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光影在眼前摇曳如鬼魅，受缚的躯体如困油锅煎炸，舌齿生香。火花炸开的刹那，一块黢黑色的焦炭落到自己脚前，焦炭上脱落的圆环砸落在地，在高速旋转中向地面倾倒、坍塌。莫名嘈杂的空间里骤然迸发出一声脆响——
“——叮！”
“欢迎来到限时返生，我是主持人001。”
幸紫篁睁开双眼，恍惚间看到一只绿色小飞龙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还朝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有些眼熟。
是梦？还是……
****
“叮！副本内容载入中……
人数：1人
空间要素：重明大街、俯仰庵、南山
通关条件：金吾不禁的灯涌向同一条长河，惟有洞见的游子方可寄身逆旅。
通关奖励：永久技能×1
淘汰惩罚：■■■■（权限不足，无法查看）”
“——欢迎来到副本「南山夜集会」，BCNC（Biochemical Country of the North Corner）-嫣氏集团由衷希望您能获得难忘的游戏体验！”
***
重明大街眩目的灯光令幸紫篁眯了眯眼，待睁眼，一座灯红酒绿以至于光怪陆离的古城，将异界的游子纳入自己的怀抱。
这里，是只出现在书上的，旧历纪元。
「登陆点：重明好吃街——
——蜡炬兰灯烧晓色，凤楼十二乐声长。金吾不禁六街游，插花呼酒十里香。
木质结构的房屋散发出古典的绵长韵味，葡萄卷草的纹饰在宫灯的每一处蔓延。集市上，人流如织，酒香涌动。冲天的烟火把此间映照得亮如白昼，月华失色。
此乃正月十五，不夜城。」
“姐姐不像是本地人，也是来看集会的吗？”
绚烂的烟火在天际开花，璀璨的流光争相下坠，集市的入口灯火通明，华美无上却易逝。流转的盛世风华间，幸紫篁瞥见一双漂亮的绿色眸子被映成转瞬即逝的金黄色。
方才说话的小姑娘——眨着那双惊艳的绿色眸子，坐在集会入口处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前，只扎了一个小揪揪的半长头发呈现出暗淡的哑光若草色。
环视四周摊子上守着的大娘大爷，幸紫篁不由腹诽：让这么小一个姑娘守摊子，算是童工吗？
幸紫篁为自己的想法失笑。
那女孩正愣愣地看着幸紫篁出神，似乎猜透了幸紫篁的想法，嘟着嘴解释：“这是我爷爷留下的摊子。爷爷年纪大了，今年让我来替他开集。”
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已经18岁了，只是长得比较小而已。”
俏皮的眨了眨眼，撒娇似的向幸紫篁伸出手，“不知我是否有幸让姐姐成为我的第一个顾客？”
鬼使神差，幸紫篁伸出一只手搭在对方的手上，忽然又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个……小妹妹，我没带钱。”
淡若草色头发的女孩愣了一下，旋即又善解人意地捏了捏幸紫篁的手。
“这是我给别人算的第一卦，说来不一定准。我见姐姐面善，不如我给姐姐免费算一卦吧。”
女孩摊开幸紫篁的手掌，在视线触及的电光石火间秀眉微蹙，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飞快恢复原样。淡定地翻出一副算命专用的圆框墨镜，阖上眼。纤细的指尖游走在断开的脉络上，如同恍惚瞥见命运的一角，轻盈而难以捉摸。
直至整个筮卜过程结束，女孩神色如常。她摘下眼镜摘对幸紫篁乖巧地笑了笑，道：
“玄关通明，谷神玄牝。坎离相济，百劫护身。穷山恶水终有尽时，万寿无疆因果相接。”
抬眼，盈盈的蓝色光芒盛在女孩漂亮的眸子里。她轻轻地捻了捻指尖，缓缓笑开，“前路坎坷，但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倒是些算命人常用的吉祥话。
幸紫篁想着，但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温声道了谢，转身欲走，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姐姐！你的玉佩掉了！”
玉佩？
幸紫篁从女孩手中接过一枚紫色的玉扣，玉佩表面平整，边缘处却有四个齿轮一般的突起。这么一块，分量算不得小，还缀着丝线和一条流苏。
但……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块玉 ？！
作为一个穷了18年的资深穷鬼，幸紫篁很清楚，如果这块玉早就存在，必定会被自己早早卖掉——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吃好耍好睡好才是首要目标。
——那这块玉一定是游戏的产物。
而且，这是一块紫玉。
紫玉……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
幸紫篁凝视着这块玉，心绪流转也不过一弹指，便被打断。
“对了，姐姐若是没钱，可以去西边的花灯摊子。你跟那老头子猜灯谜，他会给你你想要的——那可是这里最老的一方摊子。”
哦呦，果然有提示。那老头应该就是关键NPC
幸紫篁挑眉，将玉佩系在身上，道了谢，一步不顿地投西边去。
在她不曾注意的身后，若草色的女孩缓缓消解为莹蓝色的二进制代码，模糊的蓝色的小飞龙虚影用脸蹭了蹭自己的爪子。
