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池宿看着那只仍然在打转的老鼠,干巴巴地问,“你还要在这里挣扎多久?”
老鼠沉默了。
把自己翻面用短小的爪子拍掉身上沾上的蝴蝶碎片,他甩了甩毛,开始逐渐变大。
“呃……”
挠挠头,变回人的程司远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装作很忙地原地踏了两步,蝴蝶翅膀在他脚下被踩碎发出脆响。
不稳定而脆弱,就像是程司远现在的心情。
“你看起来在做一场激烈的自我斗争,但我对你目前的心理状况不感兴趣。”最终,这场沉默还是由池宿开口打破。
他挑眉,平淡地问:“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哦,这个……哦……”由无助变成了害怕,程司远的大脑立刻被恐惧攥住,忘记了刚才的所有尴尬,“最开始,你最开始有选路吗?”
上前揪住池宿的衣服,他现在像一只缺乏安全感快要应激而死的仓鼠,“你有没有选那些看起来特别好吃,但实际上特别恐怖的蘑菇?”
“不,我走的是那条有特别多娃娃的。”用手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又很快放下,池宿假笑回应。
“那些蘑菇想杀了我!”得到了轻微的安抚,程司远立马哭着尖叫起来。
“它们最开始很好,还邀请我睡在它们怀里,但是等我睡着之后,它们它们……!”
眼见他是越来越激动,池宿只能先将他推开,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狼狈的脸,“别这么激动,这件衣服本来就够脏的了,你还把你的眼泪都抹上去了。”
“对不起。”委屈地抹着眼泪,程司远看着的他表情十分可怜,“它们想要把我也变成蘑菇,我害怕极了,就一直拼命跑,跑到这里了。”
“所以这里也是你的最终选择?”直白的抓住了重点,池宿忽略掉他的情绪。
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程司远扶起滑落的眼镜说:“我不记得了,应该是吧……我太激动了,没听见系统说的是什么。”
“那你的选择呢,你做了几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池宿觉得自己太阳穴在跳。
“我忘了,我是随便选的。”心虚地眨了眨眼,他开始翻自己的口袋,试图转移话题,“但是我得到了……嗯,这个!”
抠了半天,他终于从口袋里翻出一朵小小的蘑菇。和卡通动画里一样圆润可爱,红顶白点,两边对称。
将手里的白玫瑰夹到腋窝,池宿怀疑地接过那个蘑菇。
“已获得道具:不一般的蘑菇”
「简介:」
小蘑菇从小就立志做一个不一般的蘑菇,它喝雨水、学习、演戏,并且坚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出名。
「能力:」
有史以来最棒的演员,可以模仿任何东西。
「备注:」
蘑菇说:“只需要让我碰一碰,让我碰一碰舞台上的大明星,然后我就会取代他。”
“可能是我变成了老鼠吧,我之后就没有再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我忘记看时间……所以没解除道具,晕在这里了。”
趁着池宿正在观察那朵蘑菇,程司远连忙倒豆子一样吐出,生怕他听完后觉得自己太蠢抛下自己。
该说这家伙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呢?
“嗯哼。”笑了笑将蘑菇递还给程司远,池宿没对他的经历发表看法,“进去吧,早点过完,我要去睡觉了。”
“哦哦,好。”松了口气点头跟上池宿的脚步,他看着四周,恨不得把自己缩小揣进池宿兜里面。
拉着池宿的衣角,他忍不住抱怨碎碎念道,“这里好恐怖啊……”
翻了个白眼回头,池宿看着他那不争气的样,扯出一个十分吓人的笑来,“这不是你自己选的路吗?”
