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羊先生手拢成拳，抵在下巴边轻轻一笑，说：“那么，两位，开始翻牌。”
姜叙：“规则说玩家按入场顺序开始游戏，谁是第一个？”
羊先生指向眼镜男。
“我先醒来的，所以应该是我先。”眼镜男比刚才的模样镇定许多，伸手从牌堆正上方翻出一张牌，摊开——5点。
羊先生转向姜叙：“轮到你了。”
姜叙点头，将手搭在牌堆上，却没翻：“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羊先生：“请说。”
姜叙：“如果我不小心翻出了两张，会发生什么？”
羊先生没来得及开口，纸牌屋中已经响起提示音：
【正常情况下，玩家无法违反规则，单次翻出一张以上的纸牌。如果玩家使用非正常手段违反规则，一经检测到，将被立刻扔到惩罚游戏副本，请玩家谨慎抉择。】
姜叙：“惩罚副本？”
羊先生带着笑意说：“没错，那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地方，小孩子不要随便去玩哦。”
姜叙没接他的话，翻开下一张牌。
牌面朝上——字母A，也就是1点。
眼镜男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1点？你可真倒霉。”
毕竟，翻到1点和10点的概率是一样的，但翻到10点能获得10个小时的生存时间，翻到1点却只能获得1个小时，两者收益完全不同。
羊先生很应景地笑了：“不要气馁，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姜叙有种不祥的预感。
羊先生：“两位，继续翻牌吧。”
眼镜男：“8。”
姜叙：“3。”
眼镜男：“10。”
姜叙：“4。”
……
来到第四次翻牌，眼镜男翻出了一张6点，而姜叙则翻出了一张3点。
第一轮第四次翻牌，要翻出自己之前翻过的3点，概率小于十分之一，但他还是“幸运中奖”了。
“这位先生，你的运气可真不好。”羊先生轻轻摇头，语气里满是遗憾，“你翻到两张相同的牌，本轮出局，全部分数清零，一分一秒的生存时间都没有得到哦——现在，你还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吗？”
姜叙听出他在阴阳怪气，不过没太在意。
他本就运气不太好，习惯了。
羊先生微微探身，收回姜叙面前的四张牌。
眼镜男翻了第五张牌，是一张7，没有重复。
羊先生：“这位先生，你已经翻完了五次牌，还要继续吗？”
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肯定地说：“继续。”
姜叙看了他一眼。
第六张，1点；第七张，9点……
眼镜男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兴奋地拍桌子：“最后一张，3点！”
他居然连续翻出了十张不重复的牌！
羊先生：“再次恭喜你。我想，你应该不想继续翻下一张牌了。”
眼镜男喜上眉梢，声音都带着笑意：“当然！”再翻就必然会出现重复了。他的目光扫过姜叙，解释道：“可能我的运气比较好，居然第一轮就能把十张牌都翻全。”
姜叙点头，没什么起伏地说：“继续翻牌吧。”
第二轮，由于之前一直是眼镜男在翻牌，先翻牌的变成了姜叙。
姜叙的第一张牌翻出了5点。
眼镜男后手翻牌，还没翻开，坐在他对面的姜叙忽然问：“你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副本吧？”
眼镜男愣了一下，翻开自己手里的7点牌，承认了：“你怎么知道？”
其实最开始姜叙就有种模糊的感觉，眼镜男不像新玩家。
姜叙自己是睡梦中被拉进游戏的，身上还穿着睡衣，眼镜男则穿戴整齐，是上班白领的打扮，进入游戏的时候显然不是在睡觉。
姜叙不太清楚别人的情况，但他觉得，以眼镜男表现出来的性格，如果真是第一次参加游戏副本，或多或少会透露他进入游戏之前在做什么，两人为什么穿着完全不同……但眼镜男回避了这个话题。
有时候，不需要探究别人的话是真是假，说与不说，本身就是一种选择。
而且——
“你好像很确定自己不会翻到重复的牌。是你的运气足够好，还是你通过某种‘非正常手段’得知接下来要翻的牌是什么，但并没有违反规则？”顿了顿，姜叙说，“我是第一次进入副本，不太清楚非正常手段指什么……异能？道具？”
“你就当我是运气好吧。”眼镜男没有正面回答。
两人各自翻牌，姜叙翻到了7点，眼镜男翻到了4点。
羊先生作壁上观，突然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我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异能哦。”
眼镜男愣住，瞪了羊先生一眼：“你——”
姜叙摩挲下巴，若有所思：“真的有异能啊。是哪一种？能够预知下一张牌是什么吗？……不像。”
眼镜男顾不上羊先生，回头问：“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不像。”
姜叙说得清楚：“你每次翻牌都像在拆盲盒，不像是知道下一张牌是什么。”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眼镜男耸了耸肩，“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异能叫‘新手保护期’，当我玩第一次玩某类游戏时，有100%的运气加成。”
