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拉开。
艾里尔带着一身蒸腾的湿润的水汽踏出门口，随即愣住。
萨贝斯正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僵在原地，他整个人几乎贴在门板上，身体微微前倾，耳朵紧贴着刚才门缝的位置，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收起的、全神贯注的窥探神情。
即使艾里尔已经打开门站定了一会儿，萨贝斯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没有立刻改变姿势。
艾里尔忍不住问：“萨贝斯，你在做什么？”
萨贝斯的心脏猛地一缩，大脑飞速运转。他没想到他只是想要听一听浴室内的动静，就那么巧得赶上了艾里尔洗完澡出来。
这件事让他怎么说，如果告诉艾里尔的话，艾里尔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变态的吧，到时候他说不定就不能更接近艾里尔了。
他不想回答，但艾里尔的目光带着清澈的疑问，让他无法回避。他缓慢地、有些僵硬地直起身子，试图低下头避开艾里尔的视线，掩饰自己的慌乱。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艾里尔身上，然后……彻底凝固了。
粉色的。
细腻的、带着水珠的、在浴室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的……
是的，他怎么忘记了，艾里尔在进浴室的根本就没有带擦拭身体的浴巾，而他之前也是故意没有提醒艾里尔这一点的。再加上天堂的衣服布料那么薄......
萨贝斯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些衣服贴在艾里尔身上的样子，只是昨天艾里尔至少是有用毛巾擦拭过身体的，只是后面在出来之后还被热出汗了而已，而现在，艾里尔的身上是前所未有的湿。
艾里尔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况。那身纯白的布料被水彻底浸透后，紧紧贴服在他身体的每一寸曲线上，变得近乎透明。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金色发梢滚落，滑过脖颈、锁骨，最终没入被湿衣勾勒得愈发明显的胸膛轮廓之中。布料吸饱水后，沉重地贴着皮肤，将每一分起伏都暴露无遗，比昨天出来时因为炎热而被汗水浸湿的样子，更加……一览无余。
“艾里尔大人,”萨贝斯想要开口提醒艾里尔这一点，只是在他张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有多干涩，仿佛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
其实在和艾里尔接触的过程中，他时常会因为艾里尔的一些举动而感到恍惚，艾里尔真的不知道这些吗？
艾里尔是故意的吗？艾里尔知道他居心不良吗？
艾里尔对此一无所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几乎衣不蔽体的状态，满心只想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湿发贴在皮肤上的感觉黏腻而不适，他迫切地需要一条干爽的毛巾来擦拭。
在萨贝斯叫出他的名字时，他正想推开这个挡在门口、妨碍他去找毛巾的障碍物。
“嗯？”艾里尔抬起碧绿的眼眸，那双眼睛因为满足的沐浴而显得格外水润，“萨贝斯你是想要洗漱吗？我已经洗好了，你快进去吧。”他认为，萨贝斯守在门口，又不说是为了什么，大概是为了使用浴室。
只是，萨贝斯才不想要使用浴室，即使浴室里还存在着因为艾里尔洗澡而留下的水汽，那些水汽中或许还包裹着艾里尔身上的香气......这些都是虚假的，有一个触手可及的艾里尔站在这里，他才不会去关注那些。
“不是的，艾里尔大人，”萨贝斯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边看，他虽然是在地狱长大的恶魔，但他从小洁身自好，那些恶魔做事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直接离开的，以至于现在，他表现出了和恶魔这个身份格外不同的纯情。
他想要看着艾里尔的眼睛，只是艾里尔的眼睛也因为满足的沐浴变得水润了很多，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翠绿，和萨贝斯对视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包容的温柔。
他的视线从底下不断往上移，从那两点开始，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嘴唇，碧绿的眼眸，还有那湿润但卷曲的金发。湿润的头发，对了，就是这个，“艾里尔大人，请让我帮您擦拭头发吧，头发这样潮湿一定让您感到难受了吧。”
艾里尔本能地想要拒绝。他始终觉得萨贝斯不必为他做这些琐事。但话到了嘴边，他又想起了之前在浴室里，自己因为感到舒适而萌生的那个念头，或许可以适当满足萨贝斯一些不过分的、亲近的请求。
拒绝的话语在唇边盘旋，最终没有说出口。
“好吧，只是擦拭头发，其他的都不能做。”艾里尔强调着，他虽然不知道萨贝斯会不会在他同意之后打蛇上棍、得寸进尺，但他还是多加了那么一句。
“艾里尔大人我只是......诶，您同意了。”萨贝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照之前的“惯例”，艾里尔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拒绝，然后在他一番软磨硬泡、装可怜博同情之后，才会勉强让步。这一次如此直接的同意，让他猝不及防。
这是否意味着，艾里尔开始接纳他了？
“谢谢您艾里尔大人。”
艾里尔却有些不解。明明是萨贝斯要来帮他擦拭头发，付出劳动，为什么反而成了被感谢的对象？难道不应该是他向萨贝斯表达谢意吗？
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问出口：“萨贝斯，你不用因为这些事向我表达感谢。应该是由我来感谢你才对，因为你愿意帮我擦拭头发。”
萨贝斯却并不认同，他牵着艾里尔的手往房间走，边走边说：“艾里尔大人值得我的感谢，如果不是艾里尔大人收留我，我甚至连和艾里尔大人接触的几乎都没有，都是因为艾里尔大人的仁慈和宽容，我才有机会帮助艾里尔大人做这些......”
