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一角，艾特尔身着盛装抱着手臂依靠在暗处，他在此处多时，而刚才那些贵族们言论也一字不差地被听进了他的耳朵里。
此刻王子殿下面色不善地看向找过来的特斯洛女爵，开口质问道：“你倒是挺会拿本殿下开刀？一点面子也不留？真是大胆啊特斯洛女爵！”
还戳他一直以来在意的事，他不信这刻薄鬼不是故意的！
她真是该死啊！
听到艾特尔不满意的问责声，特斯洛女爵并不紧张，反而是轻浮地笑了一下，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仗着自己个子高一把搂住艾特尔的肩膀，将他往怀里一带，在他耳边轻语。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小殿下。您是知道的我向来不说谎话，也不能。”温热的呼吸打在艾特尔的脸侧，有些痒意。
酒香扑面而来让旁人也染上几分醉意。
这酒鬼身上散发着酒气让人觉得心烦，艾特尔拧了拧眉，刚打算将洛林的手臂扯下去就听到对方开口。
“陛下当年多希望您是一位王女？不用我说您自己也是清楚的，不过您也别太担心，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
有关对方刻薄的话语艾特尔已经有些免疫了，他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关键。
“补救？”
洛林假装没听到他的疑问。
“不过，我可一点也不嫌弃您的身份呢，可爱的王子殿下。”她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脸。
艾特尔不耐烦地将这酒鬼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了下去，“小小女爵还敢嫌弃本殿下？可笑！”
看着艾特尔用于遮盖失落而故意露出不耐烦表情的稚嫩面庞，洛林嘴角的笑意更甚，差点得意忘形，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咳。
王子殿下逗弄起来确实有趣，但却不能太过火了。万一不小心逗哭了，她的顶头上司得让她脱一层皮。
之前确实是自己过分了。
对待其她被审查的贵族们，特斯洛女爵手段向来残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身处在如今这样的位置上也注定了她与旁人的关系不佳，她本人也没有如此温柔地与她人相处过，此刻洛林倒是难得地进行了短暂地反思。
自己确实是不能说谎话，但语气与神态是刻意演出来的，小殿下必定会伤心，特斯洛女爵决定补救一下。
“别生气了殿下。”
“尽管在您出生的时候陛下是很失望，但是性别终究不是一个人品性与能力的决定性因素。”
艾特尔：“没必要再重复前面那句话了……”他打断了她的话。
见对方面色不善地瞪视着自己，洛林无奈地答应道：“好的殿下，不过您也知道我这人说话一向很直接。”
“陛下还是很在意您的。”她饶有趣味地观察小殿下即将听到情报时所作出的反应。
“王族的血脉很特殊，按理来说第一位诞生的王族都是女性，因为这是‘本源’。您却是个意外。想知道原因吗？”
艾特尔抬眸，这是母亲从来没有告知过他的，但这个刻薄鬼却知道！
“看得出来您很想知道。”洛林笑道：“答应我个条件，我就告诉您。”
“什么条件？”
洛林突然搂过王子的肩膀，艾特尔有些不满，“你能不能别老动手动脚的？”
“嘘！”洛林拍了拍艾特尔的手臂，下巴一抬示意他看向某处。
“那是罗斯伯爵？他在做什么？”艾特尔轻声问。
“可能是在预演或是请教。”洛林有些暧昧地笑了，眼中满是调笑。
“嗯？”这是什么情夫行经？
“我觉得你在转移话题。”艾特尔转头看向洛林，忽视她那不正经的笑容，微眯起眼睛。
“你，不会是不敢告诉我吧？”
告诉小殿下倒是有些残忍，本来她是打算看看小殿下知道刚才那人身份之后具体的反应作为答案的回报。
算了，女王的私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不告诉王子殿下刚才那人其实是陛下的追求者，最近正在努力讨好陛下，想要被陛下看重成为情夫的事情了。
而与他在一起的那个贵族其实是他的姐姐。
“您这激将法用的可不对，殿下。不过我自然是很乐意告诉您的。”
“条件是什么？”
“不用了。”
艾特尔：？
“特斯洛女爵还真是善变呢。”他略带讽意地评价道，“直入正题吧，女爵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洛林沉默了一瞬。
小殿下倒是挺记仇的，自己这不高的爵位如何能让王子殿下尊称一声大人？
“那时陛下加入了小小的变量，没想到引发了这样的后果，您的生父也因此被陛下除名。他的血脉是大罪，因此不配为您的父亲，是他拖累了您。”
“但陛下留着他还有用处，就没有处置他。”
克洛伊·德里特斯被剥夺了王子生父的身份为事实。
艾特尔听她说起了这些事逐渐收起了脸上的讽意与不耐烦。
“本殿下的生父？他是谁？他竟然还活着？”
“这是个秘密，殿下。想必您并不会关心一个罪人的归处。难道您很想知道吗？”
艾特尔摇了摇头。
“只是好奇，本以为他早已回归永恒之地。”
他的脸上确实也只有意外的表情，没有其她。
王子殿下忘记公爵大人的身份是在他出生后的某一年。自那时起，王城上下都被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在王子殿下的面前提起他生父的任何事情，否则会被处决。
因此现在的殿下并不知道，公爵大人其实就是他生父的事实。
