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斯一个人在空旷的土地上表演哑剧，一会儿懊恼，一会儿震惊，突然又恍然大悟般以拳击掌，口中念念有词，变得很振奋。路西斐尔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果然灵魂有问题，行为也会受影响。
“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
艾维斯见路西斐尔已经起身，连忙跟上：“殿下殿下，我觉得你刚才说的不对。如果没有过去未来，占卜又是怎么回事？”
双翼在路西斐尔身后展开，羽翼上的细碎星光映衬得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占卜是根据生命和事物目前的状态，预测出一种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和时间无关。”
艾维斯很想抓住路西斐尔的脖子晃一晃——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能不能讲点人能听懂的话！正在抓狂时，他听到路西斐尔的声音：“如果你认为的时间真的存在，那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啊？恐怖？为什么？”
“按照你的认知，过去不会消失，未来已经既定，所有的事物都被时间保存在某个节点。那么过去和未来都可以随意被拨弄，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艾维斯被这话引导着思考，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是被……用作实验的小白鼠……”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路西斐尔轻盈地飞向空中，艾维斯看着他的背影变成一个黑点，才急急忙忙追上去。
艾维斯疯狂扑扇翅膀，大脑被路西斐尔的话搅成了一片浆糊。太糟糕了！按照路西斐尔的理论，穿越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那他现在算什么？
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隐隐作痛，肺部憋着一股气，几乎要撑爆他的内脏。比□□毁灭更可怕的是精神信仰的坍塌，艾维斯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犹豫，寻找人类到底正不正确？
眼前的红色倏然消失，转而出现成片的绿色。艾维斯看着景色变换，有些回不过神：“怎么突然有树了？”
“我们到了。”
“这么快？”艾维斯好奇地打量着传送阵周围的茂密植被，感觉似曾相识：“这里和第一重天差不多唉。”
路西斐尔侧目，在红海的时候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如今见到新鲜事物立马又恢复活力，真是令人震惊的生命力。
艾维斯无知无觉，继续点评：“果然还是植物比较牛逼，在哪个世界都能存活。就连红海那种荒芜的地方，我都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杂草。”
路西斐尔打断了艾维斯还想探索密林的行为：“走吧，我带你去人类聚集的地方。”
艾维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哦，好的。殿下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以前也来过吗？”
“我的下属阿撒兹勒和莫斯最先发现这里，和其他炽天使相比，我掌握的信息自然会多些。”
路西斐尔没走多远，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后面的艾维斯好奇地把脑袋往前探：“怎么不走了呀……”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说到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不由得倒退两步，冲到旁边的树下呕吐起来。
那是一具死相恐怖的尸体，破碎的眼珠似乎是被暴力搅烂抠出，褐色的液体糊了一脸。鼻子和耳朵被撕扯掉，肚腹被剖开，里面空荡荡的，只剩几根白骨。
艾维斯不受控制地又转身看了一眼，正对上尸体大张的嘴巴和黑洞洞的眼眶。剧烈的干呕让他眼眶发酸。因为没有吃东西，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扶着树狼狈地喘息。
路西斐尔一如既往地冷静，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抬起右手，食指指尖绽放出柔和的绿色光芒，点点白光聚拢在绿光周围，慢慢形成一个白色的光球。
光球围绕着路西斐尔转了一圈，又飘向艾维斯。艾维斯被吸引了注意力：“殿下，这是什么？”