“原来如此。”姜叙说，“这个游戏很适合你。”
“是，我也没想到这么适合，简直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眼镜男先前的谨慎小心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骄傲和一点自负，“不过这种游戏不多，很多天才能碰上一个，这次我可得赚回本了。”
“不过，‘新手保护期’……”姜叙第三次翻牌，翻了张2点，“真的有这种异能存在吗？严格意义上讲，我才是新手，并没有什么新手保护期。”
——24K纯金的那种。
眼镜男伸手翻牌，听到姜叙的话笑了：“兄弟，你心态还挺好的。这样也好，反正这游戏没有输赢，你多少能赚点生存时间，虽然没我多。”
姜叙：“借你吉言。”
结果并没有借成功。
姜叙第四次翻牌翻出了9点，但第五次翻牌翻到了第二张5点，累计分数再次清零，得到的五张牌被羊先生收走。
眼镜男运气如第一轮那般好，再次翻出十张不一样的牌。
“110个小时，每天24个小时，换算下来是……四天半！”眼镜男难掩兴奋。
他的目光扫过姜叙，发现他还是那副平淡无波的模样，心想这人真是装，面上却做出和善的模样：“喂，兄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条件不允许，你的运气实在太差了，居然连五张不一样的牌都没翻到！我看你是要直接去下一个副本了，要是在那出了什么事，可别怨我啊。”
姜叙本来没看他，视线落在长桌上某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闻言，他抬起头，凤眼微微挑起，鸦羽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稠的阴影，无端有些渗人，看得眼镜男心一惊。
眼镜男不禁结巴了：“你、你不会真把账算到我头上吧？大家正常游戏，我可没有害你。”
羊先生接话：“怎么不算你害的？如果不是你的异能，说不定他运气不会这么差，至少能获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存时间。”说到这，它的尾音勾起，“再者，你怎么肯定他一定会被扔进下一个副本？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叙闻言看了它一眼。羊先生静静地立在光晕周围，光线在嘴的位置投下几缕阴影，微微弯起，仿佛一个诡异的笑脸。
姜叙点明：“你是说——那张隐藏的大王牌。”
“没错！Bingo！”羊先生揉戳手指，想打个响指，但打得很失败，一点声响都没有。
姜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什么。”羊先生修长的手臂无声地拖出椅子，优雅地坐下，手指在剩余的牌堆上轻点，对眼镜男说，“我是说，万一这位运气不佳的先生翻到了大王牌呢？你别忘了，如果他真的翻到了，你累积的所有生存时间都会归他所有。”
“我当然没忘。可是，真的有大王牌吗？”眼镜男道。
羊先生“哦？”了一声：“你是说，游戏规则在欺骗你，把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说成真的？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太发散了。”
眼镜男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两个新人……好吧，勉强算是一个半新人，真的能用上大王牌吗？”
姜叙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的意思是？”
眼镜男信心更盛，侃侃而谈：“我打过的游戏副本不多，但遇到过几个副本，系统提示存在隐藏的支线或者别的什么，可是，以我们普通玩家的水平根本没办法解锁，全都没有解决。所以我觉得，所谓的‘大王牌’就是个摆设，是给更厉害的玩家准备的，我们这种小虾米根本用不上。”
眼镜男继续说：“而且我刚才已经所有牌都认真看了一遍，正面的数字、符号，还有反面的花纹，都仔细检查了，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
“你确定？或许是你没找到呢。”羊先生朝姜叙抬了抬下巴，“不如你让他也看看？”
眼镜男连忙护住自己的纸牌：“那不行。万一……总之不行。”
眼镜男的心思很好猜。万一姜叙真的看出什么来，指认出了那张牌，眼镜男好运带来的成果岂不全是姜叙的了？不想为他人做嫁衣，人之常情。
眼镜男嘀咕：“你这只羊尽出馊主意……就他这运气，还是我拿到大王牌的概率更大吧？”
姜叙没生气，调整成更放松的坐姿，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你说得很有道理。”
羊先生哀叹一声：“真是两轮和平而无聊的游戏。好了，你们聊完了吗？让我们开始最后一轮翻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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