“对不起……”又变得更加萎靡,程司远闭嘴不再说话了。
转过头重新继续往里面走,蝴蝶翅膀踩着的感觉十分奇怪,像是在踩一块巨大的威化饼干。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池宿在地上踩下一串深深凹陷的脚印。
脚印被旁边落下来的蝴蝶翅膀填上,但紧跟在他后面,盯着地面走的程司远发现了不对劲。
那高饱和的蓝蝴蝶翅膀碎片中,隐约透露出干枯的草,以及一片片散落泛黄的花瓣。
“呃……”犹了豫一下但还是开口,程司远再次拉住他的衣袖,“你回头看看,地上有东西。”
有些不耐地回头,池宿跟随他的指尖,用脚扒开新落下来的蝴蝶翅膀,望见了最底下的草地和玫瑰花瓣。
低头弯腰捡起花瓣,他揉了揉,通过质感和色泽确认这应该是枯萎的白玫瑰。
对比完毕,他将花瓣重新扔到地下,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玫瑰,
站着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把玫瑰递给程司远,他视线移回到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上,“替我保管,我左手没有力气。”
愣了一下默默点头,程司远跟上他的脚步,眼神止不住偷瞄池宿看似并无异常的手和那束玫瑰花。
一路无话。
他们走了很久,直到前方的池宿再次停下脚步。
在他前面,这条道路的正中央,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正躺在那儿。
程司远跟着探头去看,才看了两秒就把头缩回去,又瑟瑟发抖地躲到了池宿背后。
那是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穿着一身干巴巴的黑色袍子,皮肤像是海绵一般蓬松而多孔,软哒哒地黏在骨头上。
灰黑的皮肤里,蓝色黏稠的脓水顺着孔洞流出,以他的身体为圆心聚了一滩,仿佛挤一挤整个人就会扁下来。
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池宿甚至都看到了熟悉的拱门状树木。树木旁边支着个由落叶组成的简陋帐篷,大概是这块蓝色海绵的家。
他当海绵人还没死,朝程司远打了个往左的手势,想要绕过地上的这玩意儿赶紧出门。
尽量把脚步放轻,他带着程司远一起往旁边走,紧盯着海绵人,每踩一步心跳就快一分。
就在已经跨过头部,即将绕过海绵人时,池宿左边兜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痒意。
想要伸手去捂却忘了左手不听使唤,他眼见着那个眼球自己从兜里滚落,落在了海绵人脸上。
赶着去接的右手悬在半空,池宿知道自己完蛋了。
脱口而出的“跑”被掐灭在喉咙里,腿像是被胶水死黏住不能动弹。
即使不能回头,他也依旧感受出身后的人现在极害怕。程司远的呼吸急促得几乎惊悚,好像是下一秒就会直接背过气去。
只能祈祷着他能挺过去,池宿死盯着地面,眼看着海绵人睁开了眼。
先是摸索着拿走落在脸上的眼球,他眼皮撑出海浪一样的褶皱,挤出来的蓝色脓水顺着脸颊轮廓流淌 。
手指握住眼球,他直起身,肿胀的身体竟异常灵活。随着他的动作,身体内部的水得到了充分压力,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
水淋淋地站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池宿面前。
扑面而来的臭气熏得池宿想吐,但他吐不出来。字面意思,他现在除了眼睛,什么地方也不能动弹。
想要偏头却做不到,他只能就这么看着海绵人的脸。
海绵人两只眼睛缺了一,少的那部分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漆黑的大坑,而唯一剩下的那只正瞪着面前的人。
凸出来的眼球在池宿身上游荡,最后对上那双警告的绿色眼睛。对视了两秒后,他轻描淡写地揭过,将视线移到眼神空虚的程司远上。
他没看人,他看的是他手上抱的那束玫瑰。
“瞧瞧这是谁?两个……可怜的公主。”他转回视线,目光落在池宿身上。
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像是混合了怨恨与厌恶,整张脸皱成一团,活像一条可悲的沙皮狗。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隐藏在袍子下的右手伸出。
只见他掌中握着一根法杖,尾部的黄水晶硌得半个手都凹陷下去。
“多么贴心,还把玫瑰花给我带过来了。省得我自己去偷。”扯出一个笑容,海绵人上下排牙齿都已经掉光,只剩下漆黑恶心的洞。
“正好我缺两个实验品,将来我逃出去,一定会感恩你们今天的付出的。”
话音刚落,他用手将法杖轻轻一抬,杖尖出现一点白光。
望着那点白光,池宿心中警铃大作。
海绵人上挥的那一瞬间,他发觉身上的束缚解除,马上拉着程司远就想跑。
他没有成功。
本就因为左手无力只能伸右手,别扭的姿势再加上程司远软下去的身子,能勉强维持站着就已经算不错了。
甚至还没来得及把程司远拽起,他就感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
像是有东西要从那里面拔地而起,窜入云霄。
根本来不及逃跑,脚尖还没挪半步就已经离地面快有几十米高。
此刻托举着他们的是粗壮的藤蔓,分出来的细小处互相缠绕编织,迅速密匝匝地捆紧把他们关在了里面。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秒,只是眨眼间他们就变成了两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操!”池宿一脚踹在植物栏杆上。可惜栏杆连晃都没晃,岿然不动。
低头怒视下方的海绵人,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握着眼珠溜达向帐篷。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深呼吸一口气逼迫自己镇定。
冷静下来转头,准备把程司远的魂叫回来商量对策。却只见那人已经又安详地躺在了地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马上就可以抬去入殓。
池宿:……
他真是受不了这只该死的老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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