小飞龙玩偶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揪心地暗自叹息：
红颜薄命，龙游浅滩。
姐姐怎生的如此命苦？
也罢——
算命，算命，不就是用来逆天改命的吗？
潜龙勿用，来日也未尝不能鳞爪飞扬。
……更何况，姐姐必须在游戏里活下去。主持人001双爪捧脸，漫无边际地想着。
但姐姐的手真好捏。人形就是比龙形好，嘿嘿～
重明好吃街上人流如织，行色匆匆的人们并没有发现，好吃街的入口处，有一团蓝色的小飞龙虚影，双爪捧脸，发出一声声压抑不住的□□。
***
“天子为什么在早朝时嘘嘘？”
“他水喝多了！”
“恭喜你——第100个答错的冤大头。”白发苍苍的老头端的是鹤发童颜，满面红光——可惜长了张嘴。
“怎么，还不走？要老夫请你吗？”说着，老头做出送客的动作，“来来来，请往这边爬。”
那人闻言扭头就走，留下一句骂骂咧咧的：“老匹夫，仗着花灯漂亮就来为难人，还要答对你3道奇葩题……”
老头也气笑了:“爱要要，不要滚。老子又不是求着你要花灯，全是些第一道题都答不上来的废物！嘿，老头子我还不如早点收摊，回家洗洗睡了。”
好不容易才排到老者面前的幸紫篁一听到这话，天都塌了。
“等等，老师傅，我知道！”她急忙拦住老者，“——因为天子不能服众！”
老头闻言，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坐回太师椅上，抬起眼皮，道：
“解释一下？”
幸紫篁知道自己猜对了，从容地说下去：
“天子不能服众，就会有朝臣在朝堂上议论纷纷。为了让他们安静，天子就只好‘嘘——嘘——’来示意群臣。”
“就像这样——”幸紫篁说着，把食指放在唇边演示，“嘘——”
等到老者率先笑了起来，幸紫篁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尴尬。
好在老者也没让她尴尬多久。
“嘿，真是个有趣的小后生。”老头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是怎么猜到我这答案的？”
“我之前在队里……”
幸紫篁脱口而出，却又在开口的一刹那，发现记忆里查无此事。
“队里”是什么“队”里面？记忆里搜索不到一点有关“队”的线索。
……怎么会？
白驹过隙间，惊惧与疑惑交织，幸紫篁的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几乎要在头皮上留下鲜红的印子。
好像遗失了什么一样的割裂感……
神思陷入恍惚，眼前是一堆不成形状的黑影，用嘶哑破碎的嗓音，在满天火光中此起彼伏地向她叫嚣——是啊！你应该来陪我们！你个害死我们的元凶凭什么还苟活着！
其中一块尤其残破的黑影，血肉寸断，抬起一双黑得渗人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不过就是一个捡来的东西，没必要特殊对待，直接丢进去吧。”
幸紫篁从魇中回过神，张了张口，干涩地说：“我……不知道。”
老头也只是单纯好奇，见她说不出，便也没有追问。
幸紫篁干脆不再去想记忆的事，开口问道：“老爷爷，第二道题是什么？”
“炎热的夏天，学牲们最不想做什么？”
“热身卷。”
幸紫篁几乎是秒答。
作为一个18岁的高三生，每天的卷子多得像山一样。尤其是复习后期的热身卷，越做越多。
她还记得风扇开到最大功率的响声，与同学崩溃的大喊：“热身，热身，热个屁的身啊！我都够热了，还给我发热身卷呢！”
听到幸紫篁的回答，老头眯了眯眼，抚掌，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幸紫篁。
“这么快就给出答案啦？不再想想？”
“不用想了，肯定是这个。”幸紫篁回答地异常肯定。
老头无奈的转身，取下身后那盏流光溢彩的花灯。
这就……答对了？简单得让人不可置信。
幸紫篁惊讶地想着，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的脑回路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多么清奇。
“这盏料丝灯用材红玛瑙、琉璃，耗了我大半年的心血。其上粉色花簇、花蕾为早春山杏花，主体黄色为熟杏子……”老头絮絮叨叨地为她介绍起这盏花灯。
“故，此灯名曰‘杏子黄’。”
幸紫篁一怔，“xìng”“zǐ”“huáng”发音与自己的名字完全一样。
是巧合吗？
眼见着老者便要将花灯递给自己，幸紫篁不由得出声，疑惑道：“不是说要答对三道题才能拿到花灯吗？”
老者别过头，咳了一声，不自在的翻了个白眼：“咳，我也没想到有人能把我两道题都答对啊。”
像是为了补救，老者又道：“先前我让你解释第一个问题，这也可以算一个。”
幸紫篁接过花灯，心里了然这是一件重要道具。
不假思索地点上灯，燃起的火光骤然向着一个方向光芒大盛。
（若草色指的是衣服的那种若草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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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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