淡的、礼貌的,或是被逗乐的笑,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欣赏的轻笑。
她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对他新的认识,“你是个温柔的人。”
“……”
忍足猝不及防被这样直白地夸奖,耳根瞬间有点发热,下意识地就想否认或转移话题,“也、也没有……只是随便想想。”
他轻咳一声,果然迅速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如月小姐才是谦虚了。”
“说自己音乐造诣低?那首曲子的钢琴演奏,是我听过最有感染力的演奏之一。”
如月遥却摇了摇头,语气又恢复了她的平淡:“我确实不擅长钢琴。那首曲子只是情绪到了,忍足君肯定听到了很多错音和不够流畅的地方。”
忍足捕捉到她话里细微的用词——“不擅长钢琴”。
这意味着……
他敏锐地抬起眼,看向她:“那如月小姐擅长的乐器是?”
如月遥看着他瞬间抓住重点的反应,心里再次感叹这个男人的敏锐和细腻。
他总是能轻易地从她看似平淡的话语里,捕捉到那些她未曾明言的信息。
她迎上他好奇的目光,红唇轻启,吐出两个清晰的字:
“琵琶。”
“从小就练的琵琶。”
忍足侑士是真的惊讶了。
镜片后的蓝眸里写满了意外和兴味。
作为弦乐器的演奏者,他深知小提琴的难度,也同样了解琵琶在中国传统乐器中以技法繁复、表现力丰富而著称,甚至被誉为“弹拨乐器之王”。
但这份惊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转念一想,她会琵琶这件事,似乎又没什么可惊讶的。
眼前这个女孩,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矛盾集合体。
出身极道世家却满腹诗书,外表柔弱却能一击打断二十米外的风铃,气质清冷如雪却又对食物充满赤诚的热爱。
她会弹奏需要极高技巧和深厚文化底蕴的琵琶,仿佛只是在她那本就充满谜团的人格图谱上,又添上了理所当然的一笔。
她一看就是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到极致优秀的人。
忍足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琵琶啊……真是了不起。”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将来能有机会听如月小姐弹奏一曲?”
他的语气真诚而期待,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如月遥闻言,却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嘴,将视线转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时的冷淡疏离:“再说。”
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
忍足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又释然了。
比起之前毫不留情的拒绝和“好人卡”,这句模棱两可的“再说”,已经算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了。
至少留下了无限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垂下,落在了她随意搭在膝上的手。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将她的手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手指修长,骨节并不明显,皮肤白皙,看上去柔弱无骨,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然而,他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指尖内侧,那一层与周围细腻皮肤截然不同的、略显粗糙的薄茧——那是长年累月拨弄琴弦留下的印记。
这双手,既能奏出动人心弦的《诀别书》,也能在谈笑间将一枚戒指化作精准致命的暗器。
忍足的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这个女孩……真是太有趣了。
表面上那么安静,像一幅被时光珍藏的水墨古画;内里却藏着锋利的棱角、惊人的力量和一整套让人捉摸不透的、矛盾又和谐的特质。
就像她钟爱的那款香水,Super Cedar——初闻是冰冷疏离的雪松,拒人千里;可细细品味后,又能察觉到那木质香气里包裹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坚韧的生命力。
他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温柔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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