路西斐尔指尖的绿光消失，他伸手示意光球回来。白色光球听话地飘向他的掌心。路西斐尔虚虚握住那枚光球：“这是他的灵魂。死在遥远的蛮荒之地，他找不到回天堂的路。”
艾维斯擦干净嘴角，闻言又看向尸体，尽量忽视那扭曲面容带来的不适。这回他终于看清了，死者居然是一名天使！那尚未腐烂的双翼，证明了他的身份。
艾维斯连忙又偏过脸去，连续吞咽了几次唾液，压下了呕吐的**，缓了一会儿才问出声：“这里怎么会有天使？”
“他们是这里的守护天使。”
又是一个未知领域，艾维斯想要问问情况，但他实在不敢再看那具尸体。路西斐尔六翼展开，卷起强烈的气流，艾维斯被刮得一个趔趄，扶着身边的大树才站稳身形。
“不可饶恕！一个还没发展出文明的低等种族，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狂风的中心，路西斐尔低头看向那生前遭受虐杀而导致面容扭曲的尸体，声音冰冷：“愚昧又残暴的种族，今天将迎来他们的审判。”
艾维斯紧紧贴着大树，路西斐尔释放出来的杀意让他双腿发软，呼吸不畅。他想说点什么，嘴唇颤抖半天却发不出声音。
那道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艾维斯眼前，这时他才知道，之前赶路时路西斐尔有多照顾他。否则，别说跟上了，连他的眼睛都无法捕捉到路西斐尔的速度。
艾维斯咬咬牙，还是决定要去寻找路西斐尔。就算没办法阻止路西斐尔，好歹也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飞就是好，在第一重天的时候，他和利维坦只能在森林里打转，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他能轻易确定自己要前进的方向。
艾维斯心焦地寻找着路西斐尔的踪迹，却一无所获。飞过一条宽广的河流时，艾维斯看到一片开阔地，地面上似乎有很多孔洞，还有活物在爬行。艾维斯降低了飞行高度，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靠近后发现那里确实是被挖出来的洞穴，他突然来了精神，刚才那些爬行的动物就是原始人吗？
艾维斯选择了地势较高处降落，刚好可以观测到下方的聚居地。可刚刚还在活动的生物突然都消失了。怎么回事？是刚才自己降落吓到他们了吗？
他跑到左边往下看，什么生物都看不到。不死心地跑到右边去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前往那些洞穴一探究竟，心中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背后有破空声传来，他下意识向左急急躲闪。
长条状的东西深深插进地面，艾维斯一阵后怕，刚才要是没躲开，自己就变成串串了！他顺着那白色丝线状的东西看去，找到了攻击自己的凶手——那居然是一个高达两米左右的蜘蛛！
可让艾维斯手脚发冷的是，那蜘蛛的面部居然和人类无二，两条前肢是人类的手臂，其余几条腿和普通蜘蛛一样。
蜘蛛人身后爬出一条一米多长的白色蠕虫，即使肥肉堆积，也能看出那条蠕虫的五官和人有些类似。
艾维斯刚恢复平静的胃部又开始痉挛，他捂住嘴，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身长三四米的蜈蚣身体两侧是数不清的手臂。蜈蚣抬起上半身，光秃秃的脑袋顶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身体行动先于大脑思考，艾维斯展开双翼飞向空中，先离开这些诡异的东西再说。脚才刚离开地面，翅膀传来尖锐的疼痛，他整个人重重摔回地面。
白色的丝线穿透了他的翅膀，将他钉在地面上。艾维斯伸手想将丝线拽出，钻心的疼痛让他感觉是在拉扯自己的神经。鲜红的血液浸染了雪白的羽翼，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蜘蛛怪看到他的动作，再次吐出丝线穿透了他的手掌和小腿。艾维斯疼得发不出声音，他用牙齿去咬那些丝线，黏腻的触感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那具死相凄惨的尸体，该不会也是这群怪物做的吧？路西斐尔怎么就把他扔下了，自己不会也要步入那些守护天使的后尘吧？
蜈蚣怪趴在地上扭曲爬行，它爬到艾维斯身边使劲嗅闻，像一条看见食物变得急不可耐的野狗。
艾维斯被这诡异的一幕恶心得够呛，体内突然生出了莫名的勇气，猛地起身一个头槌，让那光头蜈蚣疼得后退两步。
他强忍着不适去啃咬丝线，白色的蠕虫拖着肥胖的身躯努力靠近艾维斯。艾维斯见到那玩意儿也要过来，突然觉得身体也没那么疼了，加快了速度。
正当他急得满头大汗，哀叹自己要交代在这儿时，悠长、直击灵魂的号角声响起。巨大的声音响彻天地，连地面都在随着这持续不断的号角声震动，那些怪物突然停下了动作，看向辽阔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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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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