“您的未来注定不平凡。如果您有位长姐或者是幼妹，或许您会过得更轻松一些。”洛林意有所指。
看着艾特尔有些难过失落的表情洛林拍了拍额头，觉得带小孩好像还挺复杂的。
他怎么又不高兴了呢？
……
她到底为什么要像人类的母父一样温柔的对待年幼的孩子？
很显然，小殿下现在并不能为她带来任何有意义的好处。
洛林抬手在艾特尔的白毛上摸了两下，这是她安慰人的方式。
艾特尔：……
他并不需要被莫名其妙地摸头。
想将她的手拿下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被放在头顶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艾特尔：可恶！这个长得比他高、力气又比他大的毒舌女人！
注视着可爱的王子殿下，洛林决定停下捉弄。
陛下决定放任那些人的小动作，所以……女王暂时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王子殿下也有着独特的命运，现在的他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王位继承者。
除非……
性别有时确实是决定了一切，女性继承人更能够令众人信服。
就像陛下刚降生时她身上的特殊血脉就已经觉醒了，但是王子殿下直到现在的年纪了却依旧“平庸”。
只因为他并非“本源”。
洛林突然对着小王子露出了很温柔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慈祥的人类长辈一样表现出关怀的神情，这让艾特尔警觉起来。
这个一身酒气的恶劣女人笑起来准没好事。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本殿下警告你，再让我丢脸你就彻底完蛋了！我要去母亲那里狠狠地告你的状！！！”
洛林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
“打起精神！你可是陛下目前唯一的宝贝。想得太多只会让你长不高哦。”在说完会令王子殿下跳脚的话后，洛林就消失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她瞬移去了哪里了。
艾特尔伸手揉了揉额头，什么嘛，母亲的侍卫为什么要选这个讨厌的酒鬼女人啊。
他身边的女人除了母亲之外，其她人都奇奇怪怪的，母亲的臣下们很喜欢打趣他。
……好像德里莫公爵还是比较正常的，她的眼睛里总是透露着深沉的底色，隐藏着诸多秘密，她是个心思深沉的血族。
不过特斯洛这个女人就是很刻薄！会说一些伤他自尊心的话…现在更是肆无忌惮了，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他面子！？丝毫不顾及身为王子的颜面…！！
之后又开始找补，试图安慰他却越描越黑……他可真是讨厌死她了！！
艾特尔理了理落下来白发，将呆毛整理到合适的位置上。
哼，特斯洛那女人笑起来准没好事，肯定是哪个贵族又要遭殃了。
那女人“王室鬣狗”的名号可不是虚名，她向来唯利是图，对于被锁定的猎物，那些人的结局往往至死方休。
……
要不是特斯洛绝对效忠于母亲，敢这么和他说话，这女人现在已经凉了！小小女爵而已。
嗯？爱丽丝怎么还没到？
想了想，艾特尔还是瞬移去了德里莫的主宅某个房间。不出意料的话，爱丽丝那家伙正在书房和手下密谋着什么。
＊
另一侧，已经在天台上汇合的二人组之间氛围却是很微妙。
身为人类，身处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优诺无法相信任何一个靠近自己身边的人。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见过一个正常的人类。
而这里的每一个血族都有着不同目的，就连一开始让她心生好感的爱丽丝都在使用假面靠近，而白发王子的言辞却指明她的本性很是残忍，会虐待猎物——那个身为血仆的人类。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老大吗？
对方的手还扣在她的手上，触感温热。
“你……”
“嘟嘟嘟……”
一道等待接听的提示音从对面响起，随后她手机上也响起了艾特尔专属的机车音乐，在这空旷的场地中尤为响亮。
优诺看到黑发青年的另一只手这拨弄着手机屏幕，随后将手机转过来，上面显示着拨号界面。
“……信了吗？”
他看起来并不意外自己会被怀疑，还主动自证起来。
而手机就是老大之前常用的那个。
“实话实说，不敢相信。”优诺笑了一下，看向他暗蓝色的眼睛，“你都自证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你还不是…之后被你袭击了就算我倒霉。”
从白发王子根本没见过手机来看，把手机使用得这么精通的也只能是现代或未来的“穿越者”或是“外来之人”了，这个时期的血族不像是会使用手机。
“那你是不是也可以放手了？你扣住了我的手，我也没办法放下武器。”
黑发青年点了点头，将手缓缓松开。
如果这个时候女孩突然袭击他，他也不是躲不过去，只是一不小心受伤的话，在力量不全的情况下他无法自愈，会有点麻烦。
现在的他就与人类一样脆弱，人类的外伤药物却无法治疗血族被银子弹灼伤的伤口。
而在血族的幻境里，一切都是幻像，这里的药物也是虚假的，都是幻影。
即使此处并非记忆世界，纯血血族都可以自愈，根本不需要药物；而半血血族的药物对于纯血也不一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艾特尔目前正处于这种尴尬的境地，所以，他不能受伤。