艾里尔依旧无法理解这套绕来绕去的逻辑，但他也明白，想要改变萨贝斯根深蒂固的想法并非易事。就像他一直强调不需要服侍，而萨贝斯却始终充耳不闻一样。他只能选择将这件事放过，并记着萨贝斯对他的付出，在之后尽可能的满足萨贝斯的愿望。
只要那些愿望并不违反他的准则。
在走进房间之后，萨贝斯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帮助艾里尔擦拭头发，而是站在桌子旁边，指着那已经空无一物的餐桌说：“艾里尔大人您看，我已经按照您的话，把肉都吃完，盘子也放到门口去了。”
他这样子特别像是想要得到夸赞的孩子，于是艾里尔也没有吝啬这些夸赞，他夸着萨贝斯是一个很听话的恶魔，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恶魔。
他的夸赞发自内心，毕竟他见过的恶魔不多，而深入交流过的，更是只有萨贝斯一个。
萨贝斯才不会管那些前提，他只知道艾里尔夸赞了他，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在他有限的阅历中，他从未见过其他的恶魔之间会用这样温和的话和别的恶魔说。
他不知道他去找别的天使，会不会也得到这样的夸赞，因为当时跌落在天使团中时，只有艾里尔一个天使对他伸出了援手，即使是那个把那些恶魔给恐吓走的大天使长米迦勒，也只是因为那些恶魔的目标从他变换成了当时对他伸出援手的艾里尔。
而其他的天使，更是对他这个有着漆黑翅膀使用着黑暗力量的恶魔避之不及。
只有艾里尔......
“艾里尔大人，”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上了一丝黏腻的尾音，“我来帮您擦拭头发吧~”
艾里尔本想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但萨贝斯却用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语调说，椅子的舒适度远不如床铺，如果坐久了会让艾里尔感到腰背不适。虽然艾里尔并不觉得自己如此娇弱，但萨贝斯那过于执着的，甚至带着点可怜巴巴的坚持，让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依言坐在了床沿边。
萨贝斯则开始精挑细选，从艾里尔带来的物品中，找出了他认为最柔软、吸水性最好的一条毛巾，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毛巾轻轻覆盖在艾里尔潮湿的金发上。
只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艾里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摸了一遍发尾，又将手指伸到头发里去摸埋在最里面的发根部位，他发现......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地狱的高温，他的头发已经干了一大半了，只剩下最后的发尾还带着一些湿润。
“那个萨贝斯,”艾里尔想要和萨贝斯说，他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只是萨贝斯刚巧找出了他认为最柔软的毛巾。
在听到艾里尔的呼唤时，萨贝斯正将他找出的毛巾小心盖在了艾里尔的头上，“嗯？艾里尔大人想要说什么？”
“......没事。”
艾里尔轻轻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或许，让萨贝斯做完他想做的事，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满足。
萨贝斯擦拭的动作很轻柔，他不止会擦拭头发，还会轻轻按摩艾里尔的头皮。艾里尔因为睡眠不足和地狱环境带来的隐隐头痛，在这恰到好处的按摩下，竟然得到了有效的舒缓。
“艾里尔大人觉得这个力道怎么样？”萨贝斯光是手上动作还不满足，他还要张口问艾里尔的感受。
难受被纾解了很多，艾里尔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在听到萨贝斯的话后，他连眼睛都没有张开，而是保持着那个动作，说：“很舒服，谢谢你萨贝斯。”
幸好没有拒绝他。艾里尔迷迷糊糊地想。如果不是萨贝斯的坚持，他或许就不会体验到此刻难得的放松与舒适了。
放松到，他并没有被安抚住的困意又重新席卷上来。
艾里尔感受到了这股困意，他想要让还在帮他擦拭头发的萨贝斯离开这里，“萨贝斯，很抱歉，我有些困了，你可以......”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萨贝斯也像是没有猜到他接下来的话似的，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艾里尔大人困了可以睡的，你可以靠在我的身上，我是不会把艾里尔大人吵醒的......看来艾里尔大人很喜欢我帮你擦拭头发。”
艾里尔早在那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陷入了睡眠。而萨贝斯只需要轻轻一拨，就可以改变他身体的支撑，让他倒在自己的胸前。
“艾里尔，艾里尔，好可怜的艾里尔。”
萨贝斯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柔又缓慢，完全不用担心会把陷入沉睡的艾里尔给吵醒。
不过即使艾里尔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萨贝斯也没有停止给艾里尔擦拭头发的动作。直到最后需要确认头发是否被擦拭得完全干燥时，他伸手插入了艾里尔的头发里去摸索，等到确认手上接触到的感受是完完全全的干燥之后，他才将艾里尔小心地放在床上。
他站在床边，凝视着艾里尔沉睡的容颜许久，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有满足，有贪婪，有算计，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正的柔软。
最终，他俯下身，在距离艾里尔额头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克制地没有真正触碰上去。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艾里尔身上那股清新纯净的气息。
他并没有想着在艾里尔睡着之后对艾里尔做些什么，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是土狗，我爱这种剧情[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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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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