她们不约而同地一起放下了防备，静静等待了一秒，什么也没发生。
嗯……确认过眼神，就是同伴了。
女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东躲西藏了。倚靠同伴的愿望或许很快就能实现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连续地穿梭记忆令她的精神上产生了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她碰上艾特尔后不自觉地展露在了脸上。
她太久没有吃东西，松懈下来后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听到了女孩的肚子发出的尖叫声，艾特尔将背包里的面包递了出去，然后又拿出了一小盒牛奶。
“吃吧。”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优诺接过来快速地打开包装，狼吞虎咽了起来。
“……你怎么会带吃的？”她抽空问道。
“进来找你之前我短暂地出去了一下，正好看到有个背包被放在那里。”
看到优诺减缓咀嚼的动作，艾特尔补充到：“你可以尝尝有没有毒，如果你没有倒地不起的话，我再考虑吃不吃。”
优诺：？╰_╯看来是本人了！真是讨厌！
“其实……”黑发青年拉着优诺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很确定你就是你，不过你的防备是正确的。这个时间节点阿特兰蒂斯情况复杂，你有很好地完成我给你备注的信息。”
女孩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双颊鼓了起来，有点像小金鱼。
艾特尔有点被逗笑了，却只是将情绪表露在唇角，并没有发出笑声。
没有抬头的优诺并没有注意到。
优诺翻出手机。
响亮的机车音乐早在她享用面包的时候自动停止了。
【不要接受任何邀请，不要相信任何人。】他那时是这样嘱咐的。
“多亏了你的这句话。不然我那个时候可能就在‘你’的手上死掉了。”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优诺不解。
“你的电话每次打进来得都很及时。”
如果不是艾特尔，自己可能早在遇见白发女子的时候就没命了。
“是以前的我失礼了，他差点伤害了你。”
空气凝固。
“其实我也反击了……我曾经杀死过你，我也希望你不要难过。”优诺停下打开牛奶盒的动作，抬眼看向青年的蓝眸。
若是不反击或者偷袭，她就见不到他了，更是无法汇合了。
艾特尔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发顶，摇了摇头，“你很果断。想必在那个时候你遭遇了生死危机，你只能这么做才能存活。”
“我们血族的身体要比你们人类强悍得多，人类在血族领地生存不易，你遇到的危险会非常多。在我们没有相遇之前，你优先保护好你自己是对的，无论这个对象是谁。”
“……”
“谢谢你，老大！”理解万岁。
橘红逐渐被夜色侵蚀，天色暗沉了下来。
这天色还真是反复无常。
“之前‘你’离开的时候，曾留下过一句话。他说：‘你的身上有王的力量，又与未来的我签订了生死契约。’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与你的前世有关。”
艾特尔垂下眼睛，缓缓牵起女孩的手，轻声道：“我能找到你，就是因为契约。因为它，我可以确认你就是你。”
他看着女孩灰棕色的眼眸，“这个契约，关乎生死，所以你不能有事。而我也可以凭借契约所留下的印记找到你。”
“我们的命运早已相连。”
这也是临别前白发王子那有些割裂的笑容背后的未尽之言。与她人签订了如此重要的契约的未来，他又怎么会与别人订下婚约呢？他已经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出去了。
所以他得去向爱丽丝赔罪了。
那时爱丽丝在看到他与优诺时想必就已经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了，所以这个婚约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
尽管不知道未来发生的是何种变故，但一定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过年前打算把存稿发完，如果点击量不够的话可能要等等。
这样也算是完成第1个部分了。不过存稿箱就空了，需要重新开始存稿。发不完的话就另行打算吧。
依照计划，摆在艾特尔的面前会有两条路：要么选择成为被冥时认可的继承人（需要达成某些特定的条件），要么和优诺一起去人类世界生活。但不论结果如何，不会改变的就是女本位。
……如果选择第1条路的话，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变化，基本可以达成友情成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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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